登瀛城選過公子夫人的考覈都是一樣的,在留湘園內已經讓人留意姑娘們的德容言,今天主要是考覈姑娘們的“功”,功指的是治家之道,治家之道包括相夫孝子,伺奉公婆,勤儉節約等生活方面的細節。
五國早已知曉這些,送來的姑娘們的女紅都不錯。
蘇念錦寄人籬下,手上沒有多少銀兩打點,只能做繡活當成禮物送人,女紅自然很好。
昭平縣主憐惜瓶兒是孤女,對她女紅方面沒什麼要求。所有人當中,以瓶兒的女紅最差。
小賓夫人做爲鄴孝良的生母,對娶兒媳的事是最重視的,在姑娘們做繡品時,就一直在觀察,看到蘇念錦時,微皺了下眉,看到瓶兒時,瞪大了雙眼,脫口喊道:“瓶姑娘!”
“側夫人,您認錯人了,瓶姑娘已回常州,那位是彝國來的穆姑娘。”周嬤嬤道。
“她不是……”小賓夫人看到了昭平縣主警告的眼神,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改了口,“隔得太遠,我沒看清楚,把人給認錯了。”
小李夫人斜了眼宋箬溪,笑道:“仔細看看,這位穆姑娘與瓶姑娘到真長得有幾分相像。”
鄴淑婷不等宋箬溪開口,搶先道:“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李庶母和陳庶母的眉眼間也有幾分相似,要不是姓不同,大夥還以爲兩位是姐妹呢。”
小李夫人臉色一沉,陳夫人已被關進了離巷,鄴淑婷偏把她和陳夫人扯在一起,這裡面是什麼意思,她很明白,冷哼一聲,道:“婷姑娘什麼時候學得這樣會說話了?”
“父親說,女兒家要口齒伶俐才能討人喜歡,我正照父親的話在努力。”鄴淑婷笑盈盈地道。
鄴淑婷搬鄴繁出來壓人,小李夫人不敢再接話,臉色難看地端起杯子喝茶。
宋箬溪對鄴淑婷笑了笑,表達謝意。她是兒媳,與庶母當衆鬥嘴,是失禮之舉,會讓人詬病。鄴淑婷是女兒,她駁小李夫人的話,是小姑娘家恃寵生嬌,無須多計較。
鄴淑婷笑着挑挑眉。
昭平縣主半眯着眼,對她們的言談似乎都沒聽到。
時間過去大半,有近一半的姑娘都做好了繡品,蘇念錦也繡下了最後一針,打結,斷線,仔細地看了看,交給專門負責收繡品的侍女,由她們呈上去給昭平縣主等人查看。
昭平縣主沒有規定做什麼,姑娘們各自發揮,有做荷包的,有做香囊的,有做扇墜的。繡品上的花樣也百花齊放,有牡丹、有蓮花、有梅花,有杏花,還有石榴花。
計時的侍女搖響了銀鈴,時間到。
二十八位姑娘中,只有瓶兒和另外一位姑娘沒有按時完成繡品。
瓶兒是繡不出來,弄得一團亂。
那位姑娘顯然是求好心切,想用繡品力壓羣芳,奪得頭採,可是她忘記了只有兩刻鐘,這麼短的時間不足以讓她完成那麼繁雜的繡品,捏着繡品,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來收繡品的侍女,希望侍女能通融。
侍女沒有理會她的祈求,快速地收走了她手中的半成品,和其他繡品一起呈到昭平縣主等人面前。
昭平縣主等人用了小半時辰,把所有繡品看了一遍,從中挑選出了五個繡的好的,蘇念錦的牡丹繡帕也在其中。
宋箬溪把五人的名字公佈出來,笑道:“這是今天所有繡品中最好的五件,希望大家下午和晚上會有更好的表現。”
上午的女紅比試就此結束,時近正午,該用午飯了。昭平縣主領着衆人移步前往山莊的偏廳,爲了近距離地觀察各位姑娘用餐的禮儀,午宴是合食制。
等昭平縣主等人坐下,各位姑娘在侍女的引領下,依次落座。
姑娘們知道用餐也是一項考驗,表現的非常斯文和規矩。只是有兩位姑娘因爲過於緊張,在喝湯時,湯匙沒有拿穩,掉了下去和瓷碗碰在一起,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嚇得她們打了個哆嗦,擔憂地看向坐在正位上的昭平縣主。
昭平縣主臉上笑意未減,象是沒聽到那響聲。
小賓夫人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盯了那兩位姑娘一眼,在心裡已經將她們排除在外。
用過了午飯,昭平縣主領着衆人去山莊的水榭里納涼。
周嬤嬤吩咐侍女送上酸梅湯解膩消暑。
酸梅湯在冰水裡鎮過,清清涼涼,消暑佳品,衆人飲得津津有味。
陳氏喝了一口,就沒再喝,雙眉緊鎖。
岳氏見狀,低聲關心地問道:“你怎麼了?”
“胸口發悶,有點難受。”陳氏道。
“要不要召良醫來看看?”岳氏問道。
陳氏看了眼在和宋箬溪說話的昭平縣主,輕輕搖搖頭,道:“可能是天氣太熱,我歇會就沒事了。”
“你要不舒服就說,別硬撐着,讓自己難受。”岳氏道。
陳氏淡淡地笑了笑,見衆人都在喝酸梅湯,不好把碗下,又低喝了一口,胃象翻江倒海似的,“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這是怎麼?”昭平縣主聽到動靜,看了過來,蹙眉問道。
“母親,弟妹她胸口發悶,有些不舒服。”岳氏替陳氏解釋道。
“既然不舒服,你就該召良醫來瞧瞧,諱疾忌醫,小病都會拖成大病。”昭平縣主道。
陳氏緩過勁來,用絲帕按了按嘴角,道:“母親,兒媳沒有不舒服,是剛纔多吃了幾口魚,現在有些反胃噁心。”
“噁心?好端端的怎麼會噁心?”邵夫人蹙眉問道。
昭平縣主眸光一閃,問道:“你這樣噁心有幾日了?”
陳氏低頭想了想,道:“有七八日了。”
“哎喲!”小李夫人叫了一聲,“五夫人莫不是有喜了吧?”
“五夫人,你的小日子多久沒來了?”嶽夫人高聲問道。
陳氏被這私密的問題弄得羞紅了臉,聲如蚊蟻地道:“已經遲了半個月了。”
“這八成是有身孕了。”邵夫人喜形於色,鄴孝恭雖有了一子一女,但多子多福,陳氏所生又是嫡子,“除了噁心之外,你可有覺得身子……”
昭平縣主輕咳幾聲,打斷了邵夫人的話,示意衆人收斂點,這裡還有許多未經人事的姑娘,有些話不好在姑娘們面前說的,“扶五夫人去廂房休息,去召良醫進來給五夫人瞧瞧。”
陳氏被侍女扶了下去。
話一傳出去,良醫就趕到了,診過脈。侍女來回稟,陳氏已有兩個月身孕。鄴孝恭去了赫國,這個好消息暫時沒辦法通知他。
“說起來少夫人進門也有六七個月了,怎麼還沒喜訊傳來呢?”小李夫人看着宋箬溪的肚子,笑問道。
宋箬溪對小李夫人一直針對她沒有感到奇怪,李鸞兒的事,令小李夫人耿耿於懷,今天找到機會了,再說閩國也送了姑娘來,這些人一直都沒有放棄給鄴疏華塞女人的念頭,淡然一笑,問道:“李庶母今年貴庚啊?”
衆人皆愣,不明白她問這話的意思是什麼?
宋箬溪並不需要小李夫人的回答,接着道:“李庶母保養的真好,看起一點都不象是年過五旬的人。”
“你胡說什麼,我今天才三十一歲。”小李夫人怒道。
“李庶母才三十一歲啊!那怎麼頭上會有白頭髮了呢?哦!”宋箬溪接長音,做恍然大悟狀,“我明白了,是操空心操得太多,所以人就老得快,容顏憔悴,早生白髮。”
“噗哧”鄴淑婷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小李夫人又氣又怒,正要反譏回去。
昭平縣主站起身道:“時間差不多了,回正廳吧!”
小李夫人只得把話吞了回去,氣得高聳的胸脯起伏不定。
下午要比試兩場,首先比的是字,都說字如其人,能從字裡行間瞅出書寫人的性格和品行。
“毓嫺,你來出題吧。”昭平縣主笑道。
“是。”宋箬溪起身應道。
姑娘們的目光都落在宋箬溪身上,昭平縣主此舉,讓衆姑娘知道這位少夫人甚得婆婆歡心。
宋箬溪沉吟片刻,笑道:“昨日是夏至,就請諸位姑娘在兩炷香的時間裡寫一首夏至詩吧!”
一般人家對閨閣女子的要求就是針織女紅,並不要求姑娘讀書識字。這次是來參選公子夫人,不是少城主夫人,五國送來的姑娘們大多是高等官員家的庶女和低等官員家的嫡女,她們粗通文墨,並不擅長詩詞歌賦。
宋箬溪讓她們寫詩,令大多數姑娘面露難色。
“請問少夫人,是要小女自己做一首詩嗎?”一位紅衣少女壯着膽子問道。
宋箬溪目光掃過衆位姑娘,正顏道:“閨閣女子拿吟詩作畫當消遣打發時間的,若是連玩都不會玩,那其他的正事又怎麼做得成呢?”
“嫂嫂,想來這些遠到來的姐姐們太過拘束了,不如讓婷兒來拋磚引玉一下如何?”鄴淑婷笑道。
宋箬溪笑道:“婷妹妹既有好詩,就吟出來讓大家聽聽吧!”
鄴淑婷眸光微轉,搖頭晃腦地吟道:“新水漲荒陂,芸芸稻盈畝。東家及西鄰,世世結親友。夏到熟黃瓜,秋來釀白酒。新婦笑嘻嘻,小兒扶壁走。門口沙溪清,垂垂幾株柳,醉臥夢羲皇,涼風入虛牖。”
昭平縣主掩嘴一笑,這丫頭鬼機靈,這首詩明明是去年鄴繁所做,她拿出來顯擺。
瓶兒知道實情,可是她沒辦法拆穿鄴淑婷,狠狠地瞪了鄴淑婷一眼。
有了鄴淑婷這首詩,姑娘們不好再多言,絞盡腦汁想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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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鄴淑婷所吟的詩借用了明朝樊阜的《田間雜詠》。
請各位親原諒一下,纖雪實在是沒精力自己寫詩了,只能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