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比他們都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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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的光透過窗紙,映得屋內點點斑駁。
一夜長,梳妝檯上的紅燭已然盡。
桌上多了一對還有些許酒漬的連柄葫蘆和一個紅綢錦囊,錦囊口還露出縷縷墨發。
榻前散落着件件紅衫,紅帳低垂,隱約能見靜靜相擁的新人兒。
“嚶~”允瓔低丨吟着動了動痠痛的身子,緩緩睜開眼睛,只一動,腰間的手臂便瞬間收緊,將她緊緊箍住,她擡頭,迎上烏承橋灼熱的目光。
“醒了?”烏承橋微微支起身子,在她眉間印下一吻。
昨夜的他,雖然溫柔而剋制,卻也將她折騰得不輕,這會兒,稍稍一動,便牽扯得那痠痛,允瓔想起昨夜自己的忘丨情,不由紅了臉,微側身躲進他懷裡,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還疼嗎?”烏承橋摟着她,溫柔的問,手順勢滑了下去。
“好多了。”允瓔語氣軟軟,及時按住他作怪的手,這會兒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不過,看屋裡的光亮,似乎還早?
“你再歇會兒,我去幫你打些熱水,泡個澡或許會好些。”烏承橋低笑,說着拉高被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自己卻直接光着下了榻。
允瓔雖然臉紅紅的,卻沒有避開目光,微笑着看他就這樣出了紅帳,在屋裡簡略的收拾後,開門出去。
“烏兄弟這麼早?”院子裡傳來阿康的笑聲,接着陳四和田娃兒的笑聲也響了起來。
“烏兄弟,今兒又沒什麼事兒,起這麼早幹嘛?”
允瓔聽着外面的熱鬧,不由失笑,這些船家漢子們,更直白的話都能說得出來,這會兒在烏承橋面前,已經算是收斂許多了。
“烏兄弟起了?喏。給大妹子準備了些熱湯。”楊春孃的聲音帶着笑意。
“多謝嫂子。”烏承橋倒是大大方方的道謝。
接着,屋門再次被推開,又關上。
烏承橋提着水進了隔間。
允瓔聽到水聲,撐着坐了起來。擁着被子下了榻,只是,她的衣服呢?
“相公。”允瓔左右瞧了瞧,也沒找到,只好輕聲喊了一聲,“我的衣服呢?”院子裡還有人,允瓔也不敢說得大聲。
烏承橋應聲出裡面出來,到了她面前,彎腰就要抱她。
允瓔忙攔下:“別,你的腿傷纔剛好。不能負重。”
“你纔多重。”烏承橋彎腰與她平視,雙手撫上她的臉,撫去兩邊的法,昨夜的柔情繾綣,將他的心塞得滿滿的。此時,滿心滿眼都是她。
“還是小心好。”允瓔堅持搖頭,衝他眨了眨眼,“來日方纔嘛。”
“好,依你。”烏承橋颳了一下她的鼻樑,也不堅持,蹲身拿了她的鞋子過來給她套上。連被子帶人擁着進了隔間,看着她縮進浴桶裡,才笑着拿了被子回到榻前,收拾一榻凌亂。
紅紅的被褥上原本扔滿了花生、棗、蓮子、桂圓之類的東西,此時都被掃到了榻裡面,而被褥的最中間卻揉着一團白巾。白巾上點點紅梅。
烏承橋柔情一笑,伸手拽了過來,鋪在榻上撫平,整整齊齊的折了起來。
允瓔坐在浴桶裡,適度的熱水倒是延緩了不少的痠痛。讓她感覺也精神了許多,便加快速度洗漱。
這時,門被敲響,外面響起陳四的聲音:“烏兄弟,邵會長來了。”
“勞煩陳大哥招呼一下,我馬上就出去。”烏承橋應道。
“他來幹什麼?”允瓔在裡面問。
“那天便說要教我做事,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心急,看來,他的疑惑不輕呀。”烏承橋從衣櫃裡取了允瓔的衣衫,放到隔間的木架子上,舀了些乾淨的水飛快的洗臉涮牙,完畢後看着允瓔說道,“衣服放在這兒,我先出去看看。”
“當心些。”允瓔點頭。
“那是你大伯,又不是別人,不會對我怎麼樣的。”烏承橋過來,在她額上啜了一口,先出去了。
邵會長一大早就過來尋烏承橋,允瓔哪裡還能安穩得住,匆匆起身,穿上衣衫,連桶中的水也來不及清理,就跟着出去。
烏承橋已經陪着邵會長坐在桂花樹下曬太陽喝茶。
“大伯。”允瓔總算喊了一句大伯,衝邵會長微福了福。
邵會長微微頜首:“我有些事需要和承橋談談,這兒也沒個清靜地方,不如,去茶樓吧。”
“去茶樓作什麼?有話在這兒也能說呀。”允瓔直覺的反對。
“沒事。”烏承橋衝她笑了笑,衝邵會長抱拳,“還請大伯稍坐,我去換身衣衫。”
“怎麼?你們這兒有喜事?”邵會長指着滿院子的紅色問道。
“是我和瓔兒的親事。”烏承橋順着他的手勢掃了一眼,坦然說道,“原本是定在除夕,只是因爲除夕應了奶奶的約,便提前了兩日。”
“你們之前沒成親?”邵會長有些吃驚,下意識的皺了眉,看向烏承橋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其中內情,稍後必一一向大伯詳述。”烏承橋應着他的目光,淺淺一笑。
“您先喝茶。”允瓔衝邵會長笑了笑,拉着烏承橋就進了屋子,“相公,你幹嘛答應他出去談?萬一……”
“放心吧,不會有萬一。”烏承橋安撫的撫了撫她的頭,“你安心在家等我回來,我們想要在泗縣站穩腳路,想要做下一步,還得需要你大伯的支持,還有,他這麼急着找我,這背後必定也有些事情發生。”
“你的傷,纔剛好呢,就亂跑。”允瓔不滿的嘀咕了一句,無奈的的撇嘴,“那你小心些,他是我大伯不假,可也是剛剛纔認回來的,誰知道抱的什麼心思,別輕信了他。”
“知道啦,放心吧。”烏承橋捏了捏她的臉,取了常服換上。又把臉上裝扮了一番,重新梳了發,和邵會長一起走。
允瓔送走他們,回到屋裡開始收拾。她再擔心也沒用,與其坐着提心吊膽,還不如做些事情來得實在。
花了半個時辰,裡裡外外的清了一遍,把桌上那些東西也都收了起來,她才大步往廚房走。
昨夜柳柔兒跟着柯至雲走了,這會兒廚房不知道準備得怎麼樣了。
“新娘子來嘍。”楊春娘一看到允瓔,就開玩笑的喊了一句。
衆婦人頓時圍了過來,繞着允瓔從頭到腳的打番。
“嫂子們,不認識我了?”允瓔縮着脖子。被她們看得不自在。
“瞧瞧我說的什麼?烏兄弟是讀過書的人,斯着呢,哪像我們這些船家漢子,一點兒也不懂那什麼香什麼……”楊春娘說到這兒,摸着耳朵苦思冥想。
“是憐香惜玉。”陳四家的在竈那邊接了一句。只是奇怪的是,今天這麼熱鬧的場面,她居然沒有頭一個湊上來。
允瓔不由多瞧了她一眼,不過,還沒等她說什麼,婦人們又咯咯的笑了起來,笑聲裡帶着某種意味不明的東西。
“嫂子們說的啥?”允瓔的注意力又被她們拉了回來。好奇的問,“我看各位大哥也挺好的呀,顧家、疼媳婦、惜孩子的。”
“噗~~”幾人噴笑,互相看了一眼,齊齊將目光集中在允瓔的頸間、耳後。
“怎麼了?我說錯話了?”允瓔情不自禁的擡手緊了緊衣襟,納悶的問。
“她們呀。方纔在這兒說,你今天會不會不起來。”陳四家的添了把柴,走到竈前,掀開鍋蓋瞧了瞧,又蓋上。邊替允瓔解惑,“你不知道,戚大哥當年和春娘嫂子成親的時候,春嫂嫂子第二天……不,第三天都起不來榻,還有劉嫂子,李嫂子,都是差不多情況的,所以才說你家烏兄弟斯,因爲沒她們家的會折騰呀。”
“你也好不了哪兒去。”楊春娘還了一句,幾人會意的大笑。
允瓔這纔回過味兒來,不由雙頰通紅,這些船家婦人們呢,什麼話都敢說。
不過,她們哪知道烏承橋的心意呀,他是捨不得她……咳咳,做事做事。
允瓔紅着臉拋開昨夜的一幕幕,低頭挽了袖子走到案板前,就要動手幫忙。
“新娘子,歇着吧,這兒我們來就是了。”楊春娘等人見狀,齊齊把她推出了廚房,“回屋歇着去。”
“噯,我……”不用歇呀。允瓔無奈的聽着廚房裡鬨笑的幾人,心頭卻是暖暖的,她們心疼她,就算嘴上開着帶顏色的玩笑,也是出自對她的關心,就好像前世……
允瓔緩步走出堂屋,看着天空那暖暖的太陽,想起前世的朋友家人們,那時的她們,何嘗不是也用過這樣關心的方式?
不知道他們可好……
“小娘子,這是昨夜派發紅包餘下的銀子,還有賬單,你瞧瞧。”戚叔從貨行前面走了進來,昨夜發派紅包,被柯家人給打斷了,柯至雲回了家,餘下的,他便代爲發完了。
“辛苦戚叔。”允瓔接過,迅速投入工作狀態。
她兌碎銀子的時候,也是按着烏承橋給的單子兌的,這會兒餘下的也不多,結好了金額,確認無誤後,她便把餘下的給了戚叔,讓他用作這些天的開支。
“小娘子,我們接的單子裡,有不少初六就要出船的,新的船隻何時能到?”對完了賬,收起了餘下的錢,戚叔又問起了新船的事情。
頓時,把允瓔給問住了,她去船塢下單,與管事接洽,都是按着烏承橋的意思來的,至於什麼時候……
她還不知道烏承橋是不是會讓這批船順利交貨呢?
“原本說好是年前的交貨的,這會兒也沒見個消息,怕是得拖一段日子。”想了想,允瓔說道,“等過了年,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