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沒事吧?”茴香急忙扶着她坐起,擔心檢查她身體。
慕娉婷靠着車壁直喘氣:“去看看,是誰救了咱們,若有人因此受了傷什麼的,也趕緊賠償。”
那一聲馬的慘嘶,應該是有人把馬給殺了。
要多謝他。
茴香應聲,把頭探出。
外面,車伕滾在地上,似乎也是驚魂未定。
拉扯的兩匹馬則慘死當場。
但他們剛剛只聽到了一聲嘶鳴,顯然對方的刀劍很快,才能造成如此效果。
茴香十分的慶幸。
旁邊,一個穿着錦袍的男子如鬆站立,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跡,茴香看到他。心中咯噔一下。
臨清侯的嫡長孫?是他救了王妃?
她心中滿是不情願,跳下馬車與他道謝。
“不必謝,只是舉手之勞。”厲驍目光在車門上轉了一圈,並未看到他想見的人。
不過,既然她的丫鬟還有時間跳下車來道謝,想必她肯定是沒事的。
厲驍心中安慰,拱拱手離開。
有許多行人被波及,路邊攤販也有很多被撞翻的。
茴香急忙喊道:“我們家的馬被前面的爆竹聲驚到,真是對不住各位了,各位若是有人受傷。或者是攤子被撞翻的,咱們肅王府願意賠償,還請諸位稍後。”
很快的,肅王府的親衛都到了。
甘草也尋了過來。
“可有人,丟了性命?”慕娉婷低聲詢問甘草。
“暫時還不知道呢。”甘草迅速查看慕娉婷的身體。見只有幾處淤青,才鬆一口氣。
慕娉婷皺眉,只能吩咐兩個侍衛等在此處,登記處理賠償的事情。
車伕把兩個親衛的馬套在了馬車上,就要離開。
“停一會兒。”慕娉婷忽然出聲,茴香看她:“王妃,您有何吩咐?”
慕娉婷微微沉吟片刻。
剛剛親衛就在自己馬車邊,拉車的馬驚到,侍衛的馬卻好好的。
這不正常。
畢竟,拉車的馬,可比侍衛的馬要好不少,而且都是戰場上下來的,膽子不應該這麼小。
“讓人看好這兩匹馬,看看到底是哪兒不對。”慕娉婷沉聲吩咐甘草,“你懂藥理,去幫我看着點兒,免得被人糊弄。”
茴香和甘草對視一眼。
難道馬不是被鞭炮驚到?
震驚之下,甘草急忙應聲:“王妃放心,奴婢不會讓人糊弄過去的。”
她眼睛晶亮。
“嗯,小心些。”慕娉婷叮囑一聲,頓了頓,說道:“罷了,我也下車看看。”
“王妃?”茴香驚呼。
她現在釵環都亂了,頭髮有些散亂。
雖然看起來有種慵懶而動人心魄的美,可總也不適合出現在人前啊。
慕娉婷拍了拍她的手:“無事。”
茴香拗不過她。只能先跳下車。
慕娉婷卻乾脆站在了車伕的位置,對這四面八方各鞠一躬,提高聲音說道:“今日,我家拉車的馬被前面鞭炮驚到,發狂了。此事大家都不願意看到。只是意外已經發生了,我深感抱歉,實在是對不住各位鄉親了。”
“在這兒,我承諾,只要是這次驚馬造成的諸位鄉親的損失,我肅王府一力承擔,定不會讓各位鄉親吃虧;至於造成人員傷亡的……傷殘者肅王府供養終身,且每月有銀錢奉上;若有人因此喪命,肅王府亦會有所補償。”
“雖然這邊補償,不比人命金貴,可也是我一片心意,若有不妥當之處,還請諸位鄉親海涵。”
外面衆人都看傻了。
他們,可是第一次看到有貴人,會向他們這些平頭百姓道歉的。
還稱呼他們都是鄉親。
不知道爲什麼。他們心理就覺得熱乎乎的,原先的怨氣也忽然就散了。
今兒的事情,肅王妃也是受害者呢。
慕娉婷藉着說話的機會,順便把四周的高樓都看了一遍,才啓程離開此處。
甘草就站在兩匹死馬跟前。在王府派來的人運馬要回王府時候,她也跳上了運馬的車。
“這……甘草姑娘,您……”下人詫異看着甘草,“這車上髒的很,不若我再給甘草姑娘僱輛車……”
“不用。”甘草拒絕。
她就是要盯着這兩匹死馬。
看,到底這次是意外還是人爲。
“大人……肅王妃身邊的丫鬟不肯離開,屬下,無法把馬屍體換掉。”附近一座酒樓雅間裡,一個男子跪在地上。對正坐在桌邊的人說道。
“這肅王妃……果然有點意思。”坐着的人瞅着剛剛還敢怒不敢言的衆人,圍在了慕娉婷身邊說話,便慢慢悠悠說了一句。
他就坐在臨街的雅間。
剛剛慕娉婷四處鞠躬,站直了身體時候,他竟然覺得。慕娉婷看到他了。
這種感覺,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
他的嗓音有點尖利,不似正常人聲音。
雖然話語溫和,但跪着的人,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低聲喚道:“大人……”
“不用擔心,發現就發現吧……”他眯了眯眼睛:“這麼有意思的人,一下子玩死了,也很無趣。”
比起一擊致命,他更喜歡看別人在驚慌中苦苦掙扎求生。
跪着的人不敢再說話。
只看到錦袍的衣角,從自己眼前飄過,他急忙爬起來跟上。
這一場混亂,寧紹璟在宮裡,早早就聽說了。
他很想風一樣刮回王府,看寶兒到底如何了。
但。他只是看了報信的小太監一眼:“王妃沒事吧?”
“回稟王爺,王妃只是被撞的有些淤青,並不大礙。”小太監飛快的回答,“殷太醫已經過府去看了,想來不會有事。”
寧紹璟“嗯”了一聲,讓他退下,便繼續等着皇帝召見。
皇帝就在兩儀殿裡面,正與駱廣延等人議事。
一個太監這時候進來,在皇帝耳邊低低說了兩句。
皇帝先是微微蹙眉,繼而,面色又舒展開來。
常弒竟然失手了。
慕氏真是命大。
不過老三倒是不錯,還分得清輕重急緩。
他滿意點點頭。
等稍後見到寧紹璟,聽他說戶部工部事情時候,面色就十分溫和。
寧紹璟從兩儀殿出來,遇到了太子。
太子的面色有些憔悴。
他看見寧紹璟。眼中射出狠戾光芒,恨不能把寧紹璟碎屍萬段,卻帶着笑容走近:“老三,聽說寶兒驚馬了,沒事吧?你怎麼不回去陪陪她,她可是最依賴你了。”
寧紹璟恭敬行禮:“微臣參見殿下。”
“自家兄弟,不必這麼多禮。”太子笑着說了一句,目光盯在寧紹璟身上。
寧紹璟神色淡然:“已經問過了,慕氏只是有些擦傷,並無大礙。殿下可是要覲見父皇?”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是。”
寧紹璟低頭讓路,擺明了不想再說話。
太子笑了笑,擡步朝兩儀殿而去。
心底,卻厭恨極了。
燕國公陸瑾源可不是慕天成,大部分時間都閒置京城,他是一直領有兵權的。
把陸瑾源的女兒給老三做夫人,父皇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處境?
太子心底,恨極了皇帝,卻又忐忑不安,生怕被廢掉。
他心底。甚至滋生了瘋狂的想法,想不顧一切把寧紹璟給殺掉,看到時候,父皇能拿他怎麼樣。
寧紹璟也看了一眼太子的背影,俐落帶人回了戶部。
國庫捉襟見肘。需要用錢的地方卻太多了,事情千頭萬緒,寧紹璟不敢鬆懈。
不能讓人覺得,他爲了女人,不顧朝政不顧百姓。
也不能讓父皇再遷怒寶兒。
他在戶部一直呆到下午。才起身回府。
“奴婢參見王爺。”採香看到寧紹璟,急忙行禮,寧紹璟沒有吭聲,徑直走進內室。
採香看着寧紹璟的背影,心中微有不滿。
慕娉婷正在休息。
她今天額頭被撞到,當時倒還好,有頭髮遮掩着,這會兒頭髮被拔開,便露出了一個紅腫的大包。
已經塗了藥,不是很疼,可是那微帶紫色的大包,在她如玉白皙的面容上,顯得觸目驚心。
看着便覺得很疼。
寧紹璟腳步微頓。
慢慢走到了牀邊。
正想要摸一下她額頭,卻發現,她鋪灑在枕頭上的青絲邊上。有一個毛茸茸的狗頭,狗頭上的狗眼,正緊緊盯着他。
寧紹璟握了握拳,忍住了一把掐死它的衝動。
他冷冷盯着它。
它嗚嗚叫了兩聲,飛快的起身跳下牀,一溜煙跑了。
壞人啊。
慕娉婷被盼盼踩了兩腳,就醒了。
睜眼看到寧紹璟,略有些迷糊開口:“王爺……”
寧紹璟嗯了一聲,慢慢坐在了牀邊,垂首看她,目光充滿歉疚和心疼。
慕娉婷精神不大好,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還想睡。
“別睡了,時候不早了,要是真困,也用了晚膳再睡。”寧紹璟小心把她扶起。
她沒骨頭一樣就想倒下,寧紹璟無奈,只能把人抱進懷裡。
慕娉婷身子微微一僵,繼而說道:“王爺,有些疼,放開臣妾吧。”
寧紹璟卻不聽,只微微放鬆了力道,卻還是把她抱在懷裡:“怎麼不等本王去接你?”
她危險時候,他總不在身邊,那種感覺,實在令人心中難過。
慕娉婷不在意笑笑:“臣妾好好的,王爺不必擔心。”
寧紹璟抿脣,不吭聲。
這不是她好好的,他就能釋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