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今天很開心,如果她能在這羣大戶千金中尋箇中意的兒媳婦,那她就更開心了。
雖然表姐是當朝皇妃,但她卻嫁了個商賈,還年紀輕輕就守寡,若不是靠着表姐和孃家,她早就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宅大院裡一命嗚呼了。
現在陳府已然她說了算,子女也都長大成人,那些個庶子庶女都被她調教得很好,斷不會礙到她的兒女,唯一的心願便是爲兒子娶個好媳婦,再給女兒找個好婆家,那她的人生也算是圓滿了。
未時末(下午三點),聚會正式開始。
被裝飾得極其漂亮的偌大院子裡,應邀來的公子和小姐們按照男女分坐兩邊,主持聚會的陳夫人則坐在上席。
看着那一個個人比花嬌的大戶小姐,陳夫人可說是心花怒發,這麼多漂亮姑娘,她就不信自己兒子一個都看不上。
其實如果可能,她很希望自家兒子能娶個官家千金,但商賈的身份在那擺着,即便她表姐是皇妃,就算勉強娶到,也不可能是嫡女,她可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寶貝兒子,所以只能在門當戶對的商賈中選了。
原先她最中意的是伍家嫡女,可惜她兒子看不上人家,嫌那姑娘不夠苗條,須知屁股大才好生養啊,揚州瘦馬那種迎風就倒的能生出健康的孩子嗎?能多子多福嗎?她可指望着未來兒媳婦多生幾個,好爲陳府開枝散葉。
坐在她身旁的陳四小姐一看她恍惚的樣子,便知道她又開始想兒媳婦了,連忙靠近她小聲道:“娘,大家都等着呢,該開始了。”
陳夫人這纔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這才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看着衆人,說道:“今兒是花燈節,每年這個時候,梧城內的各府公子和小姐們便會舉行聚會,今年輪到我來操辦,我也是初次操辦這樣的聚會,若是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還望各位包涵。”
衆人連稱不敢,都說環境什麼的很不錯。
雖然知道這些是客氣話,但陳夫人還是聽得很舒服,她可是提前兩個月便開始爲聚會做準備,就連今日在一旁伺候的下人,都是精心挑選過的,茶亦是從京城特意買來的頂級茶葉,糕點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全是請了梧城最有名的糕點師傅來弄的。
壓了壓手,示意衆人安靜,陳夫人笑着道:“既然這樣,那便依往年的慣例開始吧。”
按照慣例,首先便是擊鼓傳花,擊鼓之人由陳夫人指定,喊停的則是被蒙了眼睛的陳四小姐,因爲她今年才十二,還不着急出閣,所以今日只是作陪,順便替母親參詳下合格的嫂子人選。
第一輪的傳花便傳到了如意的手裡,看着如意那開心的表情,吉祥低下頭,假借喝茶,掩去嘴角的冷笑。
你就得瑟吧,沒聽過槍打出頭鳥嗎?你以爲第一個被選中是好事?若是出了風頭,便會成爲衆家千金的公敵,若是丟了臉,便會成爲圈子裡的笑柄。
唔,還有,她纔不會說自己剛纔是故意手慢了下,這才把花傳到如意手裡的呢。
如意沒看出她的故意,坐在對面的賈富貴可看得清清楚楚,嘴角揚起一抹輕笑,暗道自家的小吉祥真是太可愛了,陷害人都陷害得這麼隱秘。
還有一個看出來的人,那便是百里宸。
因爲身份的原因,他坐在男賓的最上方,距離陳夫人所在的主位最近,正所謂站得高就看得遠,所以吉祥的小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他跟如意接觸的不多,雖然不喜這個有些造作的女子,但卻不知吉祥跟她只是表面上的好姐妹,虧他還一直猶豫着要不要提醒下吉祥注意這個妹妹,沒想到她卻早就開始提防,甚至算計起如意來了。
百里宸自己就是在陰謀里長大的,不覺得算計人有什麼不對,只是他對吉祥的好奇愈發重了,是什麼原因讓吉祥這麼對待如意這個妹妹呢?
陳夫人見花落在瞭如意手裡,便笑着開口道:“竟是甄府的二小姐拔了頭籌,不知甄二小姐準備了什麼才藝呢?”
如意的事情她亦有所耳聞,是以對她沒多少好感,話雖然說得很客氣,但若仔細聽,便能聽出其中的疏離。
如意雖然聰明,但還沒到人精的地步,所以沒聽出來,落落大方的站了起來,先是對陳夫人福了福身,才笑着道:“如意資質愚鈍,琴棋書畫都只是一般,不過倒有個小才藝可以展示一下。”
陳夫人根本不抱好奇心,但還是裝出好奇的樣子問道:“哦?是什麼小才藝?”
“不知夫人可否允許如意摘取府裡的樹葉?”
“自然可以,是你去摘,還是我讓人摘了來?”
“如意自己去摘吧。”看到陳夫人點頭後,她便蓮步輕移,走到一旁的樹下,擡手摘了片形狀完好的樹葉,然後就站在樹下,將葉子用錦帕擦拭了下,再放入脣間,吹奏起來。
她吹奏的曲子便是前世吉祥回門時,她獨自在花園裡吹的那曲,所以吉祥非常熟悉。
聽到熟悉的曲調,她不着痕跡的看了眼坐在對面的賈榮華,果然從他的眼裡看到一抹驚豔。
前世,賈榮華的眼神便是這樣,後來還在她面前大大的誇讚瞭如意一番,就是不知今天會不會也這樣。
同時,她還不忘掃了下週圍那些千金小姐,唯有幾個眼裡有着驚訝和欣賞,大部分都是鄙夷、不屑和嫉妒。
也是,葉笛是特別,如意也的確吹奏的很好,但跟古琴那些比起來,不過是上不得大場面的東西罷了,這些大戶千金又怎會看得上眼?
前世是在甄府她這麼吹,可現在卻是在聚會上,如此小家子氣的東西,她就不信能讓那些見多了世面的公子哥爲她傾心。
果然,一曲完畢後,那些公子哥的表情都淡淡的,完全沒有如意猜想的那種熱烈情景,就連她最想勾引的賈榮華,也連眼神都吝於給她一個。
如意有些難受,跟陳夫人福了福身後,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低着頭,沉默不語。
吉祥心裡其實很舒坦,她就習慣看到如意不舒服的樣子,但面上卻顯出關切的樣子,將頭靠過去,小聲的問道:“妹妹,怎麼了?”
如意第一次覺得有個愚鈍的姐姐真心是件很討厭的事情,沒看見她丟臉了嗎?竟然還問她怎麼了,這是想公然給她難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