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府,如芳閣。
原本要就寢的蘇姨娘一聽伺候如意的喜兒求見,便讓她進來,詫異道:“怎麼大晚上的跑我這兒來了?是不是你家小姐出了什麼事?”
喜兒雖然心急,但也知道如意的事不能張揚,忙躬身道:“蘇姨娘,奴婢有關於小姐的要事稟告,還請揮退其他人。”
蘇姨娘一愣,卻還是將其他人支了出去,等屋內只剩下她們兩人後,這才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喜兒本就是個老實人,又想到蘇姨娘是小姐的親孃,就算平時表現得再冷漠,生死關頭也不可能不顧及她的死活,於是將一切和盤托出,接着跪下道:“求蘇姨娘趕緊請大夫過府,小姐她快要撐不住了!”
“荒唐!真是荒唐!”蘇姨娘猛地一拍桌子,面色冷厲,“一個千金小姐,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你還敢讓我請大夫過府,你是想讓甄府的名聲因爲她毀於一旦嗎?”
“奴婢也知道小姐做錯了,但現在人命關天,蘇姨娘您是小姐的親孃,總不能看着她出事吧?求蘇姨娘救救我家小姐!”
“這麼大的事兒我做不了主,待我稟明老爺再說。”
“不要啊!若是被老爺知道了,小姐可真就沒法活了!”喜兒忙求饒道。
“自己造的孽就該自己承擔,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怨不得別人!”蘇姨娘冷冷地說完,便將守在門外的柳兒喚了進來,讓她給自己換了身衣服,然後帶着她去找甄老爺了。
房內,喜兒無力地癱坐在地,眼淚不住的往下掉,口中喃喃道:“小姐,對不起,奴婢已經盡力了……”
等到得知一切的甄老爺帶着蘇姨娘快速來到如意閣時,如意已經暈厥過去,整個榻上和地上都是血。
因爲男子不適合進入這樣的環境,有不詳之嫌,所以甄老爺立刻被蘇姨娘拉了出去。
一走出如意的臥房,甄老爺便一腳踢翻了面前擺放花瓶的圓凳,怒道:“不肖女!真真兒是個不肖女!”
“事已至此,還是先讓大夫來瞧瞧吧,否則二小姐恐有性命之憂。”蘇姨娘嘴上說着擔心的話,面上卻平靜如水,完全沒有一個正常母親擔心女兒生死的樣子。
甄老爺正在氣頭上,也沒注意她的神情,立刻派人去請大夫,同時又命人將吉祥喊了過來。
本來這樣的事吉祥可以不用來的,但甄老爺對如意可謂是失望透頂,於是便需要在另一個乖巧的女兒身上找安慰,這才叫了她來。
當知道如意未婚先孕,還偷偷買來落胎藥試圖打掉孩子瞞天過海時,吉祥真的不知道該說她聰明還是說她愚蠢了。
那樣的藥是能亂吃的嗎?古代的女人生孩子本就一隻腳踩在鬼門關上,打胎亦相當於產子,其中的危險不言而喻,搞不好就會丟了性命。
吉祥真心有些佩服如意了,對自己可真是夠狠的,先是跳樓,現在又是打胎,這姑娘也太能作了吧?
不過面上她還是掛着擔憂的神情,剛想進去看看如意怎麼樣了,卻被甄老爺攔住,“裡面太過血腥,你一未出閣的姑娘家就別去看了,免得晚上做噩夢。”
聽這意思,是大出血了?我滴乖乖,那可真要出人命了!
吉祥不着痕跡的看了眼蘇姨娘,確定她面上一點擔心的痕跡都沒有後,便故意說道:“蘇姨娘,如意怎麼說都是你的親生女兒,她現在這樣了,你就不擔心嗎?”
聞言,甄老爺也看了過去,眉頭不覺蹙起,雖說如意現在是自嘗惡果,但作爲生母的蘇姨娘未免也太過平靜了,任何一個做母親的都不可能在女兒生死不知的情況下,還能這麼平靜啊。
蘇姨娘垂首道:“婢妾自然是擔心的,但婢妾並非大夫,再擔心也只是做無用功。”
擔心個大頭鬼!你那模樣哪裡像是在擔心?說句不好聽的,就算養只貓狗,處久了也會有感情,如意可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就算你再恨爹,也不能冷漠到這個地步吧?難道她是你撿回來的不成?
撿回來的?想到這裡,吉祥心裡一沉,別說,似乎還真有這個可能,虎毒不食子,哪怕蘇姨娘是爲了報仇才進了甄府,但如意總歸是她十月懷胎上下來的,再冷血也不該無視她到這種地步吧?
那便只有一種理由可以解釋她的無情,就是如意根本就不是她親生的!既然不是親生女兒,她當然可以做到冷漠和無動於衷。
吉祥越想越心驚,當年蘇姨娘的確是懷孕產子了的,若如意不是她親生女兒,那她的親生孩子去了哪裡?是夭折了不得不將如意抱來頂數,還是因爲別的原因送走了?
不管哪種原因,這個女人的動機都很讓人懷疑。
看甄老爺的態度,賈富貴應該還沒將那些東西交給他,而她雖然知情又不好明言,只能暗急在心裡。
不多時,揹着藥箱的大夫便來了,甄老爺覺得丟臉,也不跟大夫說病情,直接讓人將他帶進了如意的臥房,然後坐到椅子上,眸色暗沉,緊抿着脣,一言不發。
大夫的診治很快,因爲很明顯如意是落胎造成的大出血,但是因爲喜兒買來的落胎藥有些問題,現在胎兒已經死在腹中卻沒有成功落下來,必須儘快將胎兒拿出來,否則如意性命堪憂。
大夫的診治過程跳過不提,一直忙乎到三更天,總算將她肚子裡的死胎弄了出來,然後又開了補血益氣的藥,讓人速去藥鋪抓藥煎好給她服下。
不服藥還好,一服藥,血崩得更厲害了,把大夫都給嚇懵了,再三確定自己開的方子無誤後,只得再去給如意診斷了一番。
這一診斷,大夫差點暈過去,如意的腹中竟然還有一個胎兒,她懷的竟是雙胞胎!
沒辦法,只得又用藥將另一個胎兒弄出來,這一折騰,如意幾乎去了大半條命,躺在榻上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等到血終於止住,天色已經大亮,一夜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