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王賓絕對是個毒舌男裝*貨,會把他虐的不要不要的~ps.兒童節快樂~祝親愛的們永遠快樂~注1:魏晉南北朝對商人特別歧視,商人出門不能騎馬,不能坐車,甚至穿鞋都不能一個顏色。如左腳紅鞋,右腳得綠鞋,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下等人,只富不貴。
注2:鄭玄,字康成,學識淵博,遍注羣經,兼及緯書,舉凡《周易》《尚書》《毛詩》《周禮》《儀禮》等典籍他都作過注,張舜徽先生總結他這方面的成就爲《鄭雅》。
注3:大河文中蘇嬋小妞評價鄭玄,實爲張三夕先生在《中國古典文獻學》中評價的鄭先生。
注4:笑靨嫩疑花坼,愁眉翠斂山橫。出自五代·毛熙震《何滿子·無語殘妝澹薄 》氤氳熱水汽打在蘇嬀嬌嫩如花的臉上,她仰頭閉眼靠在銅箍子黃楊木的澡盆沿,今日才 回來就惹了王賓,也不知道蘇家太太以後會怎麼治她呢。
蘇嬀瞄了眼屏風上搭着的嶄新衣裳,蘇三姑娘待自己挺好,至少在面上不錯。不知爲何,這個長着美人痣的女人總讓蘇嬀想起劉神醫養的那隻花狸貓,它把老鼠逮住後百般逗弄玩耍,直到膩了後才殘忍地吃掉。
五年前,李月華看見蘇嬋羞辱蘇嬀後,便叫準駙馬的妹妹王若蘭想個損招來教訓這個可惡的嫡女。她聽若蘭說,蘇家以前是商人,蘇照晟爲了改變自己的身份,花了重金參軍立功,一步步才爬到如今的地位。
那日,長寧公主吩咐尚衣局趕着做出一雙鞋,賜給了蘇嬋。李月華命令蘇嬋穿着一紅一綠的鞋子在長安貴女前行走展示,因爲從魏晉起,商人是不被允許穿一個顏色的鞋子。①李月華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讓大家都嘲笑這個低等人出身所謂的嫡女。非但如此,李月華還攛掇着父皇將蘇照晟打發到益州。
理由?教女不善,貽笑大方。
按理說蘇嬋該怨恨這個倒黴庶妹,而不是如今的處處貼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事透着古怪,蘇嬀,千萬不要被這個嫡姐的僞善給騙了。
沐浴罷的蘇嬀換上乾淨衣裳慢慢走出裡間,她四下打量着屋子,沒有過多附庸風雅的古董,也沒薰俗氣的香,這個房裡很空,牆上掛着把古琴,剩下的就是書桌和放滿書架的書籍。
正埋頭讀書的蘇嬋樣子很端莊高貴,這還是五年前俗氣的女孩麼。
“姐姐在做什麼。”蘇嬀拄着柺杖慢慢走過去,她看見蘇嬋笑着將筆擱在硯臺上,動作嫺雅而大方,一個人真的可以在短短五年改變這麼多嗎?
蘇嬋忙起身扶着腿腳不便的七妹,輕笑道:“上月表哥送來本鄭玄的《三禮注》②,他說是借別人的,所以這兩日我趕忙手抄呢。”
蘇嬀大吃一驚,女子讀書本就稀奇,更稀奇的是蘇嬋竟讀的這般深。當日韓度曾給李月華說過,鄭玄可能是自漢到今以來最偉大的經師,只不過現如今很少有人能懂。
“姐姐怎麼看鄭玄?”
蘇嬋的指尖輕輕滑過書頁,她滿足的表情就像貪婪的女人看見了珠寶一樣,只見女孩儒雅笑道:“鄭玄治經書,能超越兩漢今古文之爭,破除門戶之見,兼收幷蓄,是很了不起的③。咦,妹妹向來厭惡我讀書,怎地出去了一趟就轉性了。”
了不起,一個女子有如此見解,豎冠男子聽了都得汗顏。蘇嬀此刻似乎明白了爲何蘇嬋能改變這麼多,腹有詩書氣自華,一個人若真能自得其樂在經典中,那麼她身上的嫉妒和自以爲是的俗氣必然蕩然無存。
蘇嬀忽然有些喜歡這個三姐了,她發自內心地笑了笑,對蘇嬋道:“姐姐得空了也教我讀這些好書,也讓我長長見識。”知道了這些,以後和韓度說話,許就能說到一起了。
“先別急着讀書。”蘇嬋隨手從旁邊椅子上拿起個青裡雪氈斗篷,她仔細地給七妹繫上,微笑道:“現在得去太太那兒了,不然她又得絮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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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當家夫人王氏和老爺住在一個院子,王氏出身士族之家,自然帶了些尊貴的傲氣,除了自己的孩子,姨娘養的她從未放在眼裡,比如老五蘇婉,老七蘇嬀。
和女兒蘇嬋不一樣,王氏是個講究人,屋子極盡奢華,紅木傢俱,官窯燒出來的瓷器,立櫃裡還擺着兩個西洋黃髮躶。女琺琅瓶。
外屋靜立着十來個婆子丫頭,只聽得洋玩意擺子鐘敲了聲響,衆人才將菜品依次往裡送。在旁邊伺候擺菜的是兩個年輕的女人,蘇嬀不知道她們是誰,但以前聽老師講過,民間媳婦兒是要伺候公婆的,那麼她們有可能是王氏的兒媳了。
王氏坐上首,依次是她的外甥王賓,女兒蘇嬋,庶女蘇婉,蘇嬀。
晚間的飯普通的緊,紫梗紅豆米粥,幾碟精緻小菜,一碗牛乳酪而已。王氏自蘇嬀進得房門就沒和她說過一句話,這個女人看起來四十多歲,因過瘦顯得麪皮鬆弛,她兩眼都在她女兒和外甥身上,待菜餚都擺齊整後,王氏擡頭對一個梳鳳髻,戴着金翠鳳凰的年輕媳婦笑道:“你 回去和仁義用飯吧,這兒不要你伺候了。”
仁義?聽張公公說起過,蘇家長子名仁義,那麼眼前這個帶金鳳的媳婦想來就是長媳大奶奶萬氏了。萬氏中等身量,尖下巴塌鼻樑,倒也不難看,只見她瞅了眼蘇嬀,又瞅了眼王賓,輕笑道:“七妹妹以前的衣裳都燒沒了,如今 回來總不能老穿嬋姐兒的,要不讓匠人給她再裁幾身?”
王氏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但畢竟是蘇家當家夫人,該有的氣度還是要有的,這下,王氏才肯屈尊看了蘇嬀一眼,點頭微笑道:“你不說我倒忘了,從我這裡支銀子吧。”
蘇嬀冷笑一聲,她白了一眼往出走萬氏,這女人看起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事事周到,誰的面子都要賣。蘇嬀略扁了扁小嘴,卻猛地發現對面坐着的王賓嘴角含着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女孩沒來由地一陣心慌,王賓這人聰明絕頂,他發現什麼了,難道開始懷疑了嗎?
不行,不能心虛。
蘇嬀深呼了口氣,她擡頭正面王賓,對這個男人故意微微一笑。誰知就是這一笑,竟驚豔掉王賓將手裡的勺子,湯濺出幾滴在男人的臉上,所有人都望向失態的王賓。
“賓兒,可是這湯太燙了?”
王氏早都將一切看在眼裡,她故意說出這句話給王賓個臺階下,誰知這王賓竟直愣愣地看着蘇嬀,勾脣笑道:“不燙,是七妹笑的太美了。”
蘇嬀上下掃了王賓一眼,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男人這麼輕佻,看來李月華不止眼瞎,心也瞎,竟然信了這種人的花言巧語。蘇嬀端起手邊的清茶啜了口,慵懶笑道:“不知王大人在御前見了德妃娘娘,是否也如此呢?”
這話說的王賓立馬面色大變,他俊臉生寒,也只是一瞬,這個男人又恢復了儒雅翩翩之狀,他點頭笑道:“七妹爲何對德妃如此有興趣,仔細一看,妹妹的儀態有幾分和娘娘像呢,一點也瞧不出是個庶女。”
蘇嬀心頭彷彿被人猛敲了一悶棍,手裡的茶杯忽然從手中脫落掉到裙子上,跟前的蘇嬋忙掏出帕子給妹妹擦,邊擦邊小聲道:“你究竟怎麼了,快別說了,表哥可不是好惹的。”
他看出什麼了嗎?他看出我是李月華了嗎?蘇嬀狠狠地將自己的腿掐了下,她拼命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慌,姜鑠絕對不會讓元蘭的身份天下大白,世上只有一個李月華,那就是元蘭,王賓他什麼都不可能知道,他只是在嘲諷我庶女罷了。
蘇嬀深深地吸了口氣,她扭頭對跟前默立已久,一臉病色但容貌絕美的年輕媳婦冷冷道:“愣着作甚,還不拿帕子來給我收拾一下?”
那年輕媳婦眼裡好像多了些晶瑩的東西,她都快要哭出來了,而在這時,王氏帶着些許嘲諷的口吻對那年輕貌美媳婦笑道:“何姨娘,沒聽到七姑娘說話麼,快去伺候呀。”
何姨娘,這個一直在跟前端茶遞水的女人竟然是蘇嬀的親生母親何姨娘!如果現在一個人都沒有,蘇嬀真想狠狠地抽自己幾耳光,你究竟怎麼了,言多必失你忘了?雖說何姨娘在太太小姐跟前就是個下人,可於情於理你蘇嬀作爲親生女兒,你都不能當着衆人的面給你親孃難堪。
何姨娘弱的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她艱難地蹲下身子給女兒擦淨裙子上的茶汁,她長得可真美,笑靨嫩疑花坼,愁眉翠斂山橫④,即使憔悴得兩頰都凹進去了,但就像個病西施一樣,有這樣的娘,難怪能生出蘇嬀那樣的禍水。
蘇嬀心疼這個卑微的女人,她的手輕輕地附上何姨娘拿着帕子的手,一滴母親滾燙的淚讓蘇嬀徹底卸去渾身利刺,她在心裡暗暗起誓,此生必要讓何姨娘享盡榮華富貴,替死去的七姑娘盡孝。
這頓飯衆人都食不知味,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老五蘇婉雖一句話沒說,但她卻將一切看在眼裡,嫉妒開始在心底瘋狂蔓延。而王氏的目的達到了,她就是要給蘇嬀母女難堪,她要用這種無形的壓力來告訴蘇嬀,你打根子裡就是卑賤的跳樑小醜。王賓呢?
待衆人都散盡了,王氏留了外甥說梯己話。
“嚐嚐鮮,這是從益州老家捎來的。”王氏用細銀簪子給王賓挑起塊切好的貢梨,摩挲着外甥的背,和藹笑道:“我的兒,難不成真讓五姑娘說準了,你看上七丫頭了?”
王賓此刻正想着方纔蘇嬀的輕笑,那迷人之樣就像小貓的爪子,撓的人心般癢癢。只要是個正常男人,見了這妖精似的蘇嬀估計都會生出個想法,把這個尤物藏在自己後宅,然後夜夜摧殘她的嬌豔。
“賓兒?想什麼呢,問你話怎麼不說。”
“哦,在想摺子的事呢。”該死,怎麼老想起那個不尊重自己的女人,王賓搖頭笑着 回姨母的話:“看不上,七妹雖長得比尋常姑娘齊整些,但說句實話,但她連給我做妾的資格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