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天錦刀鑿般棱角分明的下顎，隱隱緊繃。
他並未正面回答父親的話語。
只是沉默了稍許，鷹隼的眸子睨了一眼白髮蒼蒼的父親，“我們之前的約定你還記得？”
“夢小雅那件事？”言政天擰了擰眉，“當然記得。”
言政天記得當日，老二之所以會同意他強行將夢小雅安插在身邊，就是因爲他們之間有這個約定。
“那父親曾說，夢小雅一旦上了我的chuang並且愛上我，你便會馬上撤走她，另外再將老大手上的百分之二十股權轉到我的名下，可還有效？”言天錦幽冷的眸子裡，劃過一絲精芒。
言政天忖了忖，認真打量了一眼兒子，方纔發現，這孩子冷靜的臉上，早已修煉到喜怒不形於色了。
“老二，我知道你和老大向來有嫌隙。但是老大現在已經不怎麼管言氏的事了，你又何必趕盡殺絕？”言政天沉凝道，沒什麼比兄弟水火不容更令他頭痛的。
“既然父親這麼不忍心，當初就不該千方百計將夢小雅安排進來。”
“我有辦法麼？”言政天眉頭一緊，吹鬍子瞪眼，“自從你坐上言氏集團首席的位子之後，從前那些老將全被你砍掉了，一個不留。以至於言氏現在運作得如何，都沒有人能給我匯個報，我老了，是不中用了……”
言天錦冷冷地打斷老爺子的話語，“是麼？這些年來，您的小動作也不少了，需要我一個一個羅列給你聽聽麼？”
“……”言政天瞪了兒子一眼，終是嘆息，“我也不過是安排個秘書在你身邊幫幫你……”
“幫？”言天錦嗤笑一聲，“是監視我吧。”
“不管你怎麼說，既然我承諾過你，就必然有效。且不說夢小雅肯不肯跟你就範，又會不會愛上你，這我都不管。我只認定，老二你對女人這般挑剔，又潔癖嚴重，能讓你甘心上的女人必定不會是夢小雅這種貨色。否則，那次你又怎麼會踢人出去？”
“哦？”言天錦冷脣微微一挑，深邃的眸眼裡看不穿任何情緒，“父親從幾何時這麼瞭解我了？”
“我不瞭解。”言政天卻否定地搖搖頭，“我只是在賭。老二，就算你肯讓夢小雅爬上你的chuang，老大損失的也只是言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自會另外補償給他。但你應該知道，你一旦這麼做了，那麼你損失的，必定會是你外面那個女人，你肯嗎？你捨得嗎？”
言政天一句話，問得言天錦沉默不語。
老爺子長嘆一氣，姜終究還是老的辣，他們之間的這個約定，不論輸贏，老爺子的目的，其實都只在於，拔掉言天錦心底的那根女人刺。
看着兒子寒冷的表情，他不禁一嘆，“老大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當真非要不可嗎？”
“是。”
言天錦冷沉的嗓音裡，是沒有任何遲疑的肯定句。
言政天不忍嘆息，定定地望着兒子堅定的眸光，幾秒之後才點點頭，“行。那就走着看吧。”
父子倆，各自的目的都非常明顯，只是在這盤棋中，誰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全在於他們如何運作手中的棋子……
早晨接到母親劉芬的電話，夢小雅便馬不停蹄的趕回家。
剛走到樓區門口，停着一輛黑色奧迪。
在這個老舊的小區裡，這車子格外顯眼。
夢小雅掃了一眼車牌，心底一沉。
上樓。
剛一進門，母親劉芬的話便飄了過來：“勝添，你別急。小雅估計就快到了……”
劉芬話音還沒落下，轉眼便對上剛進屋的夢小雅，“呀，小雅，你可回來了。”
夢小雅輕輕應了一聲，眸子瞄了沙發上的男人一眼，眉心不覺緊蹙，喊了一聲，“爸，你來了。”
“是啊，小雅，你爸前兩天剛出獄。今天就過來看咱們了，你看看，還買了很多東西過來呢。”劉芬指了指茶几上堆放的幾盒價值不菲的補品，笑開了花兒。
夢小雅細細看了一眼父親，想起那天在城南監獄父親辱罵她的情形，心頭一刺，實在是意外他今天竟然會親自登門。
“媽，我還在隔壁市出差呢，一會就要走了。”她揚起眸子，環視了一眼屋子，陽陽不在，想必是上學去了。見父親也在，她便沒有再多問了。
劉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夢勝添，“小雅吶，你爸他……”
“什麼出差，會比跟老爸吃一頓飯還重要？”夢勝添一開口便是習慣性地發難。
老鬱的瞳孔裡顯示着不滿與煩躁。
夢小雅噎嚅了一下嘴脣，不可思議地冷笑一聲，“怎麼爸很希望我陪您吃一頓飯麼？我以爲你看到我只會覺得礙眼。”
夢勝添表情難堪，卻隱忍了下來，沒有發作，只是瞪着劉芬，似是想將氣撒在劉芬身上。
劉芬身子微微一抖，許是怕極了夢勝添這個兇狠的眼神，她趕忙打圓場道，“小雅，你爸坐了五年牢，裡面的日子不好過，好不容易出來了，你就順順他吧。況且……你爸說，有點兒事情找你談。”
有點兒事情？夢小雅眉梢一挑，望了一眼一臉置氣的夢勝添，想必這個纔是他來的重點吧。
嘴角不禁扯出一絲不像笑容的微笑，她看了一眼母親殷切期盼的眼睛，最終還是妥協，問道，“爸，究竟是什麼事？”
夢勝添這才消了消火氣，睨了一眼夢小雅，扯着嘴角說道，“聽安琪說，你現在是言氏總裁的秘書？”
夢小雅睥睨一眼父親，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是。”她淡漠地應了聲，有種強烈的預感，父親找她談的，絕不是什麼好事。
“那你應該知道，現在外面爲了能拿到言氏的‘映’工程競爭得熱火朝天吧？”夢勝添皺着眉，眼瞳中閃過一絲算計。
果然。父親的到來，並不是毫無目的。
夢小雅指尖微顫。
“是，我知道。”她答得極爲冷靜。
“安琪說，你在言總面前似乎有點兒面子……”夢勝添尾音拖長，似是帶着一絲疑惑和不確定。
夢小雅冷笑一聲，“何謂有點兒面子？”
“她說你得罪了言總，言總竟然沒有開除你。”當夢安琪回家跟夢勝添說了這事兒之後，夢勝添也是非常意外。
因此，他不禁多打量了兩眼，這個他一向不喜歡的私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