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家主就要在院子裡跪着還不能出聲?
趙玉蘭和佟玉梅互相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她們不明白,這個鳳傾瑤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如果不跪家主呢?”佟玉梅小心翼翼試探着問。
“不跪家主?”鳳傾瑤驀然轉身,一雙眸子在夜色之下閃爍着妖一般的詭異光芒。
“若是不跪家主,那麼三姨娘跪的就是我了,不知道三姨娘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要給我下跪呢?”
鳳傾瑤居高臨下,頗有一種高高在上俯視衆生的姿儀。
佟玉梅身子顫了顫,雙膝被地面咯的生疼,她皺了皺眉心,擡眼望向鳳傾瑤。
這種姿勢,讓她感覺到屈辱,想她佟玉梅,好歹也是相爺夫人,可是如今,卻淪落到要給小輩下跪的地步。
她隱藏在衣袖裡的雙手死死地攥緊,指甲幾乎戳透了皮肉,傳來火辣辣的疼。
她咬着牙,道:“瑤兒說笑了,三姨娘並未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鳳傾瑤故作驚訝的緩步走到她身前,一雙淺白色的繡鞋出現在佟玉梅的視線之內。
佟玉梅盯着她那雙淺白色的繡鞋,耳邊傳來鳳傾瑤哂笑的聲音。
“既然如此,那三姨娘跪着做什麼?”
佟玉梅怔了怔,緩緩擡起頭,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起來了?”
鳳傾瑤攤開手心,“我有說麼?”
“……”佟玉梅擰着眉毛。
旁邊的趙玉蘭不屑的瞪了一眼佟玉梅,鳳傾瑤的意思她都聽出來了,偏偏這佟玉梅笨死了還聽不出來。
“三姐,家主的意思是說,您若是跪着,那跪的便是家主,若跪的不是家主,便不需要跪了!”
趙玉蘭說完,便滿臉都是討好的笑,擡眼看向鳳傾瑤。
鳳傾瑤目光幽幽一轉,落在了趙玉蘭的臉上。
這個趙玉蘭一向就這麼自以爲是?覺得自己很聰明麼?
大概是吧,這些個女人,都覺得自己是最聰明的。
鳳傾瑤擡手攏了攏耳邊的頭髮,扯開嘴角笑了笑,“五姨娘很喜歡隨意揣度別人的想法……”
她看似說的輕鬆,可是話裡的意思?
趙玉蘭臉色白了白。
如今的形勢再明瞭不過,鳳傾瑤即將繼任家主之位,現在府裡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唯她馬首是瞻,便是鳳鎮遠都沒有了辦法,鳳傾瑤,掌握着相府裡的生殺大權!
趙玉蘭連忙低下頭彎了彎腰,“家主,賤妾逾越了!”
這麼卑躬屈膝的,難道是怕她?
鳳傾瑤覺得挺沒趣的,況且,她也向來不喜歡拿身份壓人,只是這兩個女人,她也不想讓她們好過。
“罷了,看在兩位姨娘也曾經對我頗算照顧的,就不用在這兒跪着了。”鳳傾瑤揮了揮衣袖,轉身背對她們。
兩人一聽,猛地擡頭,連忙欣喜地從地上站起來。
鳳傾瑤卻驀地擡起手,“去祠堂跪到天亮就好了,順便給鳳家的祖先們上柱香。”
佟玉梅和趙玉蘭臉上的喜色頓時僵住。
然後一寸寸凋零,最後變成一片灰色。
趙玉蘭還不死心,她今日的目的還未達成,即便是受辱至此,她也要求個明白,“家主,還請你告訴賤妾,日後對待我們,你將如何處置?”
終於肯說了?
鳳傾瑤都替她們憋得慌。
佟玉梅見趙玉蘭
開口問,她便不開口了,只是在一旁期待着鳳傾瑤的回答。
鳳傾瑤轉身,看向她們。
“想必這纔是兩位姨娘今日來見我的目的吧……可是你看你們爲什麼不早說呢,我以爲你們是來給我請安的,可誰想你們又打在了一起,唉!”鳳傾瑤故作無奈的嘆了口氣。
隨即眨眨眼,“你們都是我的姨娘,我能怎麼處置你們?自然是原來如何,以後還如何罷了!”
原來如何,日後還會如何?
佟玉梅和趙玉蘭有些不相信。
畢竟鳳傾瑤的手段變幻莫測,讓人捉摸不透。
看着她們兩個那充滿懷疑的眼神,鳳傾瑤一雙澄澈清明的眼睛微微睜大,問道:“怎麼,兩位姨娘不相信麼?”
“不,沒有不信!”趙玉蘭連忙擺擺手,“如此,那賤妾就多謝家主了。”說着,還行了個禮。
有人識擡舉,有人心有不甘。
鳳傾瑤的眼神兒掃過佟玉梅,“三妹妹和五妹妹同嫁去了昭王府,姐妹共侍一夫,是王爺和兩位妹妹的福氣,可是有一件事,本家主也不得不說,鳳家家規,庶女出嫁,如覆水難收,鳳家的事情,今日也好,明日也罷,自兩位妹妹嫁出府的那一刻起,她們便再也與鳳家無關,還望兩位姨娘記住這一點,免得日後犯了錯,觸犯家法,那就不是鬧着玩兒的了。”
這話裡很明顯,直指她們今日派出去要到昭王府送信的人,而鳳傾瑤也的的確確是故意說給她們聽得。
她們兩個都覺得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沐流昭,身份高貴了,便想借勢耍耍威風,可惜,她是鳳傾瑤,向來就不受別人的威脅。
趙玉蘭和佟玉梅聽了這話,都是心頭狠狠一顫。
鳳傾瑤還沒正式冠上家主的名頭,便已經開始給她們下馬威了。
兩個人從鳳傾瑤的言語中感受到了危險,也不再多言。
最終,鳳傾瑤嫌她們杵在那兒礙眼,也把她們打發到鳳家祠堂去了,連晚飯也沒讓她們吃。
本以爲就這樣給她們個小小的教訓,這倆人也能收斂一點兒,結果半夜三更的更剛打過,祠堂那邊兒就傳來消息,說是佟玉梅自殺……未遂!
鳳傾瑤被吵醒心情不好,她本來是打算養精蓄銳在天亮以後的繼任大典上保持飽滿的精神狀態,結果被這麼一鬧,覺也沒了,只好起來去看看情況。
鳳凌陪着她去了祠堂,祠堂那裡,鳳平已經讓人圍了起來,‘鳳鎮遠’自然也在,由於是半夜三更的,所以沒處去找大夫,幸好府裡又懂得皮毛醫術的下人,看過佟玉梅的情況,說是並無大礙,只是暈了過去。
旁邊兒,趙玉蘭臉色煞白,渾身顫抖的被‘鳳鎮遠’護在懷裡。
‘鳳鎮遠’愁眉深鎖,面容陰沉。
見鳳傾瑤和鳳凌出現,目光微微一閃,似乎想要說什麼。
鳳傾瑤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後看了一下衆人,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三夫人因何會自殺?”
眼下在這裡圍觀的都是一些夙月樓的人,有那麼幾個相府裡的下人,也多是沒什麼威脅的,可他們也不熟悉情況。
倒是有個小丫頭一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顫抖,“大小姐,奴婢是三夫人院子裡的,因爲聽說三夫人被罰跪祠堂,所以便想拿些吃的給三夫人送過來,結果奴婢剛一推開門,就見三夫人朝着祠堂的柱子上撞過去,撞得還滿頭是血……”小丫頭說着說着,竟然忍不住哭了出來。
只不過,這哭聲裡,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鳳傾瑤有些頭痛的皺了皺眉,四下一看,佟玉梅被人安放在祠堂地面中央,額頭上已經處理過了,纏着白色的絹布,隱約有紅色的血跡透出來。
佟玉梅出事,鳳傾瑤想到的第一個知情者就是趙玉蘭,她目光一冷,睨向趙玉蘭,“五姨娘,我想你應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吧?”
趙玉蘭被點名了,忍不住往鳳鎮遠懷裡縮了縮。
‘鳳鎮遠’原本也只是因爲她突然撲過來沒辦法,只好做戲,可如今,趙玉蘭溫軟馨香的身子就在他的懷裡,他還是有些氣息不定,蹙了蹙眉,卻沒推開。
反而是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頭,“玉蘭,你說說,是怎麼一回事兒?”
趙玉蘭從他的懷裡擡起頭來,一雙眼睛已經哭得通紅,“我……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本我們只是跪在那裡說着話,可是說着說着三姐便急了,她站起來就要衝出祠堂,結果她剛走了兩步,腳下忽然一個趔趄,就直直的朝着柱子去了,我沒想到,她……她竟然會一時想不開去自殺!”
一時想不開自殺?
趙玉蘭這話說的可真是有譏誚,要自殺的人,還腳下一個趔趄?
鳳傾瑤細細眯了眯眼,冷眼輕挑,“五姨娘說三姨娘是自殺?”
趙玉蘭用帕子抹了抹眼淚,抽抽搭搭的道:“我……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自殺,可是剛纔出事的時候,真的很奇怪!”
她都這麼說了就證明事情並不簡單。
鳳傾瑤給鳳凌使了個眼色,鳳凌悄悄退後兩步,然後繞開人羣中央,從側面進了祠堂,沒多久,鳳凌便走回來,站在她身旁,悄聲道:“鳳主,發現了這個。”
鳳凌攤開掌心,掌心裡赫然有一枚不應該出現在祠堂裡的鵝卵石。
她衝着鳳凌點點頭,鳳凌便轉身走到佟玉梅的身旁,半蹲下來,然後驗看她的傷勢。
鳳凌翻看了一會兒,又回來,“鳳主,跟我們料想的一樣,是有人用鵝卵石擊中了三夫人的膝蓋,纔會導致她失足撞向柱子!”
鳳傾瑤神色驟然一愣,紅脣微抿。
這還沒到明天,就差一點兒出了人命,看來,這府裡,還真有人不想讓她順順利利當上家主!
鳳凌和鳳傾瑤的這一番動靜,在場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卻沒有人多問,因爲侍衛們都是夙月樓的人,‘鳳鎮遠’鳳平也是鳳傾瑤的人,唯獨有個趙玉蘭,還孤立無援……
她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猶豫了半晌,纔開口問道:“瑤兒,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故意製造意外要殺人?”
“五姨娘不要無端生事!”鳳傾瑤冷冷的掃了她一眼。
“當時在場的只有五姨娘,相信發生了什麼五姨娘清楚的很。”鳳傾瑤不想把這事鬧大,不過既然有人有心要鬧,恐怕消息也早就傳出去了。
這件事的發生,恐怕會有隱患。
鳳凌看出她的擔憂,便在她的耳邊建議道:“現在最忌諱出事,幸好佟玉梅沒事,不如今晚就把她和趙玉蘭都安排到瑤居去,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免得再出其他事。”
鳳傾瑤點點頭,“先按你說的辦。”
於是,連忙讓鳳平去平息這件事。
回到瑤居,關了門,鳳傾瑤坐在凳子上,鬱悶的捂住頭。
鳳凌見她這樣,心有不忍,可是卻也無可奈何,這是鳳傾瑤身爲家主必須要承擔的東西,沒有人能夠幫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