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家表面上看是風光無限,可是背後還是爲皇權服務的,鳳凌一早就告訴過她,皇上在鳳家的各個機構裡都安插了眼線,那些眼線並非是一朝一夕,而是自鳳家祖先起就已經存在的,他們像是鳳家的旁系一樣,世代繁衍,子子孫孫都效忠皇權,鳳家若是一心爲國盡忠,那麼那些眼線便會安分守己,如同鳳家的一份子,若是鳳家有了反意或是妄想脫離皇家的掌控,那麼那些眼線便會如隱藏在皮膚下的毒瘤一樣,瞬間冒出來,將鳳家徹底控制!
最初聽到這件事時,鳳傾瑤不以爲意,因爲那時她還沒有把鳳家徹底看作是自己的責任,可是今時今日,卻是一切都不同了。
在鳳家,她有了認爲重要的人,比如鳳凌、鳳平,秦樓採月等,他們是她一穿過來就對她極好的人,這些人,都是鳳家的一份子,如果有一天,鳳家失勢,那麼最先受到傷害的就會是他們,更何況,她向來是個極有責任心的人,當初接下了家主之位,她就已經將自己視爲鳳家的一份子,如今,陵帝用鳳家來做威脅,她不能不顧。
只不過,這種被被人威脅而又利用的感覺,是她最爲討厭的。
可是沒辦法,她不夠強大,她根本沒有能力與一國之君相抗衡,況且,看今天這種情況,她若是不答應,陵帝是不會輕易就罷休的,說不準還會用更加慘烈的手段逼她就範。
原來她還爲陵帝對阮紅綃的深情對他同情過,如今,那份同情卻是半點兒都沒有了。
她只是替阮紅綃慶幸,幸好當年她活着的時候,陵帝沒有發現她的身份,否則,她所面對的就不止止是背叛了,而是最信任的好友的傷害。
淺淺的吸了一口氣,鳳傾瑤頂着如此沉重的心情,握緊手裡的那塊兒兵符,然後擡頭看向陵帝,“鳳傾瑤相信皇上金口玉言,事成之後,還請還鳳家一個清平!”
“那是自然!”陵帝見她終於妥協,滿意的笑了。
至於事成之後的事兒麼,那時候,他權傾天下,自然也不會把區區一個鳳家放在眼裡,何況,鳳家還有他最厲害的一招殺手鐗!
“你如此懂事,朕心甚爲,朕也相信,你或許並不瞭解靈淵一族的事情,此去北燕,你要做的,便是幫助朕尋找出靈淵一族的藏身之處,屆時,朕必然會好好賞賜你!”
陵帝說着,便拍了拍手掌,掌聲剛落,朝政殿內,便倏然出現了一名全身都穿着黑色衣衫的男子,那名男子朝着陵帝跪下去,“參見皇上!”
陵帝淡淡點頭,然後看着鳳傾瑤,“這是朕身邊的貼身隱衛,臨風,日後你在東陵,朕便讓他跟你聯絡,朕所有的旨意都會通過他來傳達。”言畢,陵帝又看向臨風,“臨風,明日之前,你要讓傾瑤公主學會如何收發密信。”
臨風頷首,“是,屬下領命!”
陵帝擺擺手,臨風很快便嗖的一下消失。
陵帝看向鳳傾瑤,上前兩步,將她扶起。
鳳傾瑤是想要躲開陵帝的手的,可是無奈跪的太久,膝蓋已經痠麻,只能是就着陵帝的手起身,站起來的時候,雙腿還微微發顫,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跪麻了,還是懼怕了,又或許二者都有吧。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這便出宮回府去準備明日出嫁的事宜吧,至於鳳家,你不在的時候,朕會派人管理的。”
鳳傾瑤指尖顫
了顫,眼睫毛微微發抖,聽到陵帝這句話,她緩緩福下身去,“皇上,鳳家正值動盪之期,貿然換人怕是人心不穩,何況,鳳鎮遠謀反,至今下落不明,很多有心之人蠢蠢欲動,所以,我覺得,鳳家的事情,還是由我來決定吧。”
陵帝神思一轉,也知道鳳傾瑤看出他是想要利用鳳家來牽制她了。
幽幽一嘆,陵帝無奈,這丫頭絕頂聰明,只可惜,她的心思,他竟也看不透。
“好吧,既然你已經有打算了,那朕就不過多插手,只是會派人從鳳家選出一名賢能之才,暫代右相之職,你意下如何?”
陵帝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鳳傾瑤知道,鳳家已經是改不了被陵帝控制在手心裡的命運。
“鳳傾瑤,無異議!”
許久過後,鳳傾瑤終於從朝政殿裡出來,走出朝政殿大門的那一剎那,她只覺得一口鮮血從胸腔裡直直涌上來,眼前驟然一黑,她差一點兒暈過去。
幸好鳳凌迎上來,一下扶住了她,“鳳主?”鳳凌擔心的驚叫一聲,不知道究竟殿內發生了何事,他反手一扣,直搭上鳳傾瑤的脈搏,只覺得她內息紊亂,急火攻心,是不吉之兆。
“鳳主,到底怎麼了?皇上他都說了什麼?”
鳳傾瑤用力抓住他的手,臉色青白,搖頭,“沒什麼,凌,我們回府。”
鳳凌見她臉色凝重,已是知道有事發生,而此時此刻此地不宜說,於是連忙扶着她,點頭道:“好,我們這就出宮。”
齊公公見兩人遠去,這才甩了下拂塵,轉身進了朝政殿內。
“人走了?”陵帝問。
齊公公恭恭敬敬的弓着腰,“是,鳳小姐走了,只不過出門時,似乎是情緒有些不對勁兒,看那樣子,怕是受了內傷。”
“內傷?”陵帝輕笑,“她大概是急火攻心吧。”
齊公公也隨之笑了,“皇上聖明!”
陵帝瞅了他一眼,“老奴才,救你最懂朕的心思,對了,喜宴那邊兒快結束時,你去宣旨,明日,婉瑩公主和傾瑤公主一同出嫁!”
“是,恭喜皇上雙喜臨門!”齊公公笑的幾乎合不攏嘴。
且說鳳傾瑤和鳳凌在出宮的路上,恰好碰到被太后召見的楚邀月,呂遊推着楚邀月的輪椅,遠遠地就瞧見鳳傾瑤和鳳凌,他低頭看了眼楚邀月,道:“殿下,主子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對勁兒?”
楚邀月沒吱聲,只是那張妖孽般的俊臉上閃過一抹涼意,明明說了不要她入宮,可是她性子倔的偏偏要入宮來。
楚邀月隱藏在衣袖中的雙手微微一握,“呂遊,去看看出什麼事了。”
呂遊應了一聲,將楚邀月的輪椅停在一邊,然後快步朝着鳳傾瑤迎過去。
鳳傾瑤剛纔脈象不穩,鳳凌給她用內力舒緩了一下,這會兒已經好多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陵帝的那個安排,心裡亂糟糟的,大腦也幾乎處於崩潰的邊緣。
呂游過來時,她是看見了的,當然也看見了楚邀月,只是一想到陵帝讓她去北燕要做細作,她就覺得煩躁,看着楚邀月也是覺得各種不順眼,自然連帶着呂遊也裝作看不見。
“主子,你怎麼了?”呂遊一過來就關切的問,鳳傾瑤把目光一撇,不理。
鳳凌知道她情緒不佳,掃了眼呂遊,“鳳主身體不適,
我們正要回府。”
呂遊摸了摸鼻子,回頭看了一眼正往這兒看的楚邀月,“太后召見殿下,不知道何事,我們正要過去。”他微微頓了頓,道:“若是主子身體不適,不如讓殿下先給主子看看。”
“不用,你們走吧!”鳳傾瑤冷冷的拒絕,淡漠的看了一眼呂遊,然後緊緊地握住鳳凌的手臂,“凌,我們走。”
鳳凌無奈,擰了擰眉毛,看了一眼呂遊,然後扶着鳳傾瑤,徑直離開。
“主子……”呂遊望着他們的背影喊了一聲,卻是沒有人回頭,呂遊心裡詫異,不知道鳳傾瑤爲何會如此冷漠。
他皺緊眉頭,三步並作兩步,迅速回到楚邀月身邊,回覆道:“殿下,主子她情緒很是不好,而且看起來也不太對勁兒。”
“恩。”楚邀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收回目光,“去太后寢宮。”
呃……呂遊眨眼,就這樣?這倆人到底咋了,誰都不理誰,難不成又吵架了?
呂遊不知道這倆人咋了,便是連楚邀月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直到,陵帝的一道聖旨,在沐婉瑩大婚喜宴的最後宣佈時,楚邀月才知道事情到底出在什麼地方。
皇宮裡宣了聖旨,是爲了告訴衆人,與此同時,鳳家也是烏烏泱泱的跪了一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鳳家家主鳳傾瑤,才絕驚豔、溫恭賢淑,深得朕心,封傾瑤公主,賜公主寶印,記錄在冊,婚配燕國四皇子楚邀月,即日往北燕成婚,欽此!”
宣旨太監尖利的嗓音幾乎傳遍了整個鳳家前堂,讓鳳家衆人徹徹底底亮了一次眼。
鳳傾瑤面無表情地接過聖旨,讓鳳平送走了宣旨太監,緊接着,便有許多人圍上來,對她各種恭喜。
鳳傾瑤最討厭這種阿諛奉承之話,直接便讓人將他們趕走,然後領着鳳凌回到瑤居。
關了瑤居的大門,鳳傾瑤將那捲聖旨仍在桌子上,鳳凌上前隨手翻開,臉色難看的很。
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鳳傾瑤到底爲何情緒不佳了。
“鳳主,皇上到底要做什麼?封你爲傾瑤公主,同時還賜給你和沐婉瑩一樣的出嫁嫁妝,難道只是爲了與北燕聯姻麼?”
“呵……”鳳傾瑤冷不丁的嗤笑一聲,懶懶的靠着牀榻上的軟枕,“事情哪有這麼簡單,若是單純讓我出嫁,我倒是能夠謝謝他八輩祖宗,只可惜,我遭遇了皇權爭鬥中最爲不齒的一劫。”
她說這話,帶着幾分無可奈何地自諷。
鳳凌聽了,劍眉一簇,“鳳主,莫非皇上還有別的目的?”
鳳傾瑤緩緩閉上雙眼,只覺得內心壓抑不已。
“凌,對不起,我怕是……照顧不好鳳家了。”她自知能力有限,恐有負鳳凌和秦樓等人的期望。
“鳳主爲何這樣說?”鳳凌看着鳳傾瑤,不知道爲什麼,心裡覺得非常不安。
鳳傾瑤輕咬了咬嘴脣,無奈苦笑,“怕是從明天起,這鳳家就已經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她倏地睜開眼,直直的看向鳳凌,“凌,你知道麼,皇上之所以封我爲公主,還賜給我那麼豐厚的嫁妝,其實是爲了要我去北燕做探子!”
“什麼?”鳳凌猛然一驚,雙眸赫然瞪大,“這……怎麼可能?”
陵帝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