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掌珠忽然就下了決心,不等了,跟醫生說要出院,許一鳴對這件事情很是支持,他可不想每天看着汪掌珠這樣帶死不活的等待着,人總要對自己狠下一次心,才能重新回過來一次。
許一鳴叫來了家裡的司機接他和汪掌珠回家。
時隔幾天,汪掌珠再次走進這個生活了十多年金碧輝煌的家裡,心中不覺感慨萬千,她上下打量着滿屋豪華精緻的裝飾和擺設,彷彿有種到別人家裡做客的錯覺。
世事多變,幾天之間,她的人生已經偷天換日,改頭換面了!
汪掌珠回來的時候,林依柔正斜倚在貴妃椅中擺弄着什麼,見到汪掌珠和許一鳴進屋,她先是一愣,隨後含蓄地斂了斂臉上微愕的表情,換上一副笑容可掬的嘴臉,起身迎了過來,“掌珠啊,身體都恢復好了嗎?昨天我去看你的時候,你不是說還要住幾天院的嗎?如果知道你今天出院,我早過去接你了!”
在汪掌珠住院期間,楚煥東和林雨柔雖然沒有再露面,但林依柔的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的,她每隔兩天到醫院看望汪掌珠一次,每次都會帶去琳琅滿目的水果和鮮花,順便說上一大堆的好話。
汪掌珠實在琢磨不透林依柔因爲什麼性情如同海嘯一樣,變的如此波瀾起伏,她本來就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最近身邊生的大事情又實在是多,她沒有那個精力去研究林依柔了,林依柔想抽什麼風,就隨便她吧!
汪掌珠對着林依柔點點頭,悶着頭往樓上走,許一鳴拎着她的包也跟了上來。
林依柔站在樓下,看着許一鳴跟着汪掌珠上樓,嘎巴兩下嘴,也沒有說出來什麼,一則是許一鳴這些年跟汪掌珠走動的勤,經常出入這個家彼此都已經習慣了,二則是許家也是名門望族,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許一鳴進到汪掌珠的房間,把肩膀上汪掌珠的揹包往沙上一仍,人也跟着大肆肆的坐到沙上,擡頭問詢着汪掌珠,“你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打算哪天去上學啊?”
汪掌珠情緒低落,語氣便有些不耐煩,“這些天耽誤你上課了吧,我不用你陪的,你該幹嘛幹嘛去!”
許一鳴對她無緣無故的尖酸刻薄也不挑剔,繼續說着:“我讓你去學校不爲上課,只是想讓你散散心,如果你在這個家裡繼續憋着,早晚還得有病。”
汪掌珠不由的一皺眉頭,還沒等火,傭人端着一盤芒果走進來,畢恭畢敬的說着:“小姐,太太知道你喜歡吃芒果,今天早晨特意吩咐人去市買的。”
看着那些芒果,汪掌珠瞬間失神,她喜歡吃芒果,可是自己總是剝不好,每次都弄得一手的汁水淋漓,以往吃芒果的時候,都是楚煥東剝給她吃,他的動作細膩耐心,將芒果皮一瓣一瓣撕剝到底,露出誘人的橙色,鮮妍明媚,再拈起來放進她的嘴裡,又香又甜……
許一鳴太瞭解汪掌珠了,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起了什麼,懊惱,不甘,讓他的心情在一瞬間也變的很糟,他抿了一下脣角,起身去衛生間洗淨了手,回來從盤子裡揀了一枚芒果剝了起來,他並不是個有耐性的人,這樣的活也從來沒做過,可是他低着頭,專心致志,彷彿把手上剝芒果的工作當成了一項天大的任務來完成。
儘管許一鳴很用心了,但還是把一個芒果剝的滿目瘡痍,自己也弄了一手一身,汪掌珠深吸了一口氣,將許一鳴手裡的芒果接過來,咬了一口,不知道是自己生病嘴苦,還是芒果酸澀,她只覺得滿口的酸苦,真真是又苦又澀,可是她還是當着許一鳴的面是把它嚥下去了。
汪掌珠第二天就到學校上學了,她讀的是本市最好的高中,也是貴族高中,能在這裡讀書的孩子,家裡要麼是高官厚爵,要麼是富甲殷商,每個孩子都帶着一股天生傲慢的頤指氣使。
因爲都是上流社會人家的孩子,對汪家生的鉅變,汪掌珠學校裡的師生幾乎人人都知道了,這些人看着汪掌珠的目光裡有同情,有憐憫,也有幸災樂禍……
這種嘲笑中帶着點同情的目光真的讓汪掌珠很不適應,她長這麼大沒經歷過落魄,十分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場面,下課的時候,只是低着頭,如芒在背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汪掌珠平日裡的性格雖然不是囂張跋扈的那種,但比起其他同學,她的家庭更富有些,讓她在這羣天之驕子裡也是昂挺胸,優越感十足的。現在她家裡忽然生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有人要對她落井下石,而且絲毫不留情面。
“聽說了嗎,汪掌珠家出事了,她爸爸成了頭號通緝犯了!”
“嗯,報紙上,電視上,網上,都說這件事情了,現在到處都在通緝她爸爸呢!”
……
不高不低的議論聲,汪掌珠每句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些話字字句句都戳到她的傷處,可她卻無力反駁,只能裝作聽不見,但心跳與呼吸都亂了。
這些坐在她周圍的同學現在指不定怎樣看她和她家的笑話呢,她感覺自己胸前好像掛着一塊兒牌兒,上面着醒目的大字——“罪犯”,還打了個紅叉。
……
“呵呵,這就叫出多大的風頭丟多大的人,你看他們汪家平日裡多牛啊,原來是做走私的啊!”
“嗯,做的都是些傷天害理的勾當,賺的都是黑心錢!”
“你說咱們和通緝犯的女兒在一班,不會受連累吧!”
……
汪掌珠的腦子裡轟的一聲,周身的血液都往臉上涌去,她的手開始打顫,艱難的轉頭看了一眼許一鳴的位置,可是許一鳴不知道去了哪裡,反正位置空空的。汪掌珠沒有勇氣再回頭看向好朋友葛澄薇的位置,只能身體哆嗦的硬撐着。
“你們說什麼呢?”隨着一聲嬌喝,一道苗頭的身影從教室外面走進來,風一般來到汪掌珠的身邊,用手揉揉汪掌珠的頭,就像母親對她所充溺的小女兒所會做的親暱動作一樣,然後厲聲說着:“剛纔那些話誰說的,有本事的給我站出來!”
教室裡面慢慢的靜了下來,來人叫嚷的聲音比珍珠落玉盤更動人,“我葛澄薇在這裡放下話了,如果有人以後再敢對汪掌珠家的事情說三道四,那就是跟我作對,我見到一次打一次,見到兩次打兩次。”
如此無所顧忌、囂張霸道的女孩子,就是汪掌珠最好的女朋友——葛澄薇,葛澄薇家也是財大氣粗,她人長的很漂亮,擁有一頭天生的波浪卷,屬於那種明豔嫵媚的美女。
葛澄薇平日裡喜歡在臉上化上淡薄的妝容,穿世界頂級名牌,開着她的紅色保時捷招搖過市,引得學校內外無數男生明裡暗裡的欣賞她,追求她。
葛澄薇的父親在四年前跟她的母親離了婚,另娶了個很年輕的女人,這一舉動催化了葛澄薇步入叛逆期的進程,原本性格就有些咄咄逼人的她,變得更加的乖張任性,鋒芒畢露,她開始憑藉自己出色的外貌和手裡的金錢,結交形形**不同的朋友,如同大姐大一樣在學校裡呼風喚雨。
汪掌珠和葛澄薇同時富家女,矜貴如公主,但卻是截然相反的兩種類型,前者對自己的優越生活無知無覺,淡然處之,後者則奢華放肆,飛揚跋扈。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很奇怪,汪掌珠其實是不喜歡葛澄薇這樣奔放潑辣性格的人,但是葛澄薇卻莫名其妙的很喜歡跟她在一起,好似跟她很投緣似的,漸漸的,汪掌珠現葛澄薇身上也有很多可愛的地方,她開始喜歡上葛澄薇無所顧忌的青春,兩人徹底的成了好朋友。
葛澄薇還站在那裡嚷嚷着,許一鳴氣喘吁吁的跑進來,他快的掃視了一眼教室的情況,低頭看了一眼緊握拳頭,咬着嘴脣的汪掌珠,頓時臉色突變。
他如同保護自己領地的獅子王般,氣場強大的站到汪掌珠身邊,咬牙切齒的重申着葛澄薇的觀點,“你們都給我聽着,也去告訴其他人,以後如果誰敢欺負汪掌珠,誰敢在背後說她的閒話,我就對他不客氣!”
許一鳴仗着人高馬大,又練過幾手功夫,在學校也是橫着走的主,有他和葛澄薇在這裡接二連三的危言聳聽,教室裡徹底的變到鴉雀無聲了。
汪掌珠有些頭疼的揉着太陽穴,難道他們兩個就不知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嗎?言論自由是公民的權力,誰能管的了啊!再說了,別人說說又有什麼錯?還是自己家做的事情不光彩,尊嚴從來就不是靠別人給的,他們這樣吵吵嚷嚷的,只是給旁人徒增談資。
“行了,你們兩個快坐下吧,快要上課了。”汪掌珠虛弱的聲音壓倒了立威耍橫的一對少年男女,葛澄薇看了許一鳴一眼,搶先坐到汪掌珠身邊的位置上,汪掌珠現在沒什麼心情跟她說話,轉頭目光無神的看着窗外。
葛澄薇看着汪掌珠遲滯的眼風,爲難的擡頭看看許一鳴,她這些天也是每天都去醫院看望生病的汪掌珠,勸慰開導的話已經說了無數了,但汪家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大事情,又怎麼是自己說幾句話就可以勸解的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