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好東西,我也瞧瞧。”
涼國公笑着進來,方纔他抱王姨娘回來時,臉色十分駭人,這會兒王姨娘醒了,面色就變得和藹了。
王嬤嬤蹲身行禮,笑而不語。
王姨娘嗔道:“越老越是端着了,她連我都不告訴,豈會告訴國公爺。王嬤嬤,你快去拿罷,說得我也好奇了。”
王嬤嬤這才告退出去。
涼國公坐在炕頭上,握住王姨娘的手,關切問道:“可是好受些了?”
王姨娘咬着脣角,一副隱忍的表情,由於是趴在炕上,聲音有些悶悶的:“還是火-辣-辣的疼呢,不過比方纔好多了。剛醒的時候,我以爲自己下了十八層煉獄,在受那火刑呢。”
“噓!莫胡說,即便下地獄也是我下地獄,與你無關。我只要你好好的。”涼國公以食指抵在王姨娘的脣上,不許她詛咒自己。
王姨娘感動落淚,將印着五個手指印的白玉臉頰放在涼國公寬大的手掌裡,悽悽慘慘道:“國公爺去哪兒,妾身與國公爺一起去。只要有國公爺在,妾身什麼都不怕……嘶”
正說着甜言蜜語,王姨娘倒抽口涼氣,把臉頰從涼國公的手掌上移開。
涼國公輕輕撫摸王姨娘的臉頰,微皺眉,恨恨道:“那丫鬟太不知輕重,哪日逮着她,看我不打死她!”
“國公爺,這丫鬟叫做白龍,會些拳腳功夫,是老太君專門挑給大姑娘的,國公爺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饒了她罷。”王姨娘說得楚楚可憐,但卻句句火上澆油。
涼國公怒不可遏:“這家裡我纔是王法!敢打主子的奴才都該去死!靈兒,你放心,我會爲你討回公道,你不需要爲個奴才求情。”
“是,國公爺,”王姨娘眼中隱含笑意,又道,“不過,白龍今兒在湖邊找到了大姑娘,怕是老太君越發看重她了。”
她咬緊了“在湖邊”三個字。
涼國公眉梢一動,王姨娘掏了帕子抹淚道:“大姑娘這事恐怕已傳遍整個京城,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大姑娘落水的事,以後都會猜測是誰救了大姑娘。不是妾身狠心,不說我們寶珠,單是宗族裡的姑娘也會因此受到詬病,讓旁人以爲我們姜家的姑娘不檢點,沒了清白還有臉回府……寶珠才與太子情投意合,國公爺,若是這事傳出去,太子和寧貴妃很可能就嫌棄我們寶珠了呀!”
涼國公一喜一驚,忙不迭問道:“太子真中意我們寶珠了?”
“是啊,太子明言,會上門求娶寶珠的。”王姨娘不改憂色,十分爲姜寶珠的未來擔憂。
“這是好事啊!”涼國公滿面笑意,繼而轉爲陰雲密佈,“姜明月那死丫頭落水落得真不是時候,你放心,我定然不會讓姜明月影響我們珠丫頭的親事。”
王姨娘得到保證就滿意了,見涼國公站起身,便裝作驚訝地問:“國公爺要去做什麼?”
“哼,姜明月敗壞門風,唯有浸豬籠方可消除世人異樣的眼光。我姜家男兒忠烈,女兒貞烈,萬萬容不下這等不知廉恥的貨色!”涼國公的眼中閃過堅定的寒芒。
王姨娘忙抓住涼國公的手道:“國公爺,好歹大姑娘是您的女兒,如何就父女反目成仇了?若國公爺肯聽妾一言,不如各退一步,饒了大姑娘的性命,正好趁此機會讓寶珠記成嫡女,這樣寶珠的親事受到的影響就小些了。”
王姨娘深刻地明白,只要有姜老太君在,涼國公永遠不可能當着老母的面殺掉姜明月,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追求最大的利益。
涼國公眸光一亮,他怎麼把這個給忘記了,什麼事都沒有姜寶珠成爲太子妃的事大,他回身抱了抱王姨娘,欣喜說道:“靈兒,你真是我的解語花!”
於是,涼國公帶了一隊人馬,個個挎刀提劍,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壽安堂要人。
恰好姜明度回來了,見狀連忙跑進壽安堂,着急忙慌地說道:“老太君,不得了,大伯父帶兵朝這兒來了,瞧那架勢怕是要來捉大姐姐的!大姐姐,你快藏起來!”
姜明月害怕地縮進姜老太君懷裡,掩了袖子小聲啜泣。
姜老太君軟聲哄勸,坐在一旁的穎國公是姜老太君的內侄兒,見姜明月哭得可憐,便說道:“姑母,不如侄兒帶明月丫頭到我們府上避一避,如海表兄饒是再氣勢凌人,也不敢帶兵闖穎國公府。正好,明月丫頭和載善丫頭也能作伴。”
姜老太君深覺老臉丟盡,拍了一把雕花桌案,印空谷幽蘭的青花瓷茶盞蹦了蹦,她氣呼呼地說道:“不用,我就護着明月丫頭,瞧他能反了天去!”
“老太君,父親本就不喜我,我這次大難不死,苟且偷生,怕是真的會丟了命去!孫女不怕死,就怕死得窩囊,沒骨氣,還白白擔個不清白的名聲,我這條命還要留着將來孝順老太君,沒做完這些事,孫女死不瞑目啊!”姜明月聲淚齊下地哭道。
姜老太君幡然醒悟,不由得潸然落淚,明白涼國公的藉口,便知道他發狠的目的那是一定要置姜明月於死地的,涼國公可不就等着機會弄死姜明月麼?
姜明度擦了擦眼睛,連穎國公這個大男人也覺得悲哀,不禁溼了眼眶,堅決道:“是丫鬟找你回來的,清清白白,哪裡就到要死要活的田地了。老太君,就讓明月丫頭隨我去罷,等如海表兄想明白了,我再送明月丫頭回來。”
姜老太君替姜明月擦去眼淚,揮揮手說:“你們快走!從後門走!”
姜明月揮淚道:“老太君莫動氣,身子骨最重要,等孫女回來!”
果然,姜明月方離開,桌上的茶還沒涼,涼國公就帶人打到門口了,姜老太君火冒三丈地拄着龍頭拐出來,喝道:“姜如海,你這個逆子,帶兵闖你老孃的院子,你想弒母不成?”
涼國公跪在地上,義正言辭地朗聲道:“兒子給老太君請安,老太君洪福齊天!”
言畢,他一甩衣襬,起身,目光炯炯地說道:“老太君,兒子無禮了,但兒子憑着良心說一句,不貞女姜氏明月失了清白卻還腆着臉偷生,辱沒我姜氏門楣,我姜氏從未出過這般不知羞恥的女子!還請老太君交出姜明月,交給兒子處置!”
真給姜明月說中了。
姜老太君氣得差點翻白眼,說道:“你真是個好父親!哼,你想怎麼處置你女兒?”
涼國公眸光一沉:“自然是浸豬籠。”
姜老太君終是咽不下這口氣,冷冷道:“你要真是個好父親,好族人,好國公,那好,你先把王姨娘那賤婢和姜寶珠那賤人浸了豬籠,再來問我要明月!”
“老太君,不要胡攪蠻纏,這與王姨娘和寶珠無關。”
“無關?王姨娘在踏青那日,當着那麼多世家夫人和男僕的面喝馬尿,今兒,我還脫了她褲子,讓她當衆光屁股打板子,王姨娘的清白早就沒了,那賤婢的身子早不知多少人看了去!你要不想當綠頭的王八烏龜,你就先打死她!至於姜寶珠,不說她當衆出醜,摔得滿臉鼻血,醜態百出,只說今兒她在賓客面前全身盡溼,滿院子招搖,你以爲旁人是沒看見她的屁股,還是沒看見她的胸啊!”
姜老太君太生氣,出口的話道盡粗俗。
涼國公滿面通紅,咳了聲,氣勢一低,聲音就軟了些:“老太君,這是兩碼事,今兒我是必須要處決了姜明月的,還請老太君把姜明月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