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曾經遠觀,也在近處凝神看過,但是容成賢卻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樣將雪捏成雪團,放在手心裡把玩,在小的時候,他和容成禮都能被形容成爲‘養在深閨人未識’,這種再也普通不過的免費玩具,根本就和他不存在於一個世界裡。
雖然舒醒完全不怕冷,卻把容成賢包成了一隻糉子,從頭上戴的帽子到腳下穿的鞋子,除了允許他將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其餘的地方全部進行了終極武裝,就連脖子都陷在了柔軟保暖的駝絨長圍巾裡。
本來外面的雪還沒有停,即使已經過了中午時分,室外仍是大雪紛飛的情景,下着怎麼都稱不上小的雪花,小區裡不要說是人類的足跡,厚厚的白雪上就連一隻鳥都不曾落下,他們已經在室外待了好一會兒,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剛開始,他們只是打算出來在雪地裡面走一走,這麼好的雪景,只是關在家裡看就可惜了,可是沒想到出來以後,竟然發現雪的厚度達到兩三尺,在雪地裡走路實在是太辛苦,索性就放棄了漫步雪地的想法,結果就變成了容成賢蹲在雪地裡面玩雪。
白到令人炫目的雪地無邊無涯,容成賢沒有注意到舒醒凝視自己的目光,只是專心的捏着雪糰子,還非常有創意的將雪糰子捏成不同的形狀,圓形、方形、菱形等各種多邊形,其中有個三角形的雪糰子,怎麼看都很像飯糰的樣子。
平時看到別人捏會覺得很無趣,可是卻發現容成賢捏的那個三角形雪飯糰長得很可愛,舒醒便也拿些雪在手裡,雖然從沒有誰約束過他,可他也從來沒有興致捏雪團,加上手也不如容成賢靈巧,心裡想的是要捏出三角形的雪團來,結果卻是怎麼都趨近於圓形,而且還是不規則的圓形。
等到舒醒笨手笨腳的捏完第五個奇形雪團後,容成賢的身邊已經擺滿了一圈雪團,各種形狀的都有,把舒醒看得一愣一愣的。
“舒醒你捏的好醜,”把身邊擺滿了後,容成賢終於注意到舒醒捏的雪團,好笑的看着:“怎麼可以那麼醜……”
在手工方面,舒醒一向不擅長,不過就算被容成賢拿來說笑也無妨,只是舒醒倏然玩心大起,伸手拿起自己捏的一個雪團,站起身來揚了揚手:“雖然我捏的不如你捏的好看,但是威力可要大多了,快點安慰一下它受傷的感覺,否則它就要讓你受苦了。”
容成賢笑着堅持:“可是真的很醜啊。”
“看我的雪團,”舒醒一邊說着一邊往容成賢身邊跑,怕被舒醒手中的雪團攻擊,容成賢連忙從地上站起來,往相反的方向跑,地上的雪很厚,兩個人都跑不快,可舒醒雖然沒有追到容成賢的身邊,他手中被笑很醜的雪團卻打在了容成賢的後心上。
“啊,舒醒你玩真的!”
手裡沒有了雪團,舒醒停下了捏了一個新的,向跑得氣喘的男人晃了晃:“那你以爲?”
被幾個不痛不癢不輕不重的雪球問候了周身,容成賢總算髮現一味逃跑不頂用,由防守轉爲半攻半守,和舒醒隔着幾米遠的距離互拋雪球,等到身旁的積雪已經被用得差不多的時候,再轉戰另一塊雪多的地方。
幾隻雪團在空中飛來飛去,兩個忙於用雪團決出勝負的男人一邊捏雪團一邊將雪團扔向對方,樣子醜歸醜,舒醒捏雪團的速度卻很快,往往是舒醒捏完了兩個,容成賢還正在捏第二個,結果自然是容成賢被雪團打中的次數要更多一些。
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連蘋果皮都有人幫着削好的容成賢,根本就沒有參加過任何羣體性的體育活動,這兩年忙得就連健身都是一種奢侈,體力上自然不能和舒醒比,結果就是舒醒的雪球完全正中紅心,可容成賢到了最後,就連擡起手臂都有點發酸。
察覺到容成賢捏雪球的速度越來越慢,舒醒知道他有些累了,也就放慢了速度,玩了一頭大汗,身體上也出了許多汗,舒醒怕容成賢受不了這種冷熱交加,於是走過去想要休戰。
他們本來隔得距離就不遠,舒醒特意加快了步伐,結果快要走到容成賢面前的時候,容成賢正拿着一個捏好的雪團直起腰來,看到舒醒走了過來,以爲他是要偷襲,拔腿就要拋開,結果腳下一滑就要向後倒去,舒醒急忙伸出長臂把他拉向自己這邊,可是着急的情況下沒有控制好力度,於是兩個人就這麼齊齊的摔倒在了雪地裡,身體疊在了一起。
揉着有些扭到的手腕,容成賢才發覺自己竟然失手把手中的雪團撒進了舒醒的衣領裡:“天啊,涼不涼?快點撲出來,”這樣說着,容成賢向舒醒的方向又靠近了一點距離,打算把雪從舒醒的衣領裡拍打出去。
剛纔他們摔倒的時候,本來就是成了容成賢被舒醒半抱在懷裡的姿勢,容成賢揉手腕的時候就一直保持着原先的姿勢,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體香,由於跑動後變得更加明顯,舒醒的大腦本來就有一點不在正常的線路上運轉,此時容成賢竟然主動靠了過來,這樣一來,舒醒腦中的神經就像停止了活動一般,只有手上的動作做出了誠實的反應。
雪地裡很涼,但是將容成賢完全拉到懷裡的時候,舒醒卻覺得全身都熱到不行,胸口相互貼緊到沒有空氣的程度,也是同樣熱得發燙,緊繃的情緒找不到舒緩的渠道,只能看到對方努力擡起頭,在自己眼前張合着嘴,似乎是在問自己究竟怎麼了,爲了繼續感受到相擁的溫度,突然有了一種‘這個傢伙要是不說話就好了’的情緒,舒醒在冰天雪地裡吻上容成賢的雙脣,沒有一絲的猶豫。
熱情而灼燒的吻像是將冰雪覆蓋的溫度燃燒成爲了灰燼,這個吻彷彿是喚醒舒醒內心的魔咒,在舒醒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或者說是刻意不去意識的關頭,告訴他,眼前的這個男人對於自己究竟有多麼重要。
雖然知道這樣突兀的吻了下去,沒有一個可以推搪的藉口,沒有一個曖昧十足的氛圍,十有八九就會嚇到容成賢,但是這個時候,舒醒完全顧及不到那麼多,現在盤旋在他心裡的所有,只有懷中的男人,只有他而已。
被脖子裡融化的雪水涼到,舒醒顫抖了一下身體清醒過來,看到被自己吻到眼睛裡有了水痕的男人,正在低頭咬着自己的嘴脣,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以前不是沒有吻過,就算是這次有點突兀,舒醒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爲,會讓對方有了強烈的被強迫感,剛想要開口安撫看似有些驚慌的容成賢,結果他卻把舒醒推向一邊,自己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站起來,往他們來時的方向跑去。
在雪地裡又坐了一會兒,舒醒開始檢討自己剛纔的行爲,可是想來想去也沒個頭緒,停止跑動的身體開始泛着涼氣,尤其是在這種冰天雪地裡坐着,絕不是多麼美妙的事情,舒醒不擔心自己的身體,只是擔心容成賢的情緒,於是從外面回到了家裡。
剛纔那種尷尬的事情發生後,舒醒本來以爲回來需要面對容成賢保持沉默的不理不睬,結果卻讓他很驚訝。
容成賢的房門沒有關緊,他也不在房間裡面,舒醒不認爲他會跑到自己房間去,找過其餘的房間後,卻在廚房裡找到了容成賢。
“你怎麼還不去換衣服,”看到舒醒還穿着剛纔出去的那件大衣,容成賢的聲音有些焦急:“會受涼的,快去換衣服。”
廚房裡飄散着濃濃的薑糖水氣味,剛纔驚慌到不行的男人,此刻卻在自己身後推着自己去換衣服,並說讓他換完衣服出來喝薑糖水,舒醒換着衣服的時候想了又想,到了最後實在覺得思考也變成了一件麻煩的事情,於是只是腦子空空的換好了衣服,走到餐桌旁等着。
加了紅糖的薑湯水很燙,舒醒將碗拿在手裡,吹着水面上浮着的熱氣,透過容成賢不算特別自然的表情和略顯僵硬的動作,舒醒能夠嗅到男人試圖逃避的味道,如果這個時候開誠佈公的談一談會怎麼樣?如果這個時候保持沉默乾脆順水推舟會怎麼樣?舒醒將每一種可能都在心裡想了一遍,結果還是沒有得到答案,而且已經把熱熱的薑糖水給想涼了。
從碗邊擡起頭看過去,容成賢也正好望着他,四目在空氣中對視,舒醒本來是想看出來點什麼內容,結果容成賢卻避開了,頭微微側向一旁:“水好像有些涼了,還是熱水暖身,我再去給你換一碗。”
將碗交給容成賢的時候,舒醒故作無意的觸碰了他的手指,結果水差點從碗中被抖了出來,看着容成賢走向廚房的背影,理智迴歸到差不多的舒醒,開始有點明白了容成賢的想法。
從他交往過第一個男朋友開始,舒醒就從未對任何一個執着過,可是這是第一次,他想要和一個人拉近距離,如果相愛要彼此走滿一百步,無論前路是什麼,他願意先踏出艱難的九十九步,等待容成賢和他走完剩下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