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繁茂的樹蔭展開在高大的樹枝上,在一天當中幾近最熱的時候,因爲沒有日照的原因,竟能有異常涼爽的感覺,可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舒醒的身上也凝了一層薄薄的熱汗。
同類的氣息,絕對不會錯,儘管從未在‘諾亞方舟’裡見過這個人,但是舒醒也可以百分之一百的保證,眼前這個有着黑色頭髮但是眸色淺碧的男人,絕對是個如假包換的gay。
“謝醫生,這位就是我和你說過的舒教授,舒醒,這位就是謝醫生,”忙着介紹兩個人的容成賢,根本沒有注意到存在於兩人周身的那股冷氣。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齊齊的伸出手:“久仰久仰。”
相當迷糊的容成賢撓了撓頭,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從何時相識,又是從何時開始久仰的,但是這樣的問題自然不好問出口,看着兩個人無比光輝燦爛的笑容,容成賢倒是不知所以的爲他們的一見如故而開心。
“我和舒醒想要先去吃飯,等我將事情都忙完了之後,就過去謝醫生的住處,”其實在來之前,舒醒問過容成賢,知道他已經吃過飯了,老實的男人之所以這樣說,大概是考慮到舒醒對這不很熟悉的關係,而不放心只讓他一個人去吃飯。
自從謝醫生出現之後,舒醒就保持着十二分的戒備,好在容成賢對他的稱呼很普通,而且又時刻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考慮,心情自然的就好了幾分,但是這樣的好情緒沒持續多久,就被謝醫生接下來脫口而出的話湮滅了下去。
“我正好也閒着沒事做,你下午不是還要忙麼,不如我陪你們去吃飯,之後帶着舒教授逛一逛這裡,雖然窮山闢野的,也不乏有趣的東西。”
路上舒醒已經知道,容成賢下午要親自檢查一遍集訓營的流程和相關事項的進展,今天是集訓的第二十天了,再有十天就是所有海選的選手出關的日子,屆時得到通知的媒體會光臨這裡,進行大範圍全方位的曝光和宣傳,作爲本次活動主要負責人的容成賢有許多意料之內及其預料之外的事情要處理。
“既然這樣,就要麻煩謝醫生了,”舒醒挑起眉梢,心中想着的事情卻和表達出來的內容相差十萬八千里,事實上此刻此時,他是巴不得這個謝醫生是有多遠就走多遠,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在自己和容成賢的面前。
“不會麻煩,我覺得舒教授這個人特別平易近人,我們一定會談得來的,”這樣說着,謝醫生還不忘相當有禮的回了一個微笑。
在這種事情上,容成賢的神經……怎麼說好呢,可以說是遲鈍到可怕的程度了,完全看不出兩個人之間充滿着火藥味的對話,容成賢竟然以爲他們兩個在真心實意的說出對彼此很有好感的話,而卻完全忽視了,這兩個人的表情,和誠實有着非常巨大的距離。
吃飯的地方在一個小木屋中,裡面的桌椅也全部都是木頭的製品,大概是因爲考慮到媒體會在最後前來採訪,木屋的搭建和材質雖然都很簡單,卻也顧及了一定的造型美觀性,就連木屋裡面的桌子和椅子,也都採用了流線型的設計,爲這個粗糙的木屋平添了一分現代的氣息。
這個地方目前尚未通電,做飯也只能全部採用生火的方式,雖然過了午飯的時間,在山裡也不可能有什麼特別的材料,可在聽說是容成賢想要吃飯後,使出渾身解數的廚師,仍是做出了一盤美味的炒飯,不僅色澤很漂亮,營養搭配的也很齊全,可以說是炒飯一盤,無需多求了。
本來是想要陪着舒醒和容成賢吃飯的謝醫生,因爲一個高熱病人的事情被叫了出去,看到謝醫生離開的背影,舒醒怎麼都覺得鬆了一口氣,在他的計劃裡,可是從沒想過會出現謝醫生這號人,而既然自己能夠輕易的看出對方同志的身份,對方也自然能夠簡單的看出自己的身份。
在gay典法則中,同性相吸也並非是永遠不變的法則,gay的種類有很多,相斥而非相吸的同志也有很多,就像是舒醒和容成禮,明明都是同志,但卻因爲擁有完全不同的價值觀而在私下裡不能和平共處,所以舒醒也並不敢肯定,他和那個莫名其妙的謝醫生就能很好的相處。
“是不好吃麼?”因爲吃過了飯的原因,容成賢只是象徵性的吃了一些,把其餘的炒飯都撥給了舒醒,即使是已經飽了,但是自己嚐起來仍很美味的炒飯,舒醒卻用着很慢的速度在吃着,若不是上次他和舒醒一起吃過飯,當然會想當然的覺得舒醒只是養成了良好的飲食習慣而已,但是比起自己而言,舒醒的吃飯速度顯然很快。
“不是,剛纔在看那個水缸,第一次見到木質的水缸,所以覺得有些奇怪,”將心裡想着的事情暫時放到一邊,舒醒用平常的速度吃着飯,炒飯吃起來很方便,並不用來回的夾菜,舒醒很快就將自己的飯吃光了。
“是啊,”容成賢順着舒醒的目光看過去:“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我也有些好奇呢,因爲是木質的屋子,爲了配合整體的效果,所以才用木頭做的,但是爲了節省費用,所以製作的方式很簡單,也未經過任何的處理加工,當初我還擔心木質的水缸會被水沖垮,幸好至今都沒有發生問題。”
將飯碗放下,舒醒這次是仔仔細細地看了兩眼放在木門旁的木質水缸,說是水缸,其實倒是和市面上見過的浴桶形狀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水缸外面的箍環卻很隨意,一看就是急就章之作,看來真是沒有怎麼用心:“沒想到你們集團在這種方面,倒是額外的節約啊。”
好不容易聽出舒醒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容成賢也笑着回答:“沒有辦法,策劃部和財務部的負責人,都是守財奴,而且還都是爲了公司着想的守財奴,聽說我想要將水缸做得更加仔細一些,甚至都要給我好好講些道理了。”
因爲沒有誰過來打擾,舒醒和容成賢才真正地說笑了一會兒,知道容成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舒醒也就識趣的起身,打心底沒有想跟謝醫生到後面參觀深山老林,何況他和舒辰已經人約十點鐘,現在趕回去雖然稍嫌早些,但總比沒有目的的留在這裡好。
因爲擔心容成賢的強意挽留,已經打好了如意算盤的舒醒,打算等着容成賢去忙之後,纔給他發個短信,來個先斬後奏。否則,真讓容成賢念起了緊箍咒來,舒醒十有八九是走不成的。
在兩個人即將走出小木屋木門的時候,舒醒突然聽到一聲崩裂的聲音,待他向聲音的來源看過去的時候,木門旁水缸上的箍環突然斷開了,由於水的衝力極大,箍環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噹的速度打過來,猶如脫繮的野馬一般飛向容成賢。
舒醒接下來的行爲,是完全沒有經過大腦考慮的,所以在容成賢拉住他的手,着急的讓人去喊謝醫生的時候,舒醒腦袋裡一片空白,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直直的看向自己的手,很深的血痕印在他的手背上,如果仔細看的話,似乎還能看到肉裡面扎着細小的倒刺。
直到謝醫生聞訊趕來,舒醒對上他那雙碧色的眸子的時候,才漸漸從呆滯的神情中驚醒過來,因爲有了感知,方纔感覺到了手上那非常鮮明的刺痛感,但是作爲一個男人,總不好在這種場合下說出‘很痛’的字眼,於是舒醒只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手被謝醫生拿過去,心裡默默希望他能有點醫生的良知。
由於在最後的關頭,舒醒帶着容成賢的身體向後躲了躲,所以傷口雖然看起來很猙獰,卻不是特別的深,麻煩的是紮在手中的細刺,大概有二十幾根的樣子,需要一根一根的從手背上挑出來,在沒有任何麻藥,醫生的手法又不溫柔的情況下,怎麼看都是一種酷刑。
好在水缸裡已經沒有多少水了,所以地面只是有些微微的潮溼而已,爲了在第一時間處理好舒醒的傷口,謝醫生乾脆就讓舒醒坐在木屋中的椅子上,自己則是坐在對面,認真的給舒醒挑着手背上的細刺。
當時他們將要走出木門的時候,舒醒的位置,是在容成賢的左側,也就是緊鄰水缸的位置,也就是說,只要舒醒不出手的話,木質水缸的箍環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傷到舒醒的,即使容成賢再怎麼遲鈍,看起來也不過是在情感方面而已,至於這種顯而易見的簡單問題,容成賢自然立刻就能想出來。
又一次,因爲自己的原因,舒醒受到了傷害,加上上次有關十條劃痕的莫須有事件,容成賢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思來想去,覺得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無論自己怎麼做,也不可能道盡他心中的愧疚。
趁着謝醫生從他手背上拔下細刺的間隙,舒醒捕捉到了容成賢臉上流露出的難過的表情,安撫性的說了一句‘我沒事’,卻驚覺謝醫生在處理傷口的時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舒醒緊咬着嘴脣纔沒有“啊”出聲,立刻將怒目送上,對上那雙明顯不懷好意的眼神,霎時間電閃雷鳴,卻在聽到對方問‘這次如何’的時候,不肯服輸的露出一個相當完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