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醒?!”
‘諾亞方舟’是個巨大的歡場,場中的客人來來往往,從最初經營開始直到現在,能讓運載‘諾亞方舟’這艘歡場巨船的人記住的歡客,實在是少之又少,而舒醒,恐怕是令他一生都不能忘的男人。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偶爾會發個不冷不熱的信息,現如今舒醒有了固定的情人,似乎還是那種堅不可摧的那種感覺,自己完全成了多餘的人,這個時候如果硬去湊熱鬧,那就可以說是相當的不識時務了,而且簡直不是一般丟人那麼簡單,可對於舒醒,卻總無法忘懷,不由自主的去想着他的事情,抱着不切實際的幻想,以至於看到舒醒的瞬間,還以爲是產生了幻視,是想念過多的產物。
“別在那搖手指了,不是你的錯覺。”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不應該在這裡麼,你這是要逐客?”
“當然不是……”被舒醒用話堵回來,雲卿舟敏銳的發現,舒醒今天的心情,就是很不好:“要不要到裡面坐?”
“不要,”將手中杯子裡的酒灌下去,舒醒表示‘不想去’:“太安靜,我現在喜歡熱鬧。”
“出什麼事情了麼?”要了杯和舒醒同樣的酒,雲卿舟示意酒保走遠點,自己湊到了舒醒的身邊,酒吧的大廳裡果然很熱鬧,想要拿捏到不被人聽到,又能讓舒醒聽到的程度,是一項技術含量很高的活,當今有如此能力的高手並不多,除去酒保,恐怕只有這裡的老闆雲卿舟了:“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家裡陪着那個人的麼?”
“要是知道會遇到你,我就不來了。”
“啊,都怪我不好,不應該開什麼酒吧。”
兩個人從最初認識開始,就習慣了這樣的你來我往,但他們都懂適可而止,不會像舒辰一樣非要個結果。
“其實本來回家也可以,可是舒辰也在,肯定又要被他問來問去,我現在和人類說話就覺得煩,沒想到到處都是人。”
“…………”這個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吧,被舒醒說得不知如何回答的雲卿舟,對着根本沒看他的舒醒眨了眨眼睛,今天不是個適合開玩笑的日子,識請知趣的雲卿舟,甚至在舒醒面前,收起了那種浮泛的對外作風。
舒醒很久沒有過來‘諾亞方舟’,裡面又來了不少的生客,很多面孔他都沒有見過,一些對自己很有信心的零號,擠開人羣過來和舒醒搭訕,都被雲卿舟給擋了回去,這樣一、兩次,大家都以爲,坐在吧檯前的男人,已經被‘諾亞方舟’的老闆預定了,也就只好都聳聳肩膀走開,不過有不甘心的,仍是將電話號碼寫在紙上留給了舒醒。
數着疊放在舒醒手旁的聯繫方式,雲卿舟不由很感慨:“你這麼久不來,還是一樣受歡迎,真是沒天理。”
“全都讓給你,千萬別客氣。”
“你還真是爲你家那個守身如玉啊,”其實從很久以前,雲卿舟就知道舒醒的這個優點,可惜舒醒的交往對象不是自己,就因爲這個,他倒是希望,舒醒千萬要改掉那個非常完美的優點。
去年他過生日的那天,是他和舒醒最後一次這樣面對面的說話,隔了這麼久,本來以爲自己可以面對舒醒了,結果……卻是在看到舒醒的一瞬間,仍然有被電了的感覺,如果把舒醒比作電源的話,自己就永遠不會成爲舒醒的絕緣體,所以在看到舒醒的瞬間,儘管知道上次自己很狼狽,卻也不由自主的走了過來。
‘咚’的一聲,外面還沁着水珠的酒杯,被大力的放到吧檯上,今天又是酒吧的主題日,凌晨兩點過後,被熙熙嚷嚷聲音環繞的酒吧裡,沒有誰注意到這邊的聲音,只是坐在舒醒旁邊的雲卿舟,被舒醒這種行爲嚇了一大跳。
這根本就不是在喝酒,而是想讓酒把自己麻醉,見多了各式各樣的傷心人,可舒醒傷心時的樣子,雲卿舟卻並未見過,從來都沒有見過。
他們認識得太久了,也對彼此的性格和身體都很瞭解,他知道舒醒的性格很複雜,也沒有那種相當瞭解舒醒的自信,人都會有脆弱的時候,而這也是人與人之間相互瞭解的契機,但舒醒從來沒有給過任何人這個機會。
雲卿舟見過的傷心人太多太多,尋歡的背後即是無以解憂。
即使只瞭解舒醒五十分,剩下的五十分全部都沒有,雲卿舟也非常明白,舒醒現在相當的難過,就算是抓光了頭髮,他也想不出來安慰舒醒的好法子,這種情況,比摸着石頭過河都要困難。
“你們……吵架了?”雖然覺得吵架那種事情,完全不符合舒醒的風格,但實在想不到其它可能的雲卿舟,也就順口問了出來。
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撐着臉頰,舒醒轉向雲卿舟的方向,眉間有很多的褶皺:“你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我就是隨口問問,你要是不想說……”
“我們分手了。”
“什麼?”對於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自己不是應該覺得開心纔對麼?應該一邊心裡興高采烈成不行,一邊不露聲色的安慰舒醒,之後把他得到手纔對麼?可是……看到舒醒臉上那種黯然神傷的表情,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確切的說,”臉上帶着‘不要這麼大驚小怪’的表情,舒醒覺得解釋這種東西,果然很麻煩:“我是被他甩了。”
雲卿舟擡了擡頭,想着看看是不是發生了奇異的天象,可是擡起頭後纔想起來,有着房頂的‘諾亞方舟’,根本不可能只要是擡頭,就能仰望到無邊的蒼穹。
“不是吧,”自己也有見過那個舒醒的同居人,老老實實的樣子,舒醒不把他甩個十次八次的就好了,舒醒竟然被對方給甩了?!從來沒有被人甩過,只甩過別人的舒醒,居然也有被人甩的時候?!
“要是想笑的話,不如笑得更熱烈一點?”舒醒揚起眉尖:“你笑得這麼含蓄,我都不太能夠感受到你的感情。”
“咳咳,”裝着清嗓子,雲卿舟假裝咳嗽了幾聲:“我真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不好意思好哈,太得意忘形了,你都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少年。”
“你都不知道,我現在多想用眼神掐死你。”
大笑着將杯中的酒喝乾,雲卿舟實在不能抑制的繼續顫抖着肩膀笑,幾乎要把眼淚笑出來:“雖然說你剛剛失戀,這麼笑話你的我實在太沒義氣了,但是你竟然會被人甩,哈哈,舒醒,”雲卿舟擡起頭,嚴肅認真看舒醒:“你不是過來耍我玩的吧?”
“你要不要看看今天是不是四月一號?”
聽舒醒沒有否認,雲卿舟有了危機感,還真找來了萬年曆,結果在發現已經過了四月一號很久後,差點想把萬年曆拍到舒醒臉上:“你說讓我看看是不是四月一號,這句話,完全是在耍我的吧……”
“你剛纔明明使用祈使句在懇求我耍你,朋友之間,這個好說。”
“…………你是怎麼將一句好好的疑問句,聽成了具有請求意味的祈使句?”
“疑問句?那就是代表,你還擔心我對你耍的不夠深刻麼?”
“…………”這個可以去死的舒醒,根本就沒有失戀吧,被人甩了的話,根本就是謊言吧。
“耍我是不是特別好玩?”
“怎麼說呢,”杯中酒已盡,舒醒沒有想要再來一杯的意思,他的酒量相當好,非常難喝醉,就算是硬要自己醉,也要許多酒才行,傷心的時候不能醉,何況現在,就算是再多的酒精,也淹不死他身體裡叫囂的難過:“已經很久沒有做了,難免生疏,打算找你練練手,回去好繼續陪舒辰練口才。”
…………知道舒醒已經搬到那個男人那裡,聽說舒醒又要和舒辰一起住,而且從剛纔開始,舒醒已經不止說了一次:“你們不會……真是分手了吧?”這是不是代表……自己又有了機會呢?
自己的眼睛又沒瞎,當然能夠看到舒醒難過的表情,只是若非他和舒醒實在認識了太久,根本就不能夠看出來,舒醒相當善於掩飾自己的感情,通常情況下,他都不會將弱點暴露給別人,任何人都不行,這樣說起來,他根本就沒有見過頹廢狀態下的舒醒。
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剛纔大笑的行爲,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忙着檢討自己的雲卿舟,順便想着,是不是要爲剛纔的話和笑聲道歉。
“你覺得在我的傷口上多撒幾次鹽,就能讓我少疼點?你究竟有沒有點常識啊?”
…………舒醒這個魔鬼,根本就不需要人類的感情給予同情,哪怕是一點點都不應該,否則每次到了最後,被同情的那個,都要變成自己。
話說那麼說,雲卿舟卻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既然你不想回去和舒辰對練,要不要到我家去睡?”
去他家裡睡?舒醒側過頭去看了他一眼,這個人是沒有神經麼?他確定是讓自己去睡牀,而不是去睡他麼?
“我不要去,”舒醒爽快的回答。
“爲什麼?”
“你啊,”儘管現在的心臟,已經被割成一片一片,痛得潰不成軍,舒醒卻也不能允許自己隨意的轉嫁負面情緒給別人:“還真是一點常識都沒有。”
“我可是好心收留你!”沒有立刻明白舒醒的意思,雲卿舟差點氣得嘔血:“你竟然這麼說我!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
“說得沒錯,”將酒杯放到吧檯上,舒醒走得那叫一個不留下一片雲彩,連頭都沒有回:“我就是一個沒有心的人,更不要提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