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脫口而出，因爲我見到了難以想象的一幕。只見王二牛和他媳婦，也在那羣人裡面，緩緩走來。他們走得很慢，也很不正常，腿腳沒有怎麼邁開，像是貼着地面飄着往前的。
他們不是死了嗎？屍體還躺在他家院子裡哪！
我有些疑惑，又有點害怕，跟在大爺後面沒動。
“林冉，怎麼了呀？那女鬼已經離開，暫時不會回來的。”大爺安慰我，還以爲我是怕那女鬼又冒出來，實際上我是被王二牛嚇得。
我擡起手臂，手指指向前方，結結巴巴地叫道，“看，大爺，王，王二牛，他，他不是死了嗎？”
大爺和石偉相互對視一眼，竟然沒有理我。
不是吧，他們都沒看見不成，難道只有我能看見那個死人？
大爺從地上撿起聚魂鉢，盤坐了下去，接着嘴裡開始念起清心咒。
這些身影，一個接一個，依次跳入那隻碗裡，變成一縷青煙。不是吧，這些村民，難道他們都不是人，而是鬼，纔會被聚魂鉢收伏。
一縷縷煙漸漸散去，整個墳地空空蕩蕩，黎明的微光從東方傳來，天快要亮了。
王二牛的媳婦最後一個跳入聚魂鉢裡，燃起一陣更大的煙幕。天氣很冷，大爺的腦門卻溢出不少汗珠，唸了好久的咒語，他更累了，坐在地上有些氣喘吁吁。
最後，整個墳地只剩下四個人，石偉、大爺和我，還有跟那些村民一起出現卻沒有變成青煙的歐陽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嘛！”我嘟囔着嘴，一臉疑惑，好像一切都是夢，但這回毫無疑問是真實的。
大爺又抽起了煙，每次耗費精神降妖除魔之後，他都需要吸菸，以此來彌補精力不足。
“石偉，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我就說，照屍燈怎麼可能落在一個普通的凡人手裡。”
石偉撓了撓頭，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傻站在大爺面前。
看來，他的身份要被識破啦，我心裡大呼不妙。之前大爺就拼命慫恿我把石偉的魂魄打飛，後來勉強同意我和他解除血契饒了他，現在豈不是又要找他麻煩了。
我剛要插嘴，大爺便舉起手，示意我別說話。他繼續面向石偉，語氣嚴厲地對他說，“石偉，鬼使做不成，現在又要做人使不成，非要跟着我家林冉，你究竟想怎麼樣？”
“扈壽醫，冥界的事，恐怕跟您說不清楚，但我絕對沒有惡意。”
大爺緊鎖眉頭，帶着怒氣盯着他，突然……
“哈哈，好啊，石偉，好……”
我們都被他突然的笑聲和不停的好弄得莫名其妙，卻不敢出聲，不知道大爺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大爺站起身來，吸完最後一口，用他黑黝黝的手，用力拍了石偉一下。我急忙拉開他，不想他被大爺傷者了，現在他是凡人，可不是大爺的對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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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大爺又一聲好，我倆嚇得沒敢吱聲，倒是一旁的歐陽玉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石偉，不錯不錯，危難關頭不離不棄，不爲利益驅動、不爲美色亂心。我以前誤會你了，因爲我見過太多的惡鬼，他們的面具太難戳破。但是你今日的所作所爲，老頭子我非常感動。我說過讓你保護她以後，我就放心地把林冉交給你了。”
好嘛，這老爺子竟然是故意嚇我的，我淘氣地拍了大爺兩下，眼睛卻看着石偉。大爺這個意思再明白不過，他已經通過考驗，以後可以名正言順留在我身邊了。
“扈壽醫，您就放心吧，我肯定會照顧好她……”
“哎不對，”歐陽玉在一旁起鬨，“還扈壽醫，你也該叫大爺呀！”
我有些害羞，低着頭，這會也不覺得冷了，臉上反倒是發熱。大爺也真是，又沒問我意見，就直接把我給別人以身相許了不成。
“行了行了，你們冰釋前嫌就可以了，別把我搭上！”
石偉一把將我摟在肩膀下面，我沒防備，想扯開都來不及，他力氣可是夠大。現在靠着他的感覺，不再冰冷，而是溫暖，唯一不變的，就是似乎永不消逝的桃花香味。
“哈哈，好啊，好！”
大爺開懷大笑，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大爺這麼高興過。也許是因爲劫後餘生，也許是因爲分享我的幸福。
我好不容易從石偉懷裡逃出來，急忙改變話題，也確實憋了半天了，對他們說，“別笑話我了，都還沒告訴我，剛纔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呀，我還以爲自己必死無疑了呢！”
“我來說吧，”石偉又拉着我的手，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我，“記得我發現你口袋裡的那枚鈕釦，那時候我就感受到它上面巨大的鬼氣，於是我就讓曼珠和沙華傳信給白無常，讓他去冥界調查。”
“白無常？”
“沒錯，他是我的朋友。很快他從孟婆那裡查出，那鈕釦模樣是圓盤鬼的本體，本來圓盤鬼使沒有能力來到陽間的，但如果依附於母體，他們就可以跟着出來了。”
我不覺得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這些圓盤鬼跟我似乎無冤無仇，幹嘛要跑出來害人。
“所以，它們就藏在了那女鬼的肚子裡，等到今天，再出來對付你。”
“等一下，它們幹嘛要對付我？”
石偉咧開嘴巴，潔白的牙齒在上下顎間蠕動，臉上充滿笑意，放佛是說我傻。
我用力拉了拉被他牽着的手，可依然抽不出來。
“傻瓜，它們自然不會對付你。”
我瞪了他一眼，“你才傻瓜，哦，那就是要對付你的，害我也受苦。”
石偉大笑起來，他的面孔一直是冷冰冰的，但今天卻格外興奮，但實話說，還是笑起來好看。
“小丫頭，你真是傻到家啦。我的意思是說，這些圓盤鬼跟你沒仇，那女鬼可跟你仇大了，所以才利用圓盤鬼，一起來對付你呀！”
“哼，是你沒說清楚，那女鬼幹嘛一直盯着我不放，我哪得罪她了？”
“這話就長了，以後再告訴你。當時孟婆傳話給我，說圓盤鬼，只有九子鬼母能吞到肚子裡帶出冥界，我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