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突然凝滯了,齊天聘沒有繼續說話,可是藍羽欣卻敏感的感覺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臉上。
那銳利的目光,像兩把利劍,讓她的皮膚有一種被割傷的感覺。
而他修長的手指,卻是停留在她的頭頂,方纔還輕柔的摩挲着,此刻卻已經停止,指腹微微用了力,五指張開的,就這麼的罩在頭頂上。
壓力從頭部直灌下來,藍羽欣的心裡突然籠罩上了一種巨大的壓迫感,今晚到底怎麼回事,明明是他去跟藍芷欣見面了,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爲什麼表現的,卻好像是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
那炯炯的目光一直都盯着她,性感的薄脣輕抿,不說話,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可怕的靜默。
藍羽欣覺得好像心臟被人攫住了,那種巨大而無形的張力,讓她再也無法承受。
“你今晚,爲什麼這麼生氣啊?”想了一下,藍羽欣還是鼓足勇氣問道。
夫妻之間要有好的溝通交流感情纔會深刻的。
結果,齊天聘卻是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用實際行動表達着他的怒火,也是用實際行動告訴自己的妻子:男人都喜歡用肢體行動去表達,不喜歡用嘴去說。
第二天一大早,齊天聘就起牀去工作了,走之前甚至幫藍羽欣做好了早餐。
晚上被他吃個盡興,白天再吃他烹調出來的美食,倒也算公平,藍羽欣完全忘記了昨晚一開始齊天聘的怒火,忘記了他又和藍芷欣見面的事情。
每個週一工作都是比較忙的,事情多,她也就沒時間去醫院。
反正也不急,是她的跑不了,這幾天會抽一個時間去的。
如果——如果她真的懷孕了,齊家的那幾位長輩應該會很開心;至於說,齊天聘,藍羽欣竟然也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他的反應了。
他,應該也是愛孩子的吧?
說到孩子,藍羽欣想起來一件事,拖延了好長時間,這一次,她非要去做不可了。
藍羽欣慢慢的踱步到窗邊,望着外面的藍天白雲發呆,以前,她一直都以爲,其實她的媽媽纔是別人感情婚姻中的第三者,所以很是愧疚,在藍家也是夾着尾巴做人。
卻沒想到,原來一切,竟然都是假的?藍夫人怎麼好意思,這樣的顛倒是非黑白,而藍開源居然也就那麼卑鄙無恥的,任由別人欺負侮辱他的女人。
這其中,必然還有其他的事情發生過,如果她母親真的……那根本就是白癡到可以了,而且聽那人的語氣,她媽媽的身份,其實也沒有那麼簡單。
可是,他卻不肯全部告訴她,只說,讓她自己去想辦法查證。
查證?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知道當年的事情的人,只怕也都死得差不多了,還能找誰去查證?
藍羽欣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裡麪包含的秘密太多了,如果她不想辦法弄清楚事實真相,會一直都無法釋然,也會讓母親死不瞑目的。
所以,她還是依照原先的想法,給容媽打了一個電話,約好了見面地點之後,臨出門的時候,藍羽欣反倒是有點猶豫了。
媽,你當年是真心的愛那個男人的,現在還愛嗎?如果她苦苦糾結於過去,想要查找出當年的事情真相,對她現如今的生活,又會有多大的影響呢?
許多事情,終究是要去做的,無論結果如何,藍羽欣不想給自己留有後悔的餘地。
所以,一個小時之後,她出現在約定好的咖啡廳內,而容媽比她還早到,已經是等在那裡了。
反正今天上午公司裡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所以她乾脆就請了半天假,這件事擱在她心底已經好久了,再不弄清楚,藍羽欣只怕自己先會發瘋的。
“二小姐,你來了啊?”
藍羽欣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衝容媽笑了笑:“好了,容媽,說過讓你別叫我二小姐了,叫我羽欣就行了。”
對於這個在藍家,幫助過她許多,唯一給了她溫暖的長輩,藍羽欣一直都是很感激的。
“羽欣,”從善如流的喚了一聲,然後容媽卻是說道:“你這孩子,瞧你,又瘦了不少?是不是最近還這麼努力的拼命工作?羽欣,你已經很能幹了,沒必要再這樣折騰自己的身體。”
容媽幾乎是看着藍羽欣長大的,真心把她當成女兒一樣的疼愛着,所以,這些年來,看到她的辛苦努力,也確確實實的,很心疼。
“放心吧,我現在已經比以前放鬆了許多。”藍羽欣淡淡一笑,讓老人家放心,然後才謹慎的問道:“容媽,你在藍家,在藍家做了多久啊?”
容媽臉色一怔,隨即意識到藍羽欣真正想要知道的是什麼了,她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只是先回答她的問題:“從當年,老爺在a市發家起,我就在藍家服務了。開始只是一個小女傭,一轉眼,二十多年了,哎,我都老了,手腳也不利索了。”
“說什麼呢,容媽,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精神百倍,說什麼老不老的。”說着,藍羽欣親暱的拉着她已經明顯顯出老態的枯樹枝一般的大手,“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容媽的眼睛裡有一些溼潤,這個家,也只有二小姐會說這樣的話、會把她真正的當作人看吧?
“別說這樣的話,這是我的本分,也是我應該做的。”
“容媽,我想,你大概已經知道我要跟你說什麼了吧?”藍羽欣也不想再兜圈子了,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你在藍家這麼多年了,那你當年有沒有見過我媽媽?或者說,其實你也認識我媽媽?”
容媽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今天既然答應了二小姐出來見面,其實她已經猜到了二小姐要跟她說什麼了,既然她都答應見面了,其實也就等於答應了告訴她那件事的真相。
既然如此,的確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果然如此,藍羽欣眼含淚花,緊緊地抓住了容媽的大手,“那你告訴我,我媽媽是不是就如同他們所說的那樣的狐狸精,不要臉的專門勾引別人丈夫的女人?”
“不是的,太太纔不是那樣的人,太太——”容媽發現自己說漏嘴了,可是對着藍羽欣跟她媽媽幾乎是一個模子引出來的面孔,還有她瞭然的面孔上的淡淡的嘲諷,否認的話卻是再也說不出來了,“二小姐,我答應了老爺,不能告訴你的,既然這件事你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再苦苦追問呢?”
表面上說,容媽是在說她不能違反諾言,可是,藍羽欣從她的話裡面已經聽出了隱藏的意思了。果然,如果之前她還只是猜測懷疑,現在有了容媽的證詞,那件事就是千真萬確的了!
那對狗男女真是太過分了,欺人太甚,“放心吧,容媽,我不會再問了,我只是想多聽聽你講我媽媽的故事,好嗎?”
畢竟,那個時候她還太小,而媽媽又整天一副憂傷的面容,她對她,真的沒有多少記憶了。
“你媽媽啊,她是天底下最美麗善良的女人了。”容媽的眼神有些恍惚,她緊緊地盯着藍羽欣看,卻又不是在看她,她是在通過她的臉她的面容在回憶往昔吧?
藍羽欣聽着,心裡竟然有感覺一般,眼前閃過了一個模糊而又美麗的女子的身影。
“我是一個粗人,不懂得太多的形容詞,高貴美麗善良大方,這些都是我聽別人說過的,用在你媽媽身上真是太合適不過了。當年她和夫人其實是朋友,情同姐妹,沒想到卻換來了這樣的結局。”
“等等,容媽,我不明白,你說的夫人,是指現在的藍夫人?”看見容媽點頭,藍羽欣簡直就像是看見有恐龍在天上飛一般的瞪大了眼睛。
藍夫人,和她的媽?一個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一個是村姑,她們倆情同姐妹?
“羽欣,我知道,你肯定會覺得奇怪吧?具體的,我也不知道,畢竟我也只是一個傭人,偶爾從主人嘴裡聽到一點罷了。好像,你母親的身世並不一般,她不只是一個簡單的鄉下人,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哦,對了,她叫顧惜,如果你真要追查,去查查,當年a市有頭有臉的大家族裡,有沒有一個姓顧的。”
說到這裡,真的已經非常超過她的本分了,藍羽欣是感激萬分,她上前輕輕地抱住容媽的身子,“容媽,真是非常感謝你,你放心,你今天對我說的這些,我不會再告訴其他任何人的,有生之年,如果有機會,我一定——”
似乎是已經提前預知藍羽欣要說些什麼了,容媽搖頭,“別提什麼報答不報答的了,羽欣,也請你別侮辱了我的人格。畢竟,當年,顧惜小姐也算是對我有恩,真正論起來,是我欠了她的。”
一直到離開了咖啡館,藍羽欣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外界的一切不知不覺的。
顧惜,顧姓的大家族?這中間,又該包含着什麼樣的秘密呢?
因爲她太過於專心了,也就沒有發現,剛剛與她擦肩而過的居然是一個熟人,他喊她,她卻因爲想着自己的心事而沒有聽到。
羽欣,現在的你,甚至是對我視而不見了嗎?男人苦笑連連,突然覺得今天的天空,都是烏雲密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