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乙,”不鹹不淡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叫火乙心裡撲通跳,別人不清楚,他這個跟隨主子爺這麼久的近侍,怎麼會不知道?
火乙不敢再挑戰百里容的底線,噗通一聲重重跪地上,“請殿下屏退左右!”
說話時,雖膽戰心驚,卻堅毅異常,分毫不退。
百里容面無表情,只淡淡擡眼掃了一眼火乙。旋身落座在太師椅上,一旁的魏公公後悔死了,怎麼就惹了太子殿下不悅?回去和聖上交不了差也就算了,如今還要親眼目睹這一出!
火乙這侍衛可記仇的很,他今日瞧了他的笑話,明日後日就能把他全給算計一遍!
“殿下,請屏退左右!”火乙又道。
太師椅上的百里容冷淡的垂着眼皮,手撐把手,好不愜意。
“殿下,請屏退左右!”火乙再次開口道,眼神異常堅定。
“擡起頭來。”過了好半晌,火乙終於是聽到了百里容的迴應。
太師椅上的男人微微揚眉,聲音無波無讕:“給孤一個理由?”沒說什麼理由。
火乙聽得懂,魏公公也聽得懂。
這二人都是聰明人。
“火乙有話,只跟殿下說。”饒是跪在地上,依然清傲和倔強。
座上男人這次並未示弱不見,不曾看周圍,身子挪了挪,修長大手隨意揮了揮。
魏公公行了個退禮,帶着雅座裡爲數不多的幾人,悄無聲息退下。
纔剛下了樓梯,魏公公便抹了一把額頭,不出意料,摸到一片溼冷。
該回宮了,陛下那裡還要交代。挪了腳跟,就想離開。迎面多了一把扇子……
“哎喲,誰啊!”
“噓。老傢伙,你往哪裡走?”
“皇……”魏公公差點叫出聲,好在及時收住嘴巴,趕緊賊兮兮靠近了皇帝身邊:“皇上,您怎麼來了?”
“怎麼,朕去哪兒還要和你這老東西稟報嗎?”皇帝久未見兒子,誰想太子回來第一件事竟然不是來面見他!
魏公公是皇帝近侍,哪裡不知道他這是受了無妄之災。心裡一千個一百個不樂意,暗自腹誹今天怎麼就這麼倒黴。這對父子都能折騰人!
可……這對父子是當今天下貴之人!
魏公公暗自嘆息,像個沒脾氣的人腆着老臉討好問道:“皇上,回宮吧。”
“回什麼宮,朕連那混小子的影子還沒見着,怎麼能這樣回宮?”皇帝心裡記掛兒子,哪裡管魏公公說什麼。
“呀!這哪兒成啊!”魏公公一急,出口聲音就有些大了。
“嘭!”一巴掌立即拍在魏公公後腦勺上,老皇帝怪怨道:“你這老東西幹嘛這麼大聲音!驚動了朕這位武功高強兒子,朕還怎麼偷聽?”
偷聽?
偷聽!
魏公公確定自己耳朵沒壞,苦了臉跟着已經貓着身子,小心翼翼靠近樓梯老皇帝身後……
樓上雅座。
百里容輕笑一聲,“火乙,你這身清貴可比京城的公子哥兒了啊?”
他輕笑道,出口的聲音卻極冷。
火乙把身子挺得直:“火乙這身清貴,是跟着殿下身邊養出來。京城裡那些紈絝子弟,不配拿來與火乙相提並論。”
“好!”百里容一撫掌,讚歎道:“果然沒叫孤失望!說吧,特意把人支走,你想和孤說些什麼?”
“謝殿下莫怪!”火乙行謝禮。沒人知道,他的心跳剛纔有多不正常!
百里容又冷了臉:“孤還沒決定不怪罪於你。你擾了孤的好心情,若是待會兒說不出讓孤滿意來,你自行去領鞭子。”
火乙又是一叩首,才擡頭,道:“殿下,火乙得罪了,火乙斗膽問殿下,爲何執着於南飛煙?”
不稱太子妃,直呼其名。
百里容面色陡然一冷,“放肆,你竟然敢直呼太子妃其名?火乙,誰給你的膽子?”
“火乙心中,只有與殿下並肩而立的女子纔是合格太子妃!她只有站殿下身邊時候,這時她纔是大周的太子妃!”火乙低頭道。
百里容自上而下地睥睨着火乙。忽而笑了,勾脣道:“孤認爲,你可以接替魏公公之位了。”
火乙臉色驟然一白,知曉自己這是惹惱了主子,當下就道:“殿下,火乙還要娶妻生子,魏總管他老人家未必看得上小的。”他纔不要做太監!
百里容看了火乙一眼,站起身,道:“火乙,你今日逾越了,注意你的身份,孤的太子妃,不許任何人詆譭。”
說這話的時候,百里容周身散發着一股凌厲之氣,叫火乙身軀爲之一顫,低下頭,再不敢言語。
……
吳家村。
年三十兒。
南飛煙在這裡只有兒子一人,竇氏怕她晚上吃年夜飯的時候冷清,遂把南飛煙請到了家裡來。
這個時代沒有鞭炮,不過村人們砍了柴,撿了樹枝回來,吃完飯後,柴火點燃,大人小孩圍着柴火周圍,也別有一番滋味。
南飛煙穿了新衣裳,給慕煙也換了個顏色豔麗的小棉襖,腳下穿的是村長婆娘給她帶回來老虎頭的娃娃鞋。
里正家婆娘知道村長婆娘送是一雙老虎頭娃娃鞋,就給配了一頂老虎頭帽子。
這下好了,嫣紅小棉襖,嶄老虎頭帽子和鞋子,別提慕煙本來就有一雙烏溜溜水汪汪眼睛,如今穿上新衣服,別提有多招人疼了。
而且他還不鬧騰,除了他不想給別人抱的時候,通常都很乖巧。
今日這樣一打扮,那可愛的模樣差點沒把南飛煙心給融化了。
親了又親,這才“好慕煙”“乖慕煙”的抱在懷裡,去了吳三郎家去。
竇氏性子急,等的有些焦急了,這就跑出來吆喝,她又正好出來,兩人好巧不巧的就在路上遇上了。
“嗨!我正找你吶!說妹子你怎麼這時候還沒來。這不,路上就遇到了。”竇氏靠了過去,“昨天剛下雪,冷吧?去我家烤火去,順兒還說,要背那什麼論語給你聽呢。”說起吳順兒,竇氏臉上滿是笑意。
“小心腳下,滑溜。”到了竇氏家門口,竇氏給南飛煙開了院子門,把她們母子給迎進了家門。
“孩子他爹,餃子下了嗎?”竇氏是個大嗓門兒,一吆喝,廚房裡的吳三郎聽得清清楚楚。
“別急,正下吶!”
“多下一籠子啊,今日這年,咱家可得好好熱鬧熱鬧。哎喲,不說了不說了,我把妹子安置到屋裡去。”竇氏把南飛煙迎進了屋子,隨手招了吳順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