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
“主子……”流錦和羅列同時痛呼出聲,便見歐陽亦宗艱難的站住腳步,長劍驟然飛離出手,刺死了一名圍堵上前的黑衣人。與此同時,另一手一掌擊向爲的那個瘦小的黑衣人。那人眉頭一凜,被擊退了五步,噗的吐出了一口鮮血。歐陽亦宗身形一滯,而後頹然一顫,一隻膝蓋猛的跪在地上,支住了將要倒地的身子。
“宗,宗……”流錦只覺那一劍,同時狠狠的刺入她早已殘破的心臟。腦海突然一片空白,耳邊靜謐的可怕,什麼聲響都已聽不到了。女子腳步虛浮,如踩在棉花上一般,跌跌撞撞的撲到了歐陽亦宗身邊。
羅列雙目盡赤,緊飛幾劍,解決了糾纏着他的兩名黑衣人,縱身飛躍到了歐陽亦宗的身旁。
“宗,沒事的……你不會有事。”流錦早已失了所有的感官,一邊伸出劇烈顫抖的手,慌亂的捂住歐陽亦宗汩汩流血的心口,一邊似喃喃自語般不停的唸叨着。輕搖着頭,那洶涌的淚水,瞬間傾潑而下。
“我的劍直刺心口,貫穿而過,他斷不能再活命。我們撤!”爲的黑衣人冷哼一聲,捂住胸口,狂肆的說罷,便帶着幾個殘兵剩衆,迅飛掠而去。徒留下滿地的鮮血和血肉模糊的屍體。
“主子,你……”羅列定了定神,凝眉看着臉色蒼白的男子。
“羅列……”男子氣若游絲,只是深深的看了羅列一眼,便吃力的擡起沾滿鮮血的手,撫上流錦淚流滿面的臉頰。
“莫哭,寶貝莫哭……我不會死的……因爲……我,捨不得你。”男子彎起眉眼,溫潤的笑容,緩緩綻放於他流血的嘴角。那深邃的眸子,從未有過的清澈明亮,肆意流溢而出的,便是那清晰可見的柔情和不捨。
“不要,你不會死的,因爲,我也捨不得你,宗,不要丟下我,不要……”流錦慌亂的抓住歐陽亦宗的手,便覺那原本溫厚的大掌,正在一點一點的消退着該有的溫度。心中驚痛莫名,任憑萬般的詞彙,亦形容不出她心底那撕破每一寸皮肉般的痛苦。
“不要哭,我會心疼的……咳咳……”男子微笑着安慰着痛哭流涕的女子,一陣咳嗽,更多的血涌出蒼白的脣口。
“你只要記得,我愛你,就好……”男子痛苦的收縮着瞳孔,聲音越來越低,手也越來越冷。氣息漸漸微弱到幾不可尋,男子微微合上了那含笑的眼眸,那撫摸着女子臉頰的手,終於失了重量,緩緩垂落下來。
“不……”流錦聲嘶力竭的一聲悲吼,含淚的雙眸,幾乎泣出血來。便只覺後頸一痛,即刻便昏了過去,只有那磅礴的眼淚,依舊無聲的流出緊合的眼眶。……
好冷,好黑,怎麼走,都走不出去。無邊無際的黑暗,噬骨的冰冷。如一隻只猛獸,隨時都準備吞噬她。流錦心中一緊,驚呼一聲,霍的坐了起來。
腦海一時竟一片空白,流錦擡手拭了拭額上淋漓的冷汗。半晌,當她看到自己躺的熟悉的牀榻,屋內熟悉的擺設,放知道自己回到了她紫菡院原來的房間。
長劍,鮮血,歐陽亦宗。那可怕的一幕,突然急促的放映於腦海,流錦身形一震,連忙奔下牀,連鞋都顧不上穿,飛快的向大院奔去。
雪白的白綾,雪白的布幔,纏綿扯掛於整個茗王府,雪白的燈籠墜於屋檐之下,在怒吼的寒風中,搖曳着,飛揚着。那每一次拂動,都如鋒利的刀,一下,一下的割入流錦幾乎窒息的心。
“不!不會的,他不會死,他說他捨不得我的。”“不是他,一定不是他。他怎麼會丟下我呢?不是的……”流錦邊漫無目的的挪着僵硬的雙腿,一邊如癡傻般兀自搖低語着。臉如九天幽冥蒼白可怖,身若篩糠,劇烈的顫抖着。
突然,流錦募得圓睜起雙目,拔腿向飛霞居跑去。一路上,三三兩兩的丫鬟,男僕,邊偷偷的抹着眼淚,邊張羅着壽材,花圈。
流錦飛快的跑着,赤着的腳,突然踩到一塊鋒利的石子,腳下一個踉蹌,流錦重重的摔倒在地,被石子劃破的腳板,緩緩流出血來。流錦慌亂的爬起來,再次拼命向飛霞院跑去。每走過一步,都留下一朵血跡斑駁的腳印。
“王妃!王妃……”流錦莽撞的一把推開飛霞居的門,便見敷悅和丫鬟正嗚嗚的哭泣。旁邊索菲鳶和段娘,慧兒等人,亦都紅了眼眶,低低的抽泣着。那最後一點希冀,如一顆微弱的火星,驟然被潑上一盆冰冷徹骨的水,瞬間熄滅於無形之中。
“王妃!王爺他……他沒事是嗎?”半晌,流錦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小心翼翼的開口,哽咽的輕聲問道。
“錦兒。”敷悅蒼白的臉上,佈滿淚水,緩緩站起身,對流錦說道:“王爺他,傷重不治,已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