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裹挾着漫天的繁星一點一點的滲進世間的每一個角落,令人無處遁形。
燈光點點的漆黑皇宮之中難得的出現了幾分靜謐,只因爲宮中的幾位舉足輕重的主人今兒個晚上全都到了太子府中去,爲皇室最尊貴的兩位皇孫慶祝滿月禮。
誠如風霆燁等人所料,夏昊天和柔嘉皇貴妃一走,這宮中的守備便比平日裡鬆懈了不少。
圓月高懸,於高聳宏偉的建築下投下一道道肅穆的黑影。林立的房屋之下,幾抹小小的身影貓着腰偷偷摸摸的避開了那來來往往的巡邏隊伍,朝着另一處房屋的大根樑柱衝了過去。
風霆燁從柱子之後探出頭來,微眯着眼看向不遠處剛剛走過的巡邏軍隊。夏雨晴從他的身後探出了小腦袋,有些好奇的看向這座勉強可以稱爲其誕生地的皇宮。
雖然上一次慶功宴她和風霆燁來過一次,但那次來去匆匆,一路上又有人將他們往固定的道路上引,並沒有讓夏雨晴看個分明,而這次……
“怎麼了?是不是覺得這裡有點熟悉?”風霆燁看着夏雨晴探頭探腦的模樣,低聲問道。
在這邊的所有人之中只有他知道夏雨晴是穿越人士,並且腦中依稀存在着幾分原主的記憶,至於這個依稀究竟記得多少,就不是他所知曉的了。
“唔,沒有,我只是覺得這皇宮挺好看的,跟燁國的不太一樣。”夏雨晴說得並沒有錯,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風俗特點不同,故而四個國家的皇宮都不盡相同,不過要讓夏雨晴說出哪個國家的皇宮比較好的話,夏雨晴一定會答:蜀國。她對於蜀國的那皇宮高樓可是情有獨鍾!
風霆燁一愣,而後莞爾笑道:“這麼喜歡這皇宮的佈置,等我們回了燁國之後,朕便讓人爲你再造一座行宮,仿着這個來。”
夏雨晴聞言嘴角不可遏制的一抽,看着風霆燁那一臉認真,不似作假的表情,忍不住想要捂臉。她就這麼一說,皇上你就這麼隨便一聽好不好?不要搞到最後真的爲了我勞民傷財,禍國殃民的千古罪名神馬的,我真的一點都承擔不起啊!
夏雨晴內心小人無比抓狂的抱頭風中凌亂,面上亦顯露出了幾分苦相,可落在別人的眼中卻又不是那麼回事了。
邵子唐幾人看着這兩傢伙在別人地頭上竟然也敢這麼旁若無人的秀恩愛,頭上青筋一爆,忍無可忍道:“你們兩有什麼甜甜蜜蜜的話能不能等你們回去之後關上了門過二人世界的時候再說,我們現在可還站在別人的地頭上,隨時可能被人發現呢,你們不想活了,我還不想陪着你們死呢!”
夏雨晴被邵子唐突入其來的低吼嚇了一跳,睜着兩隻大眼睛無辜而不解的看向他道:“小尚書,你最近火氣好大啊,難不成是慾求不滿了?”
風霆燁對於邵子唐不識趣的破壞氣氛也有些不悅,遂挑了挑眉,順着夏雨晴的話接了一句:“子唐,晏姑娘最近沒有餵飽你嗎?讓你把火氣都移到了我們身上?晏姑娘,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一直跟在邵子唐身後的晏庭芳臉色倏地一紅,饒是在迎春院呆了那麼久的她,終究還是敵不過風霆燁這番露骨的問話,不過……
“說……說什麼呢,我和她,我們根本就還沒……”不只是晏庭芳,連平日裡只有自己嘲笑別人,從不曾在口角上吃虧的邵子唐也被風霆燁這話給臊得面臉通紅,顛三倒四的辯解道。
“嗯哼,難不成你們到現在還……”夏雨晴一臉狐疑的看向邵子唐,小尚書這話的意思……難不成他們到現在還是清清白白的?
沒道理啊,人家晏姑娘都那麼大膽的跑過來說要給他生猴子了,他竟然還如此無動於衷?!就算小尚書真是柳下惠,也不可能這麼不解風情吧。莫非,小尚書因爲修煉了他家那獨門武功,導致身體停留在十歲之時,連帶着那個方面的發育也停留在了十歲之前?最重要的是,雖然身形從十歲拔高到了正常水平,那方面卻沒有恢復正常?簡單來說就是小尚書他……不舉了?!
邵子唐眼睜睜的看着夏雨晴盯着自己的目光從一開始的疑惑不解到之後的恍然大悟,再到最後的森森同情,沒來由的忽然覺得背後一涼,總覺得這丫頭又在對着自己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邵子唐的身上,完全沒有發現,在邵子唐心急火燎的解釋兩人的關係之時,晏庭芳的眼中劃過了一絲的失落,咬着脣微垂下了頭,右手不着痕跡的伸到了自己的左手之上,緩緩收緊。
“好了,你們幾個……我們是來救人的,不是來遊山玩水的,想秀恩愛什麼的回去你們自己家裡去,你們愛怎麼秀就怎麼秀,別在這閃瞎人的眼。”雲中越忍無可忍的撫了撫額,一臉鄙夷的看向幾人,在一個孤家寡人面前成雙成對的秀恩愛神馬的,真是太傷人了!這一出出的,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燁國和自家的綠蕊姑娘雙宿雙棲,比翼雙飛啊!
“額……不好意思,忘記了。”夏雨晴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爾後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低呼道,“咦,丞相大人呢?怎麼一會的功夫就不見了?”
翠兒看了幾人一眼,無奈道:“丞相大人剛剛已經等不及先走了,就在娘娘你們幾個閒聊的時候。”
“……”
夜晚的涼風一點一點的從窗口處灌了進來,混雜着那從夜空之中投射進來的陰冷月色。
明明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受不了一點點的風,可不知怎的,夏暮雲就是想這麼在窗口處站一會。
右手輕輕的撫摸着自己已經有皮球大小的肚子,夏暮雲的眼中瀰漫着原不該出現在她眼中的憂慮與哀愁。
她知道今兒個晚上是自己的兩個皇侄子的週歲禮,那兩個孩子是皇室的皇長孫,父皇很是看重,想來一定會親自前往參加的。這會子大皇兄的府邸不用想也知道一定非常的熱鬧,而那兩個身爲主角的孩子刺客也一定正享受着衆星捧月的注目。
那自己肚子裡面的這個孩子呢?再過十幾天,自己就要生產了。等自己把他生下來之後,他又會受到怎樣的對待?是被送到一個自己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這輩子都見不到面,還是直接……
夏暮雲撫摸着孩子的手驀地收緊,眼中閃爍着幾分的不甘,這是她的孩子,憑什麼送給別人,憑什麼由別人掌控他的生死?她不甘心,不甘心,她只求這個孩子能夠平安無事的待在自己的身邊,可爲什麼到頭來連這都成了奢侈?
可就算再不甘又能怎麼樣?她現在就好比一隻金絲雀,只能無助的待在這座爲她打造的華而不實的籠子裡面,哪裡都去不了,什麼都做不了!
夏暮雲倚靠在窗邊,看着外面似水的月色,不知怎的眼框裡面的淚水就這麼流了下來。
這一間宮殿原是他們母后住的,整個皇宮最華貴的東宮,可能是因爲愧疚,也可能是因爲其他,這座東宮在他們母后逝世之後便再也沒有其他女人住進來過。就算是那個即便到了現在也極得盛寵的柔嘉皇貴妃,也不曾獲准過搬入這間宮殿。所以這宮殿裡面的每一樣東西都與當年母后走之前一模一樣,外面的人或許都爲此而讚頌着夏昊天的癡情,可在她看來,這裡的一切卻是極盡的諷刺,人都死了,留着這些還有什麼用?
母后,當年你是不是也曾無數次的站在這個地方等着那個薄情的男人偶爾想起你一次,到你這殿裡來看看你。可是你終究還是失望了,那個男人到最後都不曾在你的身上用一分的情。而今女兒好像步上了和你一般的道路,可是女兒卻到這個時候仍在堅信,孩子的爹與那個男人並不一樣。
所以,冷若楓,不要辜負我對你的這份期待,不要違揹我們之間的諾言,來接我啊……接我啊!
一滴滴的淚水順着夏暮雲的臉頰處滑落,滴落在了窗樞之上。別人都說要生孩子的女人會不安,會比平時脆弱,會失去原屬於自己的那份堅強,她僅剩的那些堅強全都用來保護自己肚子裡面的孩子。所以,在這個誰也看不清自己的黑暗夜晚,請允許她放縱自己一回,把自己所有的不安與惶恐全都發泄出來。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夏暮雲的心聲,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之中的夏暮雲忽的像是有人在輕喚自己的名字,而且這個聲音……熟悉得讓她害怕,害怕這只是個夢。
“雲兒……雲兒……”
沒錯,就是這個聲音!夏暮雲倏地擡起了頭,不敢置信的看向不遠處乾淨利落的用一記手刀磕趴下了守在邊緣的幾名護衛,如今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過來的男人。
“雲兒……”冷若楓的臉還是一如初見時的那般面無表情,可夏暮雲卻覺得自己好像瘋了的從對方的低喚之中聽出了無盡的情誼。
冷若楓快準狠的在不驚擾到邊上其他護衛的情況下幹掉了幾個緊密監視着此處的護衛,手往窗樞上一撐,輕巧的越過了窗口,站到夏暮雲的面前,略帶了幾分急切的將夏暮雲攬進了懷裡。
這是夢嗎?可是夢怎麼會這麼真實?這個人的擁抱怎麼能這麼的真實?!
“雲兒,你哭了?”冷若楓眼尖的看到了夏暮雲臉上未乾的淚痕,有些擔憂的問道。
夏暮雲忙將臉埋進了冷若楓的懷裡,反射性的反駁道:“哪有?你看錯了,只是眼睛裡面進沙子了。”
“哦。”冷若楓沒有戳破夏暮雲蹩腳的謊言,只是將攬着夏暮雲的手更加收緊了一些,有些愧疚的低語了一句:“對不起,我來晚了。”
明明是這麼一個不解風情的人,明明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夏暮雲卻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抽空了,可心臟卻比任何時候跳動的都要快。原來……她所有的堅持都不只不過是爲了這麼一句話,原來她一直以來想要的只是這麼一句話!
“沒關係,還有,謝謝。”夏暮雲死死的抱住冷若楓的腰身,終於忍不住低聲抽噎了起來。謝謝你來找我,謝謝你證明了我的等待都是值得的,謝謝你告訴我,你不是那個男人,而我也不是等了一輩子的母后。
冷若楓輕撫着懷中緊抓着自己的衣襟低聲哭泣的女人,並沒有在這個時候出聲說點什麼,只是滿懷着愧疚而寵溺的目光打量着懷中之人的一切。
幾個月不見,她什麼都沒有改變,除了看上去好像瘦了些,可就是因爲瘦了些,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倒是越發的明顯了起來。
那裡面的就是他們兩個的孩子,他和她共同的孩子!冷若楓一貫蒙着一層冰凌的雙眸此刻竟好似冰雪初融般,閃爍着異常璀璨的點點星光。
如果說一開始接到消息之時,他的全副身心都集中在了夏暮雲出事了這件事上的話,那麼現如今看到了夏暮雲懷着身孕的樣子,他纔算是第一次有了夏暮云爲自己孕育了一個孩子的實感。孩子孩子,他們共同的孩子。
夏暮雲哭了許久,好似想把這段日子帶着孩子所經受的所有委屈全都一下子哭出來,而冷若楓也由着她盡情的發泄着。半晌之後,夏暮雲才終於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有些不好意思的倚在冷若楓的懷裡,別過臉卻有些彆扭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和我們的孩子回去。”冷若楓說得理所當然,夏暮雲卻是有些羞澀的紅了臉,雖然一直都盼望着冷若楓能來,但冷若楓真的來了,夏暮雲卻覺得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就在兩人情意綿綿的準備訴一訴衷腸之時,一道有些煞風景的聲音忽的從窗外傳了進來:“那個,三皇姐和丞相大人,雖然現在這個時候打擾你們好像有些不道德,但是我們現在形勢危急,是不是應該先考慮考慮怎麼離開這裡爲好啊?”
夏暮雲嚇了一跳,慌忙從冷若楓的懷中直起身來,循聲望去,一眼便看到了趴在窗口,一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倆的夏雨晴。
“小皇妹,你怎麼也來了?”夏暮雲看清來人的面目之後,有些詫異的低叫了一聲。
“噓,三皇姐,我們當然是跟着丞相大人接你離開這裡的啊,嘖嘖嘖,這宮殿看着還真是漂亮啊!”夏雨晴趴在窗口,細細的打量着這座看上去華貴而高雅的宮殿,不由自主的感嘆道。
夏暮雲笑了笑道:“這座宮殿是我母后以前住的地方。”
“你母后?那不就是……前皇后娘娘?”夏雨晴愣了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怪不得看上去這麼漂亮。”
風霆燁見夏雨晴這般,又忍不住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遂道:“愛妃,你要喜歡,回去之後也把擷芳殿弄成這樣不就好了?朕不會介意的。”
“……”總攻大人你真是夠了!你不介意我還介意呢!你想當荒淫無道,勞民傷財的亡國之君,我還不想當妖顏媚主,殘害百姓的禍國妖姬呢!有那麼多銀子沒處花,還不如留在給孩子當奶粉錢和以後的教育基金呢,要知道養一個孩子可是很貴的,尤其是他家還不止一個!
夏雨晴很是無語的白了風霆燁一眼,風霆燁接收到夏雨晴的白眼,不怒反笑,瞬間兩人之間的粉紅泡泡又不分場合的飛舞了起來。
“……”又來了又來了!一幫圍觀羣衆一見兩人對視就知道這兩個傢伙又要大放光明閃瞎眼了,遂有志一同的別過了臉。
邵子唐嘴角微抽,森森的覺得這兩人已經沒得救了,直接將目光對準了屋內的向夏暮雲問道:“三公主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能走嗎?”
夏暮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咬了咬脣,目露堅定的擡起頭道:“嗯,我們現在就走。”這個地方她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那事不宜遲,我們的時間不多,趕在太子殿下府中的宴席結束之前我們快點離開京城。”
“嗯。”夏暮雲點了點頭,擡步剛想踏過那窗口,卻因爲肚子的緣故,連窗口都爬不上去。
夏暮雲看着那齊腰的窗口,若是放在以前這麼小窗口,她一跳就能過去了,哪用得着這麼傻站着乾瞪眼,束手無策?
就在夏暮雲不知拿這傲嬌的窗口如何是好之時,一隻手忽的扶上了她的腰間。夏暮雲倏地往後看去,卻見冷若楓站在自己的身後,雖然還是一臉的面癱,但那眼中分明是帶着幾分笑意的。
“笑什麼笑,不準笑!”夏暮雲小臉一紅,抑鬱多時的脾氣在見到冷若楓放下心來之後,終於再次爆發了。
冷若楓握着她的腰道:“沒有笑。”
“……”丞相,你面上確實沒有笑,但是你心裡絕壁是笑了,因爲乃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你!
夏暮雲還要說話,便聽得冷若楓又補充了一句:“不要勉強,有我。”
夏暮雲一怔,還來不及深究冷若楓這話中的含義,便見冷若楓俯下了身子,一手扶着自己的腰身,一手繞過自己的膝彎,微一用力,竟然就這麼將她整個人抱進了懷裡。忽然騰空,夏暮雲嚇了一跳,反射性的伸手攬住了冷若楓的脖子,待反映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之後,臉頰又不可遏止的紅了起來。
夏雨晴倒抽了口冷氣,哇塞,原來丞相大人體貼起來是這個樣子的啊!真是亮瞎眼啊亮瞎眼,這麼簡單粗暴的把他們家女王三皇姐硬生生的抱出了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簡直是太牛逼了!這世上果然從來就不缺少美,只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啊!她以前腫麼就沒有發現冰山丞相那冷酷面癱的外表之下,竟然掩藏着這麼一顆熱情如火的赤子之心呢?!
夏雨晴的目光實在太過露骨,夏暮雲相當成沒看見都不行,瞬間她的臉色更加的紅了,雙手緊抱住冷若楓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懷裡,心道,算了,愛怎麼看就怎看吧,只要這個人還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夏雨晴等人這邊好不容易找到了夏暮雲準備將人帶出去,另外一邊的太子府中,也正好剛剛步入正題。
長長的桌子之上,擺放着各式各樣的珍寶古玩,筆墨紙硯,實在是令人眼花繚亂,比起當初夏雨晴兩個寶寶抓週之時有過之而無及。
夏銘遠與柳宜鑲抱着兩個孩子站在桌子的一頭,低聲囑咐着什麼,兩個孩子看了一眼四面形形色色的大人們,難得很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時辰差不多了,開始吧。”夏昊天從主位上面走了下來,一步步的走到了長桌邊上,將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放到了桌面之上。
“那個是……”邊上有一人按捺不住的倒抽了口冷氣,其他人雖不像他那般失態,但臉色或多或少都發生了改變。
跟在夏昊天身邊的柔嘉皇貴妃,看到那塊玉佩,雙眸驟然收緊。臉上高貴賢淑的面具也不由得出現了幾分裂痕,貝齒輕咬,恨不得咬碎一口的銀牙。
夏昊天拿出的玉佩可不是什麼凡品,而是象徵着夏國最高統治者身份的龍佩,有了這塊玉佩,便可號令千軍,其作用僅次於傳國玉璽。夏昊天在這個時候把這東西拿出來,是已經確定了想讓那個賤人的兒子坐上皇位嗎?憑什麼?那個賤人都已經死了那麼久了,爲什麼他還是這麼偏袒她的孩子?一個賤人就夠了,爲什麼連這一個她也比不過?這讓她如何甘心,如何甘心?
相比起柔嘉皇貴妃的氣急外露,夏銘軒倒是冷靜多了,雖然看到那塊玉佩之後他的心潮也是一陣的翻滾,但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已然令他能夠在此刻仍舊喜怒不形於色。
夏銘遠與柳宜鑲見到玉佩自然也是驚訝的,但這種情緒在他們的眼中並沒有停留多久,夏昊天能拿出來確實算是大幸,但能不能被這兩個孩子拿到可就真的得看他們的運氣了。
思及此,夏銘遠禁不住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抱着的夏鈺澤,夏鈺澤似是感受到了自家父王的熱切注視,回頭朝他揚起了一抹寬慰的笑容。
夏銘遠一愣,脣角也忍不住微微勾了起來,是了,他家兒子這麼聰明,沒道理放着大好的江山不要。那快玉佩,他們父子兩勢在必得!
夏銘遠與柳宜鑲遵照着夏昊天的指示,將兩個孩子放到了桌子上,低聲道:“乖,小澤,涵涵,去拿你們最想要的東西。”
“什麼都可以嗎?”夏鈺涵擡頭看了一眼柳宜鑲,一臉天真的問道。
柳宜鑲怔了怔,點了點頭道:“嗯,只要是桌子上的,只要涵涵想要,什麼都可以。”
夏鈺涵歡喜的點了點頭,率先朝着不遠處爬了過去。夏鈺澤見狀也不甘落後,手腳並用的朝着不遠處衝了過去。
瞬間,所有人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兩個孩子的身上,若說一開始這還只是一場相比起尋常人家華麗一些的抓週宴的話,那及至夏昊天把那塊玉佩丟到抓週的物件之中後,這已然成了一場非同尋常的王位爭奪戰,而真真正正掌握着勝負的……恰恰是這兩個剛滿週歲的奶娃娃。
夏鈺澤很快的爬到了一處金銀珠寶的面前,從最上方抓起了一塊金燦燦的金鎖片。
瞬間,庭院裡面的氣氛都冷凝了下來,柔嘉皇貴妃一臉幸災樂禍的看着夏鈺澤及其手中的金鎖片,夏銘遠與柳宜鑲的臉色則是有些難看了起來
就在所有人以爲這太子殿下家的大兒子與皇位無緣,今後只能做個遊手好閒的閒散王爺之時,夏鈺澤似是吊夠了衆人的胃口,無辜的咧出了一口的還沒長全的小白牙,將手中的金鎖片往後一丟,正砸在身後一個微鬆了口氣的官員身上,直接將他臉上的鬆懈給砸沒了。
夏銘遠與柳宜鑲見狀都不由得微鬆了口氣,方纔鬆下一口氣的衆人卻再一次的提起了心,心驚膽顫的看着夏鈺澤朝着別的地方爬了過去,然後抓起另外一樣東西,看了一會又往後一丟,爾後毫不留戀的爬向另外一個地方,拿起,丟……拿起,丟……
如是幾次後,柔嘉皇貴妃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僵,夏銘遠與柳宜鑲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無奈。
夏昊天雙眸微閃的看着夏鈺澤將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冷硬的面容之上也不由得浮上了幾分笑意,這個孩子,果然很聰明。
夏鈺澤玩了好一會,看了眼不遠處正翻着什麼的弟弟,微舒了口氣,覺得差不多行了,遂轉身朝着不遠處一步一步爬了過去。
夏昊天那塊玉佩是最後才加進來了的,並且由夏昊天親自放上桌,正好放在整個長桌的正中央,也就是他的前方。
夏鈺澤滴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不知在想些什麼。伴隨着他一步步朝着那塊玉佩的方向爬去,某些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而另外一些人則升起了些許的期待。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夏鈺澤竟然筆直的從那塊玉佩前面爬了過去,連摸一摸那玉佩的打算都沒有。
夏鈺澤剛一爬過去,便聽得邊上傳來了此起彼伏的,狀若鬆懈的舒氣聲以及懊悔的惋惜聲。夏鈺澤轉頭看了他家父王一眼,不出意外的看到他父王微眯着眼打量着四周衆人臉色的模樣,圓圓的小臉上浮現出了幾分笑意。
這纔像是玩夠了一般,重新轉過身來,爬到了那塊玉佩的面前。
柔嘉皇貴妃剛剛爲了夏鈺澤從玉佩面前爬過而鬆了口氣,這會子看孩子竟然又爬了回來,瞬間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臉上那自恃端莊的笑容都有些撐不住了。
夏鈺澤這次沒有再刷什麼把戲,眼明手快的將夏昊天面前的玉佩緊緊的抓在了手上。
丟出去,丟出去,像剛纔那樣把東西丟出去!柔嘉皇貴妃看到夏鈺澤的動作,內心瘋狂的叫囂着,可惜這一次她註定是要失望了。
夏鈺澤將玉佩抓在手裡把玩了半天也沒有將東西丟出去,反倒是見玉佩上的紅穗子掛到了自己的手腕之上,其意再明顯不過,他就是想要這塊玉佩。
夏昊天深深的看了一眼夏鈺澤那雙與自己或者說與夏銘遠異常相似的雙眸,眉宇難得的舒展了開來,在衆目睽睽之下,將夏鈺澤從桌子上抱了起來,簡潔明瞭的道了一聲:“好。”
夏昊天這一句“好”一語雙關,直說的在場所有人的心都爲之一震。既是對夏鈺澤這個皇長孫的認可,也是對夏銘遠這個太子未來繼承皇位的認定。
剎那間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這一夜,註定有人歡喜有人愁。
柔嘉皇貴妃臉上的笑容再也繃不住了,偏偏她還不能對此刻的夏昊天有一絲一豪毫的抱怨,只得緊咬着雙脣,將口中的血腥味往回吞進肚子裡去。
夏銘軒臉上的淺笑也暫時的斂去了,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仿若鬧劇的一切,不由得覺得有些可笑,自己苦心孤詣與夏銘遠爭搶了多年的東西,最終竟然是靠一個孩子來出勝負的,真是個笑話。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決勝只在一念之間,而如今勝負已分。
夏銘遠淡笑着從夏昊天的手中將夏鈺澤抱了回來,目光卻不着痕跡的與夏銘軒有了一瞬間的交匯,交換着只有對方纔能夠讀出的狠厲鋒芒。
抓週宴的重頭戲雖然已經結束,但是桌上卻還有一個孩子正不停的翻找着自己喜歡的東西。
官員們經歷了一番大喜大落的折騰後,總算是稍微緩過來了些,轉頭繼續看向那在桌上忙碌的另一個孩子,卻是有些好奇起這位二殿下最終會選個什麼東西來了。
專注於尋找心儀物件的夏鈺涵向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暗涌,還在鍥而不捨的在大堆的東西里面翻找着。忽的,夏鈺涵似是發現了什麼,雙眸驀地一亮,竟是朝着一樣很是樸素的佛珠爬了過去。
“這個這個……”夏鈺涵在衆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興高采烈的握着那串佛珠揮舞着。
“……”所有人的臉色空白了一秒,爾後腦中不約而同的掠過了一個念想,太子殿下家的二殿下抓週禮上竟然抓了串佛珠,這個意思是不是……二殿下以後會皈依我佛,成爲一個與皇室格格不入的……和尚?
柳宜鑲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一青,快步上前抱起夏鈺涵,面色不善道:“涵涵,這桌上這麼多漂亮的物事,你怎麼就偏偏抓了這麼個東西?”究竟是誰把佛珠給丟到這裡面去的,該死的,她的兒子以後要是真做了和尚,她一定滅了那人全家,讓他家斷子絕孫!
“唔,不是母妃說的,只要在這桌上的,只要涵涵喜歡的,就都可以拿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
“那不就得了,涵涵就要這個。”夏鈺涵摸着手中的佛珠,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涵涵……”
柳宜鑲還想說話,夏鈺涵卻已經快速的從她的身上掙了下去,迫不及待的朝着不遠處的一個小角落奔了過去,邊走還邊大喊道:“小姐姐小姐姐,你看看這東西像不像肉丸子啊,你最喜歡的肉丸子。”
肉丸子?!所有的官員眼珠子差點瞪出了眼眶,佛珠像肉丸子?那麼個硬邦邦的東西哪裡像肉丸子了?!
原本就坐在小角落默默吃着東西,一點也沒有存在感的二寶寶聽到夏鈺涵的聲音反射性的想跑,可一聽到肉丸子,二寶寶準備逃跑的腳步就這麼硬生生的止住了,一臉呆怔的看着夏鈺涵拿着那串佛珠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哇,真的很像肉丸子啊!二寶寶看着那串佛珠雙眸驟然一亮,一臉期待的從夏鈺涵手中將那佛珠取了過來,盯着佛珠看了好一會,越看越覺得好像看到了一顆顆的肉丸子長着在自己的面前飛來飛去,難以自控的吸了吸口水……
於是乎,衆人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二殿下拿着自己抓週得來的佛珠,跑到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的面前,而那個小女孩不知聽二殿下說了什麼,很是欣喜的將佛珠接了過去,瞧了好一會,竟然張開嘴巴,一口咬了上去。
“嗚哇……”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嚎響徹了整個太子府的上空,也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大寶寶抱着被佛珠磕疼了牙齒,哭得慘兮兮的妹妹,鄙夷的賞了夏鈺涵一記白眼,這傻子竟然拿着佛珠騙妹妹說是肉丸子,把妹妹搞成這樣,妹妹以後一定更討厭他了。
柳宜鑲看着不遠處痛哭不止的二寶寶以及其旁邊急得團團轉的自家兒子,默默捂臉,兒子啊,拿着串佛珠泡妹子,還把人妹子給弄哭了,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你這麼一個小傻瓜幹得出來了!
柳宜鑲這般想着,再一次懷疑起了自家小兒子的智商,自己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生出這麼笨的兒子,一定是那個死弱雞的原因。看他那個傻子樣就知道生出來的孩子好不到哪去,啊啊啊,自己當初怎麼就那麼不長眼的上了賊船了呢?
夏銘遠接收到柳宜鑲投射過來的幽怨目光,不知爲何,忽的覺得背後一涼,這一次他躺槍躺的何其無辜啊!
柳宜鑲夫妻二人正忙着眼神交流感情,忽聽得身後傳了一聲磁性而低沉的詢問:“那個孩子……”
夏銘遠與柳宜鑲渾身一僵,一回頭便見夏昊天雙眸閃爍的緊盯着不遠處嚎啕大哭的二寶寶,心道一聲不好。
今兒個晚上夏雨晴他們進宮,沒把兩個孩子帶上,他們便讓平日裡照料夏鈺澤兩兄弟的下人連帶着也照顧一下這兩孩子,沒想到那些人竟然把這兩孩子也一起帶到宴席上來了,而且現在還就站在夏昊天的面前。雖然夏昊天不喜歡夏雨晴,估計以前也沒見過夏雨晴幾面,不然也不會認出裝扮成男孩子的夏雨晴,可要是真有個萬一呢?
“本宮怎麼覺着那孩子有點莫名的眼熟呢?”柔嘉皇貴妃打量了二寶寶許久,若有所思道。
“額……”柳宜鑲與夏銘遠臉色丕變,勉強笑道,“這孩子是鑲兒一位遠方親戚所出,近來剛到京城,暫時住在兒臣府中,母妃該是從來沒見過的纔是。”
“哦,是這樣的嗎?不知是太子妃的哪位親戚?”柔嘉皇貴妃的眼中已然染上了幾分咄咄逼人。
夏銘遠臉色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正不知如何應答,忽見一個御林軍匆匆忙忙的從外面衝了進來,快步上前跪倒在夏昊天的面前道:“皇上,宮裡出事了。”
夏昊天臉色微變,也顧不得繼續探究二寶寶的身份了,揚袖便快步往外走了出去。
柔嘉皇貴妃與夏銘軒見狀也不禁一愣,之後也忙跟了上去。
留下夏銘遠與柳宜鑲臉色刷的白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皇妹)晴姐姐他們暴露了?來不及多想,兩人將幾個孩子安頓了一下,也忙動身往皇宮去了。
與此同時,夏國皇宮之中,夏雨晴等人確實不小心暴露了,此刻正四處逃竄着躲避御林軍的追捕。
“該死的,早知道就不從那一邊走了,沒想到竟然撞個正着。”邵子唐陰沉着一張臉看着後面窮追不捨的那些御林軍,目露寒光。
“先別說這個了,當務之急是想想怎麼脫身。”
夏雨晴掃了一眼幾人凝重的臉色,忽的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呼一聲:“三皇姐,你沒事吧,臉色這麼難看?”
“雲兒……”夏雨晴這麼一喊,冷若楓才發現懷中的臉色不是一般的白,擔憂的低喚道。
夏暮雲臉色蒼白如紙,冷汗順着她的臉頰不停滑落,無助的緊抓着冷若楓的手道:“我……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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