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所有,一切的一切。
也許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從他們來到西琰王朝的時候,就是一場荒唐可笑的夢。
如果陸遠之和她都死了,是不是這場夢也該結束了。
沒有他們的到來,這裡就不會死這麼多人,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痛苦。
她雙手都握着劍,左手垂在身側,右手對準陸遠之,“是你逼我的,你死了,一切就結束了。”她的面目再無表情,只是蒼白的,不笑,不哭,不痛苦,不難過,只是一片空空白白,好像失了神,好像失了心。
那一劍果斷刺進陸遠之的胸膛,不偏不移。
陸遠之猛然睜眼,“你……”他大笑,“好……好……殺得好,殺得好……”
笑着笑着,眼角莫名有了淚。
曾經的許多畫面從腦海閃過,一幕幕,一景景,卻都只是片斷。
他記得最清的,便是她被母親趕出家門的那一夜,她擁着他的身子,一邊哭着,一邊說着,“老公,我們這輩子永遠要在一起。”
要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
陸遠之緩緩垂了頭,模糊地視線落在胸口上未插入血肉的半截劍上。
他緩緩笑了,“殺得好,朵朵……我本以爲一直是我欠了你。現在,我不欠了……”
“東家……”
十四郞緊緊扶住他,“東家,你挺住,挺住啊……快把夫人拿下。”
陸遠之的面色越來越蒼白,擡起雙脣的時候,嘴角不由溢出一股暗紅,“不要動我,也不要動她,讓我再和她說些話。”
他輕輕擡眼,悽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輕淺得似乎隨時都會閉上眼睛,“朵朵,如果真有下輩子,我依舊會緊抓着你不放,這是你欠我的……”
天空並未下雪,半空卻飄來了瞬間即化的雪花。
不知何時,幾米開外的火滅了,只留下東零西落的星星之火。
西琰將士用劍鏟着
雪花,一波一波地往火海中砸,砸着砸着火便滅了。
“陸遠之,拿命來……”
伴隨着這一聲叫喊,空中飛來兩個嬌小的身影,細細一看便是已被燒得衣衫破爛面容黝黑的自在和飛花,後面的將士喊打喊殺地衝來。
而完顏靜歌,不知何時已經立在了戰馬上,同樣是身姿筆挺,只是滿面黝黑,翻飛的風氅破出幾個大洞,衣衫多處被燒得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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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郞立即與自在飛花打成一片,兩軍剩下的兵將亦對陣廝殺。
完顏靜歌的馬緩緩停在陸遠之身後,他高高地俯着他背影,只道:“陸遠之,想像不到我沒死成吧?”
十四郞朗朗吼道:“不要傷害我東家。”他想抽身護主,卻被殺氣沖天的自在飛花處處阻攔。
刀劍相撞,電光火石。
完顏靜歌跳下戰馬,與陸遠之正面相對,這纔看清他胸口上立着一把猶自顫顫的劍,劍上鮮血淋淋。
陸遠之緩緩退了兩步,無力地跌在雪中,嘴角的血越涌越兇。
朱小朵雙腿一軟,目光渙散,“你沒死啊?我以爲你死了,所以刺了他兩刀……現在好了,現在好了……”
陸遠之奄奄一息,悲涼地笑道:“是好了,你們終於又團聚了。完顏靜歌,你殺了我吧,反正我已經是你的手下敗將了。”
完顏靜歌的劍直抵陸遠之胸膛,他眼中燃着怒火,“是,我是想殺了你。你兇殘成性,你殺人無數,你害我父皇屍身異處,我是應該殺了你,替死去的人報仇。”
他的劍,只差絲毫就刺入他的胸膛,“我是應該殺了你……”
他轉眼望向朱小朵,視線之中的她滿眸複雜地望來。
他不知道她複雜的目光是在替陸遠之求情,還是另有它意。
他只知道,小朵可以善良到連端木銳這樣兇殘的人都肯放過,也一定不願看着她曾經的夫君死在他的手下吧。
“我不殺你,你是小朵曾經愛過
的人,我不殺你。”
他話峰陡轉,“但是,你必須讓你的人撤退,滾出西琰邊境。否則,他們也只有一死。”
陸遠之緩緩笑了,“呵呵……我只一心求死,你給個痛快。否則留我活着,我不會讓你們這對狗男女好過。”
朱小朵起身,蹙眉看他,“靜歌,他若想死,你給他個痛快吧。這樣的人活着,只會後患無窮。”
陸遠之冷笑,說話越發吃力,“我知道你想我死……”他眨了眨眼,意識越發薄弱無力,雙眼疲憊得尤如負了千斤重量,再也睜不開。
完顏靜歌朝自顧不暇的十四郞朗朗吼道:“讓你們的人住手,否則我殺了你們東家。”
十四郞一邊接着自在飛花層出不窮的招術,一邊朝這裡望來。
飛花與自在退到完顏靜歌身邊,十四郞右臂一擡,示意衆人住手。
完顏靜歌用劍直指倒地的陸遠之,“他現在還有一口氣,若是及時救治還有生還希望。本王不想再打了,剩下的人都是無辜的,只要你命人撤退,我就放他一命。”
陸遠之躺在血泊中,意識全無。
十四郞思索片刻,點頭應道:“好,我讓人撤退,你放我東家一馬。我想,鎮安王光明磊落,一定不會出爾反爾。”
完顏靜歌點頭,“本王一向說話算話,西琰將士聽令,全部後退三百米。”
待幾千西琰將士後退三百米,十四郞扶起一身血漬的陸遠之,經由朱小朵身旁,痛心道:“夫人,你願意和東家一起走嗎?”
朱小朵看着奄奄一息的陸遠之,良久不語。
“夫人,無論是你恨東家也好,還是親手刺了他兩刀也好,東家都是愛你的。如果他醒來,得知你再一次拋棄他,他一定會很痛苦。十四郞求夫人和東家一起走吧。”
她的目光輕輕地落在陸遠之蒼白的臉上,思量良久,才道:“你扶他走吧,救不救得活,是他自己的命,再與我朱小朵無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