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朱老闆一聲令下,五軍都督府通力配合,將分佈在長江兩岸的參戰部隊運往湖廣。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朱老闆早在幾年前就開始以供給移民的名義,不斷從各省抽調糧食運往湖廣,已經在常德府囤積了足夠二十萬大軍吃一年的糧食。
各種用於攻打雲南的武器盔甲,也經由長江、湘江、沅江水運系統,源源不斷運抵沅州。
大明當世最頂尖的戰爭機器,真正運轉起來,根本用不了那麼長的準備時間,就能發動一場十幾萬兵力規模的大戰!
老天爺最喜歡在最後時刻給人增添難度,就在一切都忙而不亂向前推進之時,一道貴州來的急報讓一直智珠在握的朱老闆,一下子破了防。
當太子聞訊趕來時,便見父皇已經把桌上能丟的東西全丟到地上去了。
“爹,發生什麼事了?”太子輕聲問道。
“不會自己看!”朱元璋對太子都沒了好聲氣。
朱標看着滿地的狼藉,心說我看什麼啊看。
一旁的吳太監,趕緊從地上找出那本被皇上揉爛了的急報。
朱標一看封皮,是貴州宣慰使司所上,打開一看,上書的卻是兩個女人,一個叫奢香,一個叫劉氏。
這兩個女人分別是貴州宣慰使靄翠,和同知宋欽的夫人。但現在,應該改稱遺孀了。
她們上報了一件事,兩人的丈夫死了。
“怎麼會這樣?!”朱標的心也咯噔一聲,趕忙仔細看下去,據兩人所說,她們的丈夫接到朝廷要討伐樑王,命他們通道積糧以候的旨意後,就開始商量着如何辦好差事。
首先是要保證打通自貴州至曲靖的通道。別處好說,烏蒙山西南部,也是通往曲靖的最後一段,是由忠於元朝的普定路女總管適爾控制。
兩人考慮到普定路的實力不弱,也不想自相殘殺,便決定勸說適爾隨他們一同歸順大明。
派出的使者回話說適爾頗爲心動,但事發突然,心裡沒底,想請他們兩人到普定歃血爲盟,約定同生共死,才能答應。
兩人不疑有它,欣然前往,結盟儀式也很順利,然而回來之後便相繼病倒了。據有經驗的醫生說,他們應該是中了苗疆的蠱毒。
兩家派人去普定興師問罪,適爾卻堅決否認。很快,兩人便相繼病死了,死狀都很恐怖。
因爲兩人是忽然去世,沒來得及指定繼承人,而他們的兒子都尚在襁褓,所以現在水東水西二土司的局面都很混亂,兩人彷徨無措。
至於爲朝廷通道積糧的差事,現在也停下來了,兩人也無力改變,只能向朝廷上書求救。
朱標看完急報,將其展平放回御案,輕嘆一聲道:“樑王還真不簡單。”
“咱也覺得是他乾的。”朱元璋悶哼一聲道:“不愧是死扛了咱十幾年的老狐狸。”
說着他鬱悶的嘆口氣道:“咱反覆叮囑靄翠和宋欽兩個,千萬要注意保密,以免招來樑王的打擊。結果兩個雛兒就是不聽,非要聯繫普定路……他們也不想想,那裡緊挨着曲靖,樑王不把普定路攥在手裡,怎麼能睡得着覺?”
“確實,他們太一廂情願了。”朱標惋惜道:“不過也是立功心切,讓人痛心。”
“他們死了就死了,咱的大軍怎麼辦?”朱老闆卻只是發愁道:“負責跟他們聯繫的辰州知府也稟報說,貴州那邊各部頭領現在各懷心思,有人不願意歸順朝廷,就想關起門來過日子。還有害怕樑王的,想要重新投靠雲南,總之現在是羣龍無首,一團亂麻了。”
“這也是難免的。”朱標點點頭,能想象的出來。
“不行,咱褲子都脫了,絕對不能讓他們變卦!咱得派人去弔唁,鎮住那幫土司,讓他們乖乖給大軍開路!”
“是,要是能力挽狂瀾,當然再還好不過。”朱標點點頭道:“不過水東水西的土司,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土蠻,他們三國時就被冊封,已經傳了六七十代了,等閒派個人去可不好打發。”
“沒錯。”朱元璋深以爲然的點點頭道:“這人分量得夠,讓他們感到敬畏才行;還得能隨機應變,應付得了複雜的局面;放得下身段,贏得他們的好感。唉,這樣的人真不好找啊……”
“倒是有個人,絕對能勝任……”太子說完,自己又否定道:“不過讓他去,就成殺雞用牛刀了,不妥不妥。”
“現在是必須保證把這隻雞殺了,就是砍大象的刀,該用也得用!”朱元璋提高聲調,說着忽然醒悟道:“你是說老六嗎?”
“是,倉促間,就想到他最合適。”太子苦笑道:“我也是太依賴他了,啥事兒都第一個想到他。”
“不瞞你說,咱剛纔想的人選也是他……”朱元璋卻忍不住笑了。“派個布政使、都指揮使去,那幫土司還不一定當回事兒。堂堂親王親自去弔唁,他們肯定會受寵若驚的。”
“老六還在廣東清丈田畝呢。”太子很不好意思道:“又要把他調去貴州,這怎麼好意思開口啊。”
“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能者多勞嘛!他能同時娶三個媳婦,就得一人當三個人使喚。”朱元璋卻毫無愧意道:
“再說,這是他惹出來的麻煩,讓他自己擦屁股還不應該嘛?”
“怎麼又成他惹出來的了?”太子一時沒理解老賊的腦回路。
“不是他非要去廣東插一槓子,咱能殺了朱亮祖?要是朱亮祖還是徵南將軍,咱的大軍早就開進大理城去了,哪還用得着費心巴力的再過什麼烏蒙山?”
“父皇,你不是說,一早就決定,廣西那邊只是佯攻麼?”朱標哭笑不得道。
“咱這麼說過嗎?”朱元璋卻裝傻充愣道:“沒說過吧。”
“說過。”朱標很肯定道:“絕對說過。”
“哈哈……那也是爲了給他減輕壓力,才故意那麼說的。”朱元璋打個哈哈道:“咱對他這麼好,他多給老子跑跑腿,也是應該的。”
說着便高聲道:“就這麼定了,快傳旨!”
“……”朱標簡直無語至極,就沒見過這麼無賴的爹。
怪不得老六私下裡罵他老賊呢,該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