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用不着三人衆下達撤退的命令,看到神祇般的‘五百衆’幾乎毫無抵抗就被明軍騎兵吞沒,九州土豪們全都魂飛膽喪,哪還有戰鬥的意志?
一聽到撤退的鑼聲,各家軍隊如蒙大赦,爭先恐後的朝着二里外的水城奔去。
雖然他們兩條小短腿跑不過身後的明軍騎兵,但誰也不肯慢下來。因爲只要比友軍跑得快,就有逃脫的機會。
胡泉率領手下騎兵,砍瓜切菜似的斬殺着潰兵,一口氣追到水城前,纔在護城河外停下來,用弓箭射擊倉皇逃竄的倭寇,逼他們跳河逃生,結果又淹死了不知多少人……
此時已近黃昏,殘陽如血,地下河上全是日軍死屍,護城河都被血染紅了。
胡泉這才率領部下收兵回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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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良親王和南朝的關白二條教賴立在水城之上,看着漫山遍野的死屍,全都面色如土,心涼似冰。
沒想到他們苦心準備半年,糾集了南國大半力量的博多防線,僅堅持了一天就被攻破了。而且敗的這麼慘,要不是有這座水城擋着,明軍能一口氣打進大宰府去。
說起來這座水城還是在日本與中國的第一次戰爭——白村江水戰之後,由於擔心唐軍進攻日本而修建的。
雖然沒有等來唐軍的進攻,後來卻用到了蒙古人身上。
第一次元日戰爭時,近十萬九州日軍,同樣被一萬蒙古騎兵擊潰,全靠這座城池纔等到了元軍撤兵。
沒想到,一百年後居然又上演了相似的一幕,只是不知道這一回,他們還有祖輩那樣的運氣嗎?
“明軍的實力,已經遠超當年的元軍了吧?”二條教賴嘆息道。
“當然,元軍攻打護國神垣整整一個月,依然無能爲力。”懷良親王頹然道:“同樣的護國神垣,在明軍面前卻彷佛紙糊的一般。”
“怪不得明軍能消滅元朝呢。”二條教賴服氣道:“殿下,你惹了不該惹的敵人。”
“我怎麼知道會這樣?!”懷良親王無能狂怒道:“那胡惟庸的使者信誓旦旦的說,元朝的兩度慘敗,讓明軍畏懼跨海作戰,就算皇帝再生氣,他的大臣們也會勸住他的,絕對不會有明軍攻打我們的!”
“按理確實如此。”二條教賴也認同道。畢竟之前懷良殺過明朝的使節,不也就是道個歉,稱個臣了事嗎?
所以當初南朝上下一致認爲,這次也不會遭到明軍的報復。九州土豪這纔會派出武士,執行懷良親王的冒險。
甚至刺殺失敗,明朝派使節前來下最後通牒,他們依然不相信明軍真的會打過來。
而且就是打過來,他們也不怕,畢竟元軍都輸了兩次,明軍一定也不會例外。
日本人的特點除了一根筋、愛賭命,再就是過於相信成功經驗。
以爲過去如此,現在就應該是如此,總是認識不到這個世界是會變化的。
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最牛逼的是哪怕到現在,他們還不認爲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而是認爲這是命運的安排。二條教賴嘆息道:“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也許這一次神明沒有再保佑我們。”
“不要這樣悲觀!我們還有翻盤的希望。”懷良親王卻不像二條教賴這樣消極,二條教賴他也沒有消極的資格。
戰敗給明軍,二條教賴最多引咎辭去關白之職,還可以回家當他的大名。懷良卻要被押赴大明接受明朝皇帝的懲罰。
但凡還有一絲希望,他都得搏一搏。何況在他看來,翻盤的希望還不小……
“殿下是說我們的水軍吧?”二條教賴明白他的意思。
“對。”懷良點頭道:“九州本就以水軍名震天下,戰前我便命五島水軍、平戶水軍、大內水軍、島津水軍兩千餘艘戰艦,駛到壹岐島海域躲藏,目的就是趁明軍登陸之後,戰艦靠岸行動不便,對他們發動突襲!”
“明軍跨海而來,一旦水軍被消滅,陸上的軍隊勢必軍心潰散,我們已經堅壁清野,只要堅守一段時間,他們勢必不戰自敗,到時候只能投降。”懷良親王提高聲調,揮舞着雙手給二條教賴,也給他自己打氣道:
“就算我們沒法消滅他們的水軍,只要不斷的對他們進行騷擾,讓他們日夜難安,一樣會極大的影響他們的士氣,擾亂他們的安排,讓他們無法全力進攻水城,等到他們糧草耗盡的那一刻,自然會撤兵的!”
“殿下言之有理。”二條教賴點點頭,這本就是他們計劃好的。只是原先的計劃是水陸並舉,將明軍困在博多灣。
結果纔開戰第二天,就丟了博多灣。整個大宰府地區,就只靠水城這唯一的屏障保護了。
‘至少這座堅固的城池應該不會怕炮轟……’二條教賴暗暗慶幸道。
這也給了他們堅守下去的勇氣,但要想翻盤,只能指望茫茫大海中的九州水軍了。
“走,去慰問一下三人衆吧。”懷良親王聽到城下響起無數的咒罵聲,知道九州敗軍終於進城了。“雖然他們作戰不力,丟掉了護國神垣,理應切腹,但國家正是用人之際,本王決定寬恕他們這一次。”
“殿下真是菩薩心腸。”二條教賴還能怎麼說,其實他覺得最該切腹的是懷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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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胡泉率軍回營時,王弼正在那道‘護國神垣’上,跟胡帛商量着,利用那道石牆,將營盤擴大到整個博多港。
“給中間這段缺口裝上箭樓和營門,再將南北兩邊的城牆各拆去一二里,用拆下來的石頭砌到海邊,一座完美的水城就建好了。”王弼在暮色中意氣風發道:
“蒙古人要是知道他們一個月都打不下來的石牆,被我們一天就打下來,然後用來做營寨,不知道作何感想。”
“那肯定是很酸爽的。”胡帛笑得合不攏嘴。他哥倆今天是過癮了,王弼確實夠意思,把出風頭的任務都給他兄弟倆了。
於是投桃報李道:“這都是侯爺指揮得當的功勞!”
“哎,都是你跟武昌伯的功勞。”王弼忙謙讓道。平時他可不是這麼客氣的,得分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