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們已經談的很深了。”阿札失裡陰着臉道:“不然納哈出不會這樣欲罷不能,偷着摸着也要派人去慶州。”
“就是這個理兒。”塔並帖木兒點頭道:“而且肯定把我們賣了,不然不可能瞞着我們。”
“賣沒賣別人本王不知道,但賣我們是肯定的。”阿札失裡臉色轉黑道:“別看他說得好聽,但從來沒把我們當成過自己人!”
“那當然了。”塔並帖木兒也是一肚子怨氣道:“我們爲他死了這麼多人,損失這麼大,也沒見他把巴音塔拉牧場還給我們,現在還是奉王的族人在那裡放牧!”
當初就是因爲爭這塊優良的平原牧場,阿札失裡跟洪伯顏帖木兒鬧得不可開交。後來宗王又拉偏架,他纔會氣的率衆而去,這才遭遇了那場慘痛的科爾沁之敗。
人在遭遇重大失敗後,都會想方設法在別人身上找原因,把失敗的責任推給別人,自己就能好過一些。
阿札失裡便將科爾沁之敗這筆仗,記在了宗王和奉王頭上,聞言果然怒不可遏道:
“既然他們不把我們當自己人,我們也沒必要替他們賣命了!本王也要跟明軍談談歸順的事兒,與其讓別人賣我們,不如自己賣自己,還能賣上個好價錢!”
“公爺不用拿戰爭來威脅在下,總之不給到滿意的條件,我們是不會歸降的!”觀童滿臉決絕道:“大不了就拼個魚死網破,勝負屬誰還未可知呢!”
而朱楨只願意給他一個全寧衛。全寧衛就是元朝的全寧路,面積還不到納哈出要求的二十分之一,而且在明軍大寧、慶州兩大重鎮之間,想偷偷擴張都沒空間。
觀童吃驚的看着納哈出,心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萬年老烏龜怎麼轉性了?
各路王公只好耐着性子等納哈出的消息,就這樣轉眼到了六月,納哈出還是猶猶豫豫,反反覆覆,不肯給句準話。
“懂了,這樣可以給他壓力。”塔並帖木兒恍然道:“還可以給其他人打個樣。”
明軍這回倒是沒拒絕跟他們對話,但還是不願意進行多線談判,依然堅持要先跟納哈出談,等談崩了纔會更換談判對象。
終於,在又一次談崩之後,傅友德對觀童不耐煩道:“我看你們太尉,根本不是真心要歸降,而是在玩以拖待變的把戲。”
“你備一份厚禮去見他。”他又吩咐塔並帖木兒道:“請他轉告明軍,只要給我們條活路,我們就願意隨時倒戈!”
“大王說得是。”塔並帖木兒點點頭,提醒他道:“但是聽說明軍只跟納哈出談判,根本不理睬旁人。”
“那咱就戰場上見真章。”傅友德一擺手道:“送客。”
“那可不,贖了一百二十個人都沒他,他這個當弟弟的能不心寒嘛?”阿札失裡幸災樂禍的笑道:“所以人家投靠明國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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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雲山老營。
看到他難以置信的表情,納哈出才低聲道:“前兩天朝廷來人了,
告訴我說,太師已經率十萬大軍南下,支援咱們來了。”
“我們實力還是很強的。”觀童便昂然道:“有資格討價還價!”
“正因爲如此,才更要談,難道你打算死更多的人嗎?”阿札失裡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啊?”塔並帖木兒吃驚道:“不是要賣個好價錢嗎?”
“可以去找巴圖剌麼。”阿札失裡道:“你看他上躥下跳的,肯定是帶着差事回來的。”
於是談判一直拖到了這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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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不止阿札失裡,各位王公都從不同渠道,得到了觀童又去慶州的消息。
“笑話,在我們看來,納哈出就是甕中之鱉,真要收拾他易如反掌。”傅友德大笑道:“既然敬酒不吃,那就等着吃罰酒吧。”
“公爺這話好沒道理,我們一直是有談判的誠意的,是你們給的條件太苛刻了。我們實在沒法跟下面人交代。”觀童不卑不亢道:“公爺想有進展很簡單,請王爺高擡貴手,多給我們點地,不就行了?”
“也對,這回也是他故意泄露的消息,看來納哈出上回沒贖他,心裡記恨上了。”塔並帖木兒點頭道。
在納哈出看來,這麼點地方,連他自己的嫡系部落都安排不開,這讓他怎麼答應?
“我們被明軍殺了這麼多人,還跟他們談?”塔並帖木兒輕聲問道。
“就是這個理兒,去吧。”阿札失裡揮了下手。
而且他們用不着走巴圖剌的門路。那些跟巴圖剌一起被放回來的族人,都知道怎麼聯繫明軍。
“明軍對老夫太有失尊重了,必須要打一打,讓他們重新認識下老夫。”
觀童聞言臉色一白,兀自強撐道:“我們有控弦二十萬,又佔據慶雲天險,貴軍在慶州城不過十萬兵馬,想吃下我們,怕是沒那個能力!”
“想要賣個好價錢,不一定非得獅子大開口。”阿札失裡悠悠道:“還可以‘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納哈出越是在那漫天要價,咱們就越要跟他反着來,這樣明軍一定會優待我們的。”
慶州城這邊,談判也是時斷時續,磕磕絆絆。原因有很多,但主要原因是雙方開價相差太大,沒法達成妥協。 納哈出想要東至大青山,西至科爾沁,南達落馬河,北至慶雲山麓一帶的大片土地,作爲自己的世襲領地。
“那就戰場上見!”納哈出聽了觀童的講述,竟少見的表現出昂然戰意。
背地裡痛罵納哈出之餘,他們也紛紛私下與明軍聯繫,希望能留一條出路。
“搞清楚,你們現在是投降!”傅友德拉下臉道:“討價還價是需要實力的,懂不懂?沒有實力還想要獅子大開口,不是純屬做夢嗎?”
“怎麼,還想再過過招?”傅友德和他對視片刻,不禁輕蔑大笑道:“還以爲慶州通遼兩戰已經把你們打醒了呢,原來還在白日做夢啊!”
“哦?朝廷真要來支援我們?”觀童聞言瞳孔一縮,怪不得太尉突然雄了呢,原來是有援兵啊。
“那還有假?”納哈出點頭道:“那日來的是二皇子地保奴,明白朝廷有多重視我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