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朱楨回到了他忠實的昆明城。
雲南都指揮使胡泉,左布政使潘原明,新任的右布政使道同,率領文武官員在城外恭候多時了。
“臣等恭迎王駕回昆!”
“哈哈哈,諸位平身。”朱楨大笑着招呼他的大臣們起身,看着眼前熟悉的昆明城,只覺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舒展開來。
“本王不在的這段時間,辛苦諸位了!”
“臣等不辛苦,王爺才辛苦!”衆文武齊聲道。
“別擱這客套了,咱們趕緊進城吧。”朱楨招呼一聲,便在羣臣的簇擁下,儀仗的引導下,浩浩蕩蕩開進了昆明城。
只見大道兩旁密密麻麻的百姓,全都設香案、擺鮮花、虔誠跪拜於地,恭迎他們的國王歸來。
朱楨放眼前望,龍旗蔽日、斧鉞如林;環顧四周,萬衆頂禮膜拜。所見所聞,無不清晰地彰示着,他就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只有在這裡,他纔是真正的王!
他身後的朱棣看着這一幕,呼吸也不由自主變得粗重。心中暗暗狂叫道:‘大丈夫應如是!’
他終於明白了,朱楨爲什麼從小就着了魔似的嚮往着遠方!因爲只有在這天高皇帝遠的西南大地上,才能獲得真正符合自己身份的地位!
而在內地,無論是北平、太原,還是西安,都離着皇帝太近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是虎你得臥着,是龍你也得盤着!
怪不得自己總會覺得當親王沒有意思呢,也從來不把自己的身份當回事兒。原來自己之前當的,都是虛假的親王——
當地的民政,他無權插手,只能監督建議,人家聽是一回事,不聽他也沒轍。
文武官員,他無權任免,人家尊他是一回事,真惱了不鳥他,他當然可以讓人綁來打一頓。但難保會跟老七一樣的下場。
更別說當地的錢糧財政,他更是沾都不想沾了,只能等着人家給他發俸祿。
這樣的情況下,誰會真心實意的尊敬他,又有幾人能把他真正當成王?
而這些,在雲南統統都由老六一言決之。千軍萬馬都要聽他調動,文官武將都要執行他的王命。錢糧稅收也都盡操於他之手!
這纔是真實的親王吧!
‘要做真實的王,不做虛假的王!’朱棣默默地對自己發誓。
如果說之前他來雲南還有幾分被迫,但從這一刻開始,他的心意已經徹底被扭轉過來。誓要在西南大地上打下一片,真正屬於自己的王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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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王府後,朱楨先休息了一段時間,白天認真帶娃,夜裡賣力地服侍兩位王妃,盡力把失去的兩年半給補回來。
效果也是不錯的,孟炫孟燦終於在他不懈的努力下,同時開口叫了‘父王’。朱楨當時是如聞仙音耳暫鳴,感慨萬千眼淚流啊。
而他兩位王妃,也終於面若桃花、心平氣和了,沒有那麼強的攻擊性了……
“王爺的腰疾,似乎又有復發的架勢?”看着朱楨走路扶腰,他大舅擔心道。“啊。”朱楨尷尬一笑道:“可能是姿勢不正確扭了一下……我是說抱娃。”
“哦,這樣啊。按說王爺這身板不應該,孩子纔多輕啊。”表哥胡顯替他找了會兒原因道:“看來還是抱少了,以後得多抱。爲臣天天抱,腰也沒感覺。”
“哦哦,你腰好。”朱楨白他一眼,便把話題帶開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那幫土官有沒有不老實啊?”
“回王爺。”胡泉知道這是問他這個雲南都指揮使的,趕忙正色答道:“自打麓川之戰後,雲南的各路土官全都老實了。不光不敢再惹是生非,還會主動出兵,幫朝廷進剿那些不肯歸附的部族山寨。”
“加之現在的官道驛傳,已經修到了縣一級,各地衛所的調動速度,可以在十天之內集結軍隊於全省任何一個縣,所有叛亂都可以掐滅在苗頭狀態!所以這兩年全省沒有發生大的叛亂,只是……”
“只是什麼?”朱楨沉聲問道。
“只是東川會澤一直不太平,銅場時有被襲擊的情況。那些部落藏身十萬大山裡,不出動大軍很難抓住他們。另外就是在靠近雪區的地方,經常會有頭人率領藏民打劫茶馬商隊,然後在木府兵出動時,又快速撤回雪區。”胡泉答道:
“雪區不在雲南的管轄範圍內,王爺又命令我們不得越界,我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哎。”朱楨擺擺手道:“這條命令是當年消滅麓川之前所下,目的是防止他們和藏人聯手。現在麓川國已經不復存在了,還跟他們客氣個屁啊?”
“這麼說可以越界了?”胡泉驚喜道。
“爲什麼不可以?”朱楨提高聲調道:“難道雪區不是我大明的國土嗎?給我狠狠地打!打到他們老實爲止!”
“遵命!”胡泉興奮地應一聲。
“至於東川那邊,應該都是銅礦鬧的。”朱楨又道。
“是,原先銅礦都是那些土司的司產,被我們征服之後全部收歸了朝廷,而且這幾年由於引進了浙江的採銅技術,產量已經將近原先的十倍了,他們能不眼紅,能不生氣嗎?這個死結很難解開的。”胡泉嘆氣道。
“那就一劍把死結劈兩半。”朱楨沉聲道:“他們襲擊銅場,卻不襲擊銅礦,顯然不只爲了泄憤。”
“那當然了。”胡泉笑道:“礦石又重又不值錢,得提煉出純銅來才值錢。”
滇銅品位雖高,但含銅率不到十分之一,大部分礦石在二十分之一左右,優點是可以露天開採,量大管飽,所以礦石並不值錢。
但經過冶煉後,提純出來的銅錠就不一樣了,那就是錢本身啊,甚至比錢還值錢,畢竟銅錢中還會摻雜一部分的鉛或者錫……
而且冶煉過程並不簡單,至少遠超土人們的能力範圍。所以那些蠻部都是瞄準了銅場搶,沒人打銅礦的主意。
“這樣吧,回頭我帶那些礦主去巡視一下,找個最合適的位置,建一座縣城。”朱楨便沉聲道:“把所有的銅場全都集中在城內,城外一座不留,我看他們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