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你們這幾碟菜?”朱暹一夥人嘴上厲害,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開片,只是揮舞着兵刃,不讓對方靠近自己。
因爲那些身材矮小的廣東官差中,還混着幾個高大健壯,衣着考究的年輕人。
大家身上的氣質相近,一看就知道都是從京營裡出來的。
再加上那個射傷過朱暹的年輕人,這幫人的身份也就沒跑了,肯定是楚王府的護衛。
“快去告訴我爹。”朱暹終究還是沒膽量當街跟楚王府護衛開片,趕緊吩咐一聲。
那個親兵便快步轉身進去,對方也不阻攔,就只盯着朱暹一個。
“道哥,”坐在道同身邊的年輕人是鄧鐸,他笑嘻嘻的模仿着朱暹的稱呼,問道:“讓兄弟們只管上,不用怕,我們給壓陣。”
“不急,朱公子不是讓人找他家大人了嗎?”道同卻搖搖頭,呷一口功夫茶道:“咱得讓老少爺們兒看看,他爹還好不好使了。”
“嘿,沒看出來,道哥還挺壞……”鄧鐸不禁笑道:“我喜歡。”
“殿下說得對,只有比壞人更壞,才能戰勝壞人。”道同畫蛇添足的加一句,意思是我都是被你家王爺帶壞的。
於是,雙方都手持兵刃,吆吆喝喝,一邊挑釁說:“你過來呀!”
另外一邊也不示弱道:“伱過來呀……”
但就是誰也不過去,跟在演猴戲似的。
圍觀羣衆卻看得暗暗咂舌,什麼時候見小侯爺的人光說不練了?那都是不分青紅皁白,先打了再說的。
心說看來楚王殿下一來,小侯爺也收斂了。就是不知道他爹還好不好使?
大部分人覺得應該還是好使,畢竟永嘉侯不光是侯爺,還是徵南將軍,就是王爺也得賣他個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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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南將軍府中,永嘉侯帶着殿下參觀完了每一個角落,正準備請他回正廳奉茶。
就見朱暹的親兵快步而來,卻被楚王的護衛攔住,親兵卻焦急的朝他擠眉弄眼。
“可能是有什麼緊急軍情。”朱亮祖道聲罪。
“永嘉侯忙你的。”老六和善道。
朱亮祖便快步走過去,把親兵叫到一旁,低聲問:“怎麼了?”
親兵便將府後街的事情稟報給他,朱亮祖聞言面色一變,忍不住看一眼那又粗又大的楚王殿下。
楚王也笑着跟他點點頭,笑容純潔,彷彿了無心機。
“媽的,被算計了。”朱亮祖馬上就明白,對方在他府裡轉來轉去,根本不是爲了找他兒子,而是打草驚蛇,請君入甕啊!
“侯爺,公子還在外頭被圍着呢。”親兵焦急問道:“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朱亮祖氣得陡然提高了嗓門。
“怎麼了永嘉侯?”楚王殿下聞言熱心問道。
“沒事沒事,小事一樁。”朱亮祖趕緊擺擺手,強笑道。
他都沒法開口跟老六提這一茬,因爲他剛剛牙黃齒白的告訴對方,朱暹幾天前就去雲南了。
怎麼會在自家後門被堵了呢?
朱亮祖實在拉不下那個臉。何況他也很清楚這個遊戲的規則,只要讓楚王找到藏貓貓的朱暹,人就是楚王的了。
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好半天才悶聲道:“讓朱暹跟他們去吧,我就當不知道這件事。”
“啊?”親兵吃了一驚,心說那是你獨生兒子啊。
“啊什麼啊,快去。”朱亮祖陰着臉呵斥一句,又叫住那親兵道:“告訴朱暹,不要慌,咬牙堅持住,什麼都不要說。熬上幾天,我自會救他出來。”
“是。”親兵趕緊記下,快步出去。朱亮祖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重重吐一口濁氣,這才擠出笑回到楚王身邊。
“殿下,請。”
“永嘉侯要是有事要忙,本王就不叨擾了。”老六善解人意道。
“沒事沒事,什麼事也不如殿下重要。”朱亮祖搖搖頭,笑着發出第三次邀請。
“好,請。”老六便恭敬不如從命,跟他到廳堂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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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後街。
那親兵去而復返,附在朱暹耳邊,將侯爺的話轉告給他。
朱暹聽完,登時就蒙了。直到親兵說到,過幾天他爹就會把他撈出來,這才緩過來一點,點點頭道:“告訴我爹,我不會給他丟臉的。”
“是,公子。”親兵眼眶通紅,嘶聲道。
“怎麼着,朱公子。”這時,鄧鐸也從茶攤起身,高聲笑問道:“你爹有何指示?”
“沒有。”朱暹陰着一張臉,悶聲道:“我跟你們走就是。”
“這纔對嘛。”鄧鐸笑呵呵道:“遵紀守法,不分貴賤。請吧!”
幾個官差便上前,親兵還做阻攔狀,卻被他呵退。
朱暹便在番禺縣官差的押送下,步行前往布政司衙門。
圍觀的百姓看的目瞪口呆,沒想到永嘉侯就這樣,任由道知縣把他兒子抓走了。
他們終於真切的感受到,現在的廣州城到底誰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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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中,百姓們指指點點,番禺縣官差們一個個眉飛色舞。
沒想到這輩子還有翻過點兒來的時候,可以押着永嘉侯公子穿街過巷,遊街示衆。
雖然美中不足的是,朱暹乃正三品武官,沒定罪之前也不能給他上枷鎖。不過已經足夠讓他們出口惡氣了。
一路把人押到布政司衙門,交給理問所後,他們才興高采烈的離開,下館子慶祝去了。
道同卻沒休息,直接提審朱暹。
“姓名。”道同沉聲問道。
“你有毛病啊?”朱暹吊兒郎當坐在堂下,沒好氣道:“咱倆打了多長時間交道,你不知道我叫啥?”
“照實回答!”道同一拍驚堂木。
“少來這套。”朱暹翹着二郎腿道:“我是三品武官,你一個七品文官,怎麼跟我說話呢?”
“好,請上官稍後。”道同便起身拱手,道一聲罪出去,不一時便帶着份墨跡未乾的手令轉回,展開念道:“欽差巡撫閩粵桂,楚王殿下手令!”
朱暹只好趕緊站起來,抱拳躬身道:“下官聽令。”
“廣州衛指揮使朱暹,畏敵不前,臨陣脫逃,革去一切官職,嚴加查辦!”便聽道同沉聲念道。
“什麼?”朱暹震驚道:“胡說八道什麼,給我編排什麼罪名都行,這個我可不認!”
這種罪名是將門之後沒法接受的,簡直比說他們造反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