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侖發這邊剛剛上路,那邊京師已經接到了麓川軍全軍投降的捷報。
太子滿面春風的將八百里加急遞到老六面前,高興笑道:“好好,終於了了樁大心事。沐英好樣的,你也是好樣的。”
朱楨接過來仔細看了兩遍,也如釋重負的笑道:“這下,麓川便只是個地名了。”
“你給這個地方改個名字吧,一個不忠於大明的地區,連地名也不應該存在。”太子淡淡道。
“哈哈,還是大哥狠。”老六不禁失笑道:“嫌麓川這個名字太晦氣,那就改叫瑞麗吧,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瑞麗……祥瑞美麗嗎?”太子略一沉吟,笑道:“原來你小子早有打算,這名字改的不錯,就這麼定了吧。”
“雲南的地名要麼是元朝人起的。要麼來自當地各部落的叫法,一個賽一個的奇怪,一個賽一個的粗鄙。”朱楨苦笑着舉例道:“什麼普者黑、蚊由凹……還有什麼姐昌、他留、八嘎之類,一聽就是化外蠻荒之地,臣弟一般見到就改,但根本就改不完。”
“應該專門派人去做這件事。”太子笑道:“改名字這種事越早越好。就跟人一樣,越大了改起來越麻煩。”
“大哥說的是,這不太忙了,沒顧上這茬嘛。”老六忙應承道:“臣弟一回去,就馬上交代下去。”
“怎麼,歸心似箭了?”太子酸溜溜的問道:“這纔回來幾天呀,我看伱就呆不住了。”
“這不妙清和劉璃都快生了嗎?”老六也不否認,訕訕笑道:“再說雲南百廢待興,千頭萬緒,這又開始把外雲南陸續收入囊中,臣弟是真掛念啊。”
頓一下,他抱怨道:“說到底,還不是父皇不讓三哥四哥他們南下幫我。要是有他倆在,哪用這麼牽腸掛肚?”
“說了多少遍了,他們和老二身負重任,消滅北元之前,都還挪不得窩。”太子無奈道:“老七老八老十你又看不上……”
“我可沒說看不上老八,他不是給父皇看着錦衣衛嘛?”朱楨趕緊解釋道。
“那就是真看不上老七和老十……”太子苦笑道。
“大哥,雲南這地兒民情複雜,土司叛復無常,讓這兩個傻逼過去,純屬往公共廁所裡丟石頭。”事關大局,朱楨說的直白無比。
“怎麼講?”
“激起民憤呀。”朱楨兩手一攤:“你說咱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沒死找死’嗎?” щшш ▪TTKдN ▪¢〇
“哈哈哈……”太子放聲大笑道:“你這俏皮話真是剛出窯的瓦盆——一套接一套啊!” “哈哈哈!”兄弟倆笑作一團,而後太子擦擦淚道:“好吧,雖然當大哥的不該這樣說,其實我也挺看不上這倆貨的。”
老七自不消說,那是從根上就爛了的壞種,雖然帶兵打仗很有一套,但十足是個變態,喜歡以折磨人爲樂。
“最可惜的就是老十,他自幼聰慧過人,備受父皇母后喜愛,這些年我也時常把他帶在身邊,勤加教導,實指望能再培養出一個你這樣的好幫手來。”太子惋惜的嘆息一聲:
“在我身邊時,他的表現也很不錯,謙恭下士,博學多識,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對政務國事也有獨到的見解,誰知這些都是假象。這才就藩一年,他就開始沉溺女色,終日過起了酒池肉林的侈奢生活。”
說着他壓低聲音,有些羞於啓齒道:“這廝還唯恐享受不盡人間歡樂,便一心想長生不老,終日焚香誦經,燒煉仙丹,派王府官員到處尋訪名醫良藥,寵信方士,跟他們學習房中之術,氣得父皇派人去斥責他好幾回,也不知有沒有改正。”
“改不了的。”朱楨嘆氣道:“老十就是個耽於享樂的性格。但說實在的,生下來就是親王,這樣的性格再正常不過。”
“是啊。”太子嘆息道:“你跟你哥哥們,都是過過苦日子的,再往下的弟弟們,生下來就是錦衣玉食,千奴萬婢了。確實跟你們很不一樣,教也教不過來……”
其實包括老八在內,都是胸無大志的盡情享樂派,始終只關注滿足自己的慾望。
“其實也分人,大哥別灰心,我看老十一還有往下幾個弟弟,都是好苗子。”朱楨笑道:“回頭我帶他們到雲南,好好歷練幾年,就可以擔當大任了。”
“嗯,我看行。”太子深以爲然道:“親王身負藩國重任,必須要經過足夠的歷練,證明自己可堪大任才能去就藩。不能因爲他是老朱家的子孫,就可以不學無術,禍害百姓。”
“大哥說的太對了,這正是臣弟一直想跟你說的,”老六重重點頭道:“文官武將,都得從底層做起,哪怕常茂、鄧鎮這種,年紀輕輕就繼承公爵之位的,不也得先從基層軍官做起,一點點的往上升嗎?”
“爲什麼父皇怕他們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就不怕自己的兒子,昏庸無能、禍國殃民呢?”朱楨沉聲問道:“所以,目前的就藩機制必須要改一改了,不能到了年紀就之國,得歷練,得考覈,得讓他們證明自己。不然臣弟還真不放心,把將士們浴血奮戰打下來的土地交給他們!”
“嗯,是這個理兒。”太子贊同的頷首道:“咱們都好好尋思尋思這事兒,回頭心裡有了章程,一起跟父皇嘮嘮。”
“行。”老六點點頭,嘿然笑道:“只要我還沒被那幫文官攆走……”
“這裡是你家,誰敢攆你走?!”太子提高聲調道:“那些文官就喜歡無事生非,讓他們隨便說去,反正奏本遞上來也是我批。”
“不過有句話,他們說的也有道理,臣弟現在是藩王了,不在自己的藩國呆着,跑到京城賴着不走,難免招人閒話。”朱楨輕嘆一聲道:“所以等大比之後,我還是回雲南吧。”
“唉……”太子還想再勸,但他忽然意識到,老六現在在京城呆着也不舒服了。也是,在藩國裡說一不二,稱王稱霸慣了,跑到京裡來束手束腳、伏低做小,換了誰也不會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