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看着手裡的攝影機,真的是跟張怡的一模一樣。
他不太懂攝像,但是張怡買的時候是他跟着一起去。
女孩兒都比較心細,張怡選了很久才選到這一款,性價比最好的。
現在劉平只是覺得這部不應該是張怡的,又或許內心深處他不希望是張怡的。
他看了兩個視頻,已經讓他心驚肉跳。
劉平將攝像機的指示鍵對到了第三個視頻上,只要他現在按一下,就能看見裡面錄製的是什麼。
外面——還是靜的出奇。
這裡除了乾裂的鹽鹼土,沒有任何生命。
甚至連個蟲子都沒有。
劉平想了一會兒,他打開了第三個視頻。
這一次視頻裡的內容似乎沒什麼異樣。
鏡頭是在車裡,一晃一晃的,遠處——一片綠油油的麥子地,地裡——側身躺着個男人。
這個男人劉平認識,是給他們引路進鹽殼谷的方生。
他躺在田地裡幹什麼?
他是個農民,幹活累了躺在田裡休息很正常。
劉平給自己一個答案。
方生的眼睛一直對着攝像機的屏幕,給劉平的感覺——他似乎就在自己的對面,而攝像機象是一個媒介,他通過它來看他。
很奇怪的感覺。
這時候,他能聽見車裡有人說話,是張怡的聲音。
張怡:“老公,你看看這裡多漂亮,我要把它們都錄下來。”
劉平:“好啊!那就錄吧,等到了秋天這裡一片金黃,比現在還好看,到時候我帶你在來。”
劉平聽着攝像機裡的對話有些發懵,從這兩句對話來看,攝像機是張怡的。
可第一個和第二個視頻裡的內容又怎麼解釋。
鏡頭隨着車子的移動一點一點的往前推進,漸漸的方生就要在圖像裡消失。
就在這時,劉平注意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方生的鞋子。
他沒等方生在鏡頭消失,立刻按住了定格,然後劉平又一點一點的往回退。
拍攝的距離不遠不近,模模糊糊的劉平看見,方生似乎就穿着第一個視頻裡驚鴻一現綠色的膠鞋。
顏色沒錯,只不過樣式看不清。
難道第一個和第二個是方生錄製的?
這似乎也不太可能。
方生——在攝像機裡眯着眼睛看他,通過攝像機的液晶屏幕。
劉平看過一部恐怖電影,是午夜兇鈴,電影裡的貞子就是以視頻作爲媒介,通過電視從枯井爬出來殺人。
其實視頻有時候是很奇妙的東西。
現在給劉平的感覺,方生就好象午夜兇鈴裡的貞子,他也透過視頻在和他溝通。
因爲那雙眼睛真的很真實,還有他的嘴,似乎也在喃喃的說着什麼。
視頻裡的田地上只有方生一個人,一片麥子。
如果他不是跟看視頻的人說話,那是跟誰?
劉平又按了一下前進鍵,圖像一點一點的在變化,方生又走到了圖像的盡頭。
——他,即將消失了。
可接下來的畫面讓劉平毛骨悚然。
方生就好象一隻垂死掙扎的野狗,怎麼也不肯離開,他的身體隨着鏡頭還是往前走,被拉得很長很長。
一個很詭異的長度。
最後的一刻,被拉長的方生忽然張開不成比例的嘴,他對着鏡頭喊了一句。
因爲方生離的很遠,攝像機不可能錄到他說話的聲音,但是現在劉平竟然聽到了。
很詭異沙啞的聲音,說的是什麼?
劉平沒太聽清。
現在視頻播放完了,方生消失了,視頻也放到頭兒了。
就好象,這次錄像是特意給方生定製的。
劉平心跳得很快,現在他看了三個視頻,每一個都不正常。
劉平又點開第三個視頻文件,他想知道方生最後消失的一瞬間喊的到底是什麼。
他慢慢的往前倒,終於又到了那個位置,劉平這回仔細的聽。
詭異沙啞的聲音出現了,他還是聽不清方生說的是什麼。
如果說大概——好象是“我就……面”。
是什麼意思?
中間有幾個字劉平沒聽清。
他不甘心,又反覆的播放,終於劉平模糊的聽出他說的應該是“我就在外面。”
——我就在外面?
劉平腦袋一陣發炸,他開始緊張。
我就在外面——在什麼外面,如果方生透過攝像機跟他溝通,那“我就在外面”——是不是說他現在就站在帳篷的外面。
劉平慢慢的放下攝像機,然後抓着那把三寸長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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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耳傾聽,外面——還是死一樣的寂靜,沒有半點聲音。
有時候——太安靜也會讓人感到恐懼。
亮和暗,很微妙。
你站在黑的地方,看亮的地方看的很清楚。
你站在亮的地方,看暗處什麼都看不見。
現在,帳篷裡的LED照明燈亮着,也就是說,黑暗鹽殼谷外,如果有一個人窺視着你,那他看的清清楚楚。
你的一舉一動、舉手投足。
但是——你看不見他。
這是一種被動。
劉平很快意識到,他立即把燈關上。
現在——他也處在黑暗中。
劉平也在蟄伏,等了大概十幾分鍾,外面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
他想會不會是自己太多心了。
因爲很多事情都很詭異,他不得不多想。
他慢慢的拉開帳篷的拉索,他沒有完全拉開,而是拉出一條縫兒。
他眯起眼睛往外面看,很可惜,外面黑的一塌糊塗,什麼都看不到。
劉平伸手從後面拿起手電筒,他想打開往遠處照照。
但有個問題,只要手電筒一打開,他自己又暴露在亮出。
就在劉平猶豫的時候,耳邊忽然想起一個聲音,聲音沙啞詭異——我就在外面。
劉平嚇的頭皮一陣發麻,他拉開帳篷就跑了出去。
——帳篷裡有人,這是劉平立刻想到的。
——是方生。
出去的一瞬間,劉平打開手電筒往帳篷裡晃了晃,他能清楚的看見,帳篷裡——空蕩蕩的。
劉平現在意識到——剛纔那個聲音,有可能是自己無意中碰了攝影機的播放鍵,是攝影機裡發出來的。
他轉身背靠着帳篷,用手電往遠處照照,他一哆嗦。
因爲他模糊的看到個人影,很長很長,不成比例,就跟攝影機里拉長了的方生一摸一樣。
就在帳篷的西面,劉平是用手電橫着照的,當他在往回照想確認一下的時候,那個影子已經不見了。
劉平覺得有些發冷,他不能確定那一瞬間看見的是什麼。
他回到帳篷裡,把入口的拉索緊緊的拉上。
如果剛在一剎那看見的真是拉長的方生,那他站在黑暗中想幹什麼?
他是人——還是什麼東西?
人明顯不可能長成那樣。
劉平又覺得渴了,他打開一瓶紅鹼水喝了幾口。
現在攝像機裡還有三個視頻文件他沒看,他在想還要不要繼續。
他不知道其它三個裡面錄製的是什麼,他隱隱的有些害怕,他怕裡面錄的是張怡、錄的是曲波、錄的是花蕊,錄的是所有人遇害。
劉平端着攝像機,把光標對準了第四個視頻文件。
最終他決定看看,因爲這是找到張怡、曲波他們的唯一線索。
她們是出谷了、在谷裡迷失了、死在某一個地方了,劉平現在不得而知。
劉平點開第四個視頻文件。
第四個視頻拍攝的角度很怪,裡面看不見任何人,鏡頭是對着天上。
有一個可能,攝像機是讓人放在了地上,但是沒有關。
天——是鹽殼谷的天,白濛濛的看不見藍色。
雖然沒有人的圖像,但是能夠清晰的聽見說話的聲音。
人——就在攝像機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