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在前、李月在後,他們來到閣樓的門前。
門是關着的,裡面沒有開燈,他們沒聽到露露和小齊的喊叫,這說明他們沒有遇到危險。
趙平一手持刀一手小心翼翼的把門慢慢推開,屋子裡,沒有其他人。
牀上躺着兒子和女兒,藉助月色他看得清清楚楚。
窗戶,在裡面鎖的嚴嚴實實,但是沒拉窗簾。
李月也跟了進來,她把屋子的燈打開,兩個孩子都醒了,他們都瞪着眼睛看着站在屋子裡的父母。
李月滿腹狐疑的貓腰看了看牀底下,還是沒有人。
她皺着眉問露露:“露露,剛纔有沒有人進來?”
露露一直沒睡,她不敢睡,她一直在盯着小齊。
露露回答說:“沒有人進來。”
她不知道該不該把小齊的事兒跟他們說,她想即使自己說了,爸爸或許會信,那媽媽呢?
他們會不會在吵起來?
李月又問小齊:“小齊,你剛纔看沒看見有外人進來?”
小齊很懂事兒的搖了搖頭說:“沒有。我一直沒睡着,誰都沒進來。”
露露看着躺在被窩裡不是小齊的小齊,他在弟弟的身體裡藏的很深,很會說話。
趙平說:“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李月說:“怎麼可能,我親眼看見他還喝了你的一罐啤酒!”
露露嚇了一跳,那罐啤酒她親眼看見是弟弟小齊喝的,難道之後又有外人進來了?
露露下了牀,和父母一起往樓下走,他出來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小齊。
小齊,得意的神色一閃即逝,露露看的很清楚。
那眼神,讓她有些發怵。
三個人來到冰箱前,李月一把拉開冰箱的門,在保鮮層翻出四個啤酒罐,其中有一個是空的。
冰箱裡只有四罐啤酒,趙平記得很清楚,李月也記得很清楚。
四罐啤酒,趙平一直沒喝。
家裡除了他,沒人會喝酒,現在,其中一罐空了,這說明李月沒有看錯,家裡的確是進來外人了。
最駭然的莫過於露露,一個空啤酒罐,那隻能是弟弟小齊喝的,但媽媽爲什麼說是別人喝的?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對勁,她不想隱瞞了。
“媽,其實那罐啤酒是小齊喝的,我親眼看見的。”
然後露露把發生的經過說了一遍。
李月聽完臉色一下就黑了,她知道自己看見了什麼,她相信自己的眼睛,露露這麼說只有一個可能,她在撒謊,一直在撒謊,但是她爲什麼要冤枉弟弟?進來的男人又是誰?
李月虎着臉看着露露,她沒有說話。
趙平也看着露露,一個是女兒說的,一個是妻子說的,她們都是親眼看見,一個看見弟弟喝了那罐啤酒、一個看見高高瘦瘦的男人喝了那罐啤酒,她們……誰說的是真的?誰又在說謊?
李月沒有必要說謊,一個母親又怎麼會無聊到冤枉自己的女兒。
但趙平也相信露露。
三個人互相看着,事情有點詭異。
露露上樓了,她知道媽媽不相信她的話,但是她沒辦法,因爲媽媽也是親眼目睹的。
母親和女兒,看見了同樣的事情,但卻看見了不同的人,這是爲什麼?
李月和趙平心懷忐忑的回到臥室。
趙平問進來的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兒,李月簡單的形容了一下。
趙平神色古怪的看着李月慢慢的說:“你形容的男人好象是連理樹故事中的畫家……蘇。”
李月讓趙平的話給嚇的一哆嗦,“那怎麼可能,蘇應該死了幾十年……”
趙平搖了搖頭說:“或許你和小齊真的不該在那棵連理樹上刻自己的名字。”
這一晚,露露、趙平和李月都沒有睡着,小齊卻睡的很香,就好象什麼事都沒發生。
早上吃完飯,一家四口沒有在到連理樹下,趙平覺得那棵樹很邪門,他們來到小河邊兒。
露露沒有和小齊玩兒,她坐在一塊兒大的鵝卵石上,看着波瀾盪漾的河水,似乎在想着什麼。
但是她的眼角餘光無時無刻不在盯着小齊,那個披着小齊皮的另一個人。
小齊出奇的安靜,他沒有象往常一樣蹦蹦跳跳,他象是一個小幽靈,坐在一棵樹下,偷偷的看着露露。
露露知道他在盯着她,她又何嘗不在盯着他,他們……都各懷心事。
趙平心情凝重,他預感要發生什麼,但是又模糊不清,他拿着刻刀,手裡的木頭漸漸顯出一個模糊的輪廓,那是一棵樹,有兩個主幹,它們就象是一根麻花似的擰在一起。
最初他覺得連理樹很美,尤其是關於它悽美的愛情故事,但是現在看它,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覺得它很醜,扭曲着的樹幹,處處透着邪惡。
李月坐在小河邊畫畫,她看見河上飄着一條小船,船不大,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飄過來的,就好象忽然從水裡冒出來一樣。
她很好奇,盯着小船看了一會兒。
小船上有個不大的船塢,是用竹片兒編織的,那裡面會不會有人?
她一邊想着一邊拿起畫筆,有意無意的把那條小船畫在了紙上。
小船很怪,沒有人劃,它慢慢的自己往前走,不一會兒就消失了。
從它出現的到消失,也就三五分鐘的時間,李月剛剛把它的大致輪廓畫出來,小船就不見了。
趙平走到李月身邊問:“畫的怎麼樣了!”
說完他看了一眼李月手中的畫板。
“這是什麼?”趙平指了指李月畫板上的小船問。
李月說:“剛纔在河裡的,一會兒就不見了,我隨手就畫了出來。”
趙平皺着眉說:“什麼時候出現的?”
李月:“就在幾分鐘前。”
“我一直盯着河面,怎麼沒看見。”
李月狐疑的往河面上掃了一眼,小船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露露也走了過來問:“媽……怎麼了?”
“露露,你剛纔有沒有看見河面上的一條小船?”
露露搖了搖頭說:“我沒看見。”
李月看着露露和趙平,難道就自己看見了那條船?
她把那條船快速的憑印象畫了出來,畫的是素描,清清楚楚。
“就是這樣一條船。”
趙平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對,她讓李月領着兩個孩子先回家吃中午飯。
他自己拿着那幅畫又來到了連理樹前,他皺着眉盯着這棵樹,他發現李月昨天刻在樹幹上的名字開始扭曲,很醜很醜,刻痕也比昨天深多了,疙疙瘩瘩的趴在那。
小齊的也一樣,只不過扭曲的比李月更厲害。
他擡起頭看着它,眼睛裡閃着異樣的光芒。
趙平忽然對着連理樹說:“我不管你想幹什麼、得到什麼,但是請你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他話音剛落,一陣涼風又吹了起來,樹葉開始嘩嘩嘩的作響,隱隱約約象嬰兒哭啼的呼嘯聲,又從繁茂的樹冠上傳了出來。
趙平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瞪着眼睛看了它一會兒,然後轉身走了。
他來到村子裡找到了那個嚮導,他沒把兒子和妻子在樹上刻字的事告訴他,因爲他知道,是他們不對,那樣做很不道德。
嚮導是個老人,年齡很大,此刻他正弓着腰坐在家門口兒喝茶水。
趙平坐在老人的對面,老人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怪,沒說什麼。
趙平把李月的畫遞給老人問:“大爺,您見過這樣的一條小船嗎?”
老人瞄了一眼畫上的小船,他用黴漬的雙眼看了一下趙平說:“這叫梭舟,是我們這獨有的一種小漁船,現在的年輕人都不認識,那是幾十年前用的。”
趙平一皺眉:“現在有沒有人用?”
老人搖了搖頭說:“沒有了!這種船很不安全,那會兒是解放初期,條件不好才做的,現在誰還會用,我也有幾十年沒見過這種小漁船了,對了,這畫是誰畫的……”老人搖了搖頭又接着說:“畫的真相啊!就跟親眼看見的一樣。”
說完老人站起來弓着身子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