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滅

【A·A·G 覆滅】

“摩斯坦街區清理完畢,鷹頭位置已經鎖定在安達曼街區D棟。”早已被特殊封鎖的街區安靜到詭異,當布里奇沉穩的聲音終於出現時,四個人不約而同長舒口氣。

“瞭解。黑貓交給我們。”夏莉從待機地點跳上樓頂,身後的三個人立刻四散使隊伍形成了一個簡單的菱形。

“夏莉!”已經奔上C棟邊緣正要完成最後一越的四隻狼被布里奇突然出現的暴躁聲音嚇了一跳。

“我在。”夏莉快速掃視了周圍一圈後將泛出冰綠的眸子定在對面的黑貓身上。

“城南監獄重囚區暴動需要鎮壓!現在!”

當看到對面四隻狼對自己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時,安娜只微微歪過頭以示迴應。

“愛麗絲。”夏莉沒有回頭。

“晚餐時間讓我看到你。”愛麗絲轉身衝着艾琳和伊蒂點了點頭之後邁開步子第一個跑了出去。

“很明智的計劃,安娜。”另外三個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後,夏莉緩緩開口。

“比起你終於選擇在白天開戰的僞君子性格好很多。殘忍狡詐又貪婪的不僅是狼啊。”安娜慢條斯理的把玩着手中的****。

到底怎樣穿過這場風暴。

夏利踏上C棟邊緣向後蓄力起跳的剎那驚訝的看到同樣向自己衝過來的黑貓利落的卸掉了卡賓的**。

不用子彈?!

水藍色的眼瞳倒映出頃刻間向自己揮來的**時,夏莉終於明白了對方下一步的動作。於是來不及迴避的白狼被狠狠打中胃部。辛辣的疼痛伴隨着一口飛濺的血鋪天蓋地涌來。

墜地的瞬間夏莉認真的思考了一秒鐘關於那把槍的**到底是用什麼做的問題。而後前後夾擊的疼痛讓她在幾乎暈過去的時候硬生生的醒過來。

“今年的聖誕禮物。而且我不想要回禮。”安娜扔掉那把沾染了夏莉鮮血的****,繞過D棟在夏莉勉強聚焦起的視線中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終於拼命掙扎站起來的時候,夏莉只有一種紮根的無助感。調動雙腿讓自己磕磕絆絆背對着太陽努力奔跑的那一刻,如沼澤般濃稠的未知差點將她徹底淹沒。

黑貓的氣味一直延伸到街區之外那片熟悉的廢棄樓區,夏莉猶豫了幾秒鐘,最後還是沿着對方的味道走進了那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地方。

所有氣息在一個頹敗的木製小屋前消散一空。夏莉環視四周,光芒投下的陰影將這座小屋團團圍住。

猶如黑暗降臨。

夏莉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勇氣去完成這個遊戲,但所有人都沒有選項可以抉擇。

銀白的狼在演算了無數種可能的情況後終於握着那隻凝固了自己鮮血的匕首衝入門內,可目之所及的意料之外還是讓她跳漏了整整一拍的心跳。

門後並不是符合邏輯的昏暗房間。大片大片望不到邊際的鮮紅彼岸花田和中間同樣銀白色的一點刺痛了夏莉的雙眼。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畢竟這個結界我沒有辦法控制那麼久。”銀白色狐狸墨綠的雙眼後是絕對的從容溫柔與信任。

夏莉安靜的後退半步,腳下的花田發出一陣輕柔的沙沙聲。

“抱歉,夏莉。那副身體無論如何也不能帶來見你。”銀白的狐狸甩動了一下尾巴,一片花葉順勢飛起下落。

“少......少校!”回過神來的時候夏莉意識到自己正跪坐在對方面前哭得像個孩子。那樣多的無可奈何,那樣多的恐懼擔憂都一股腦的展現給對方看。而銀白的狐狸只是用溫熱纖細的脣吻不斷蹭拭對方的眼淚。

“夏莉,你是頭狼。你不會不知道穿越一片風暴的方法。”白狐盯着夏莉發紅的雙眼微微倒背耳朵,“身爲人類也一樣。”

白狼輕輕抽了一下鼻子。

“如果黑暗想要吞噬黑暗,被吞噬的一方可以反噬。是吞噬方無可躲避的反噬。從現在開始,士兵,小心背後。”

夏莉豎起狼耳機警的轉過頭去,一片花白讓她本能的躲閃。時間停滯了一剎,夏莉依靠着右側臉頰細小破裂的癢痛強迫自己沉寂下來。

狹窄的屋子裡,兩個人惟一的話語被此起彼伏的金屬碰撞聲代替,亮白與暗紅的刀光是昏暗中唯一的光源。燦金與水藍背後的怒氣排山倒海般澎湃。

“你怎麼能懂......”在又一次兩人刀刃相抵互相較勁時安娜猛地推開夏莉,趁對方還未站穩時用力向對方揮舞了一下手臂。

夏莉腳下的地面上屬於自己的藍白色星形魔法陣未經召喚擅自出現。縫隙間無數黑色蠢蠢欲動。

這是?!

“吞了她!”安娜揚起手乾脆的甩動了一下,凜冽到可以聽見鞭笞空氣的聲音。

黑色頓時瀰漫開來從四面八方緊緊咬住夏莉將她層層包裹,向深淵拖拽。

尖銳又帶有倒刺的黑色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撕裂着夏莉不斷努力復原的傷口,一寸寸勒進皮肉的清晰觸感讓白色的狼幾乎聽見了骨骼輕輕的碎斷聲和細小血管的開裂。

我還真的不瞭解穿過這一片風暴的方法。

剎那間天翻地覆的巨大悲傷向夏莉源源不斷的涌過來,如此純粹透徹幾乎讓她窒息。

這是......安娜的世界......

沒有色彩快樂的回憶。即使是遙遠模糊有姐姐布蘭卡陪伴的童年也沒有光亮可以尋覓。所有記憶都漂浮着鹹溼老舊的味道,從姐姐被銀白色的狐狸殺死的時間開始一直延續到自己爲了復仇不顧一切向黑暗結契成爲真正的魔女再到處處被人嫌棄只因爲是黑貓的孤兒院時光。

“安靜的去死不要再翻看我的記憶了!”

脖頸立刻被絞緊了幾分,夏莉艱難地喘了口氣,餘光瞄到了唯一一段被珍藏在樸素清漆橡木相框裡的時間:當她忍無可忍跑出孤兒院恰巧被亞速發現時說的那句“你的眼睛真像我姐姐”和那隻向她伸出的溫暖手掌。

之後是一成不變在黑暗中彷徨的無數個日夜。

原來是這樣嗎......和自己同樣的無可奈何與恐懼擔憂。或許更甚。

夏莉劃開自己的掌心,晶瑩的血滴落在並不知名的地方。那些束縛自己的黑暗瞬間便如煙一樣揮散。

“什麼?!這不可能的!沒有人......從沒有人......”驚異和一時的手足無措讓安娜渙散了瞳孔。

“我怎麼能不懂!”夏莉從積滿灰塵的地面上站起來時顧不得評估自己的情況,只是亮出滴瀝着鮮血的匕首從對方身邊風一樣掠過。

紅色的髮絲落下時,背後黑貓脖頸上的傷口發出輕微的血肉爆裂聲,而後粘稠的血漿爭先恐後的噴涌而出。

在對方撞擊在地面上時夏莉從背後接住安娜,順應着地心的引力慢慢跪下去。

“是什麼?”安娜用力忍住的淚水最終決堤。

“你要的到底是什麼。”夏莉任憑赤紅的血染溼手掌,浸透長襪,“還有我每次在最後的時候都只能是抱住他們說幾句安慰的話那種令人作嘔的姿態。”

安娜嘴角慢慢浮現出一抹苦澀的微笑,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將手中的匕首刺進了夏莉的左臂。

放任着絲絲縷縷的疼痛蔓延於全身的神經,夏莉輕輕皺眉,用沾滿了自己鮮血的手覆住了安娜漸漸渾濁的雙眼。

“你明明也是黑暗,怎麼還能溫暖成這種樣子啊,白狼。”

話音落下時,夏莉懷裡只剩下了一堆隱隱發出星辰光芒的黑色砂土和一顆耀眼的白色水晶,即便黑暗中沒有光照也明亮晴朗形同陽光。

“你也有如此奪目的顏色啊,安娜。”

“都結束了,夏莉。”

“願靈安息,亞魯妮莎。”

終於可以痛快的哭一次了吧?

當夏莉見到被衆多警員追逐、在兩個街區跑了半天終於被壓制住的亞速時,對方表情裡的驚恐與厭惡讓她的嘴角不明顯的抽搐了一下。

夏莉迎着這樣的目光走近鷹頭,將那顆水晶輕輕放在男子面前。

“安......安娜?!”

這隻巨大的鵬鳥,終究還是沒有穿過風暴啊。

“那孩子一直到最後都在相信它可以在你這裡找到除黑暗以外的東西。”夏莉最後看了一眼抖成一團的亞速,轉身走出那間滿是低氣壓的房間。

“辛苦了。”夏莉看向對面三隻風塵僕僕的狼,眼睛裡溢滿笑意,裝作沒看到每人臉上都掛着的或青或紫的淤血。

“賭一週的冰淇淋,今晚誰請客?”伊蒂勾起嘴角。

“歡迎趕上今天的晚餐。”愛麗絲揉了揉夏莉沾滿灰塵的紅髮。

“各位,一起回家吧。”艾琳眼眸裡暖暖的咖啡色彷彿可以漾出水。

“啊。回家。”

“現在能告訴我那句話的含義了嗎?”拉爾夫在這個簡單的慶功會上幾乎要吼出來才能讓身邊的布里奇聽清楚自己的問題。

“是狼與狗之間的時間。太陽西沉,萬物的輪廓都變得模糊的時候,人無法分辨從遠處向自己走來的那個身影,到底是自己撫養的忠實愛犬,還是一頭來捕殺獵物的狼。”布里奇的臉上是那麼多個時間軸裡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笑容。

“果然”,拉爾夫笑出聲來,目光在觸及到對面混在人羣裡的四隻狼後輕輕定格,“用在這個場合一點都不合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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