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縣,漢軍大營。
中軍聚將的戰鼓,已經敲了三輪。
這時在帥帳外,近百員戰將齊聚,正三三兩兩的商議着事情。
“諸位將軍,請進吧!”一名侍衛挑起帳簾,出帳說道。
當下,王翊等將,魚貫進入大帳,在帳內按着官階站立。
不多時,趙銘身穿金甲,從屏風後走出,在帥位坐下。
“參見殿下!”衆將齊齊單膝行禮,甲冑嘩嘩作響,一片肅殺。
趙銘伸手上擡,“免禮!”
待衆將站定,趙銘隨即說道:“孤頓兵於此,以待戰機。如今戰機到了!”
帳內衆將頓時一陣欣喜,面露興奮之色,漢國終於要走上爭霸的道路,不少人都已經激動難耐。
自古功高,莫過於從龍、救主,漢王太勇猛,救主的功勞難以混到,就指望從龍了。
這時,趙銘手按刀柄,站起身來,一手前揮,“傳孤軍令,全軍拔營,轉道向南,殺入福建!”
帳內諸多將領,不禁紛紛一愣,不是去江西,怎麼突然去福建。
趙銘集結於浙西虛張聲勢,一直宣揚將入江西,部將們都準備去於隆武君臣決個高下,不想現在卻要去福建,一時間都反應不過來。
這個秘密,只有趙銘和少數參與制定計劃的參軍知曉,絕大多數將領都不曉得趙銘的目的。
此時,趙銘觀察着帳中衆將的神色,目光鎖定兩人,刀柄往下一壓,帳中立於兩側的甲士,立時上前,將兩名神色慘白的將領押下,兩人都是垂頭喪氣,也不爭辯,便被拖出帳外。
這兩員將領都是趙銘佔據浙江後,收編方國安的部衆,他們與方國安暗中還有聯絡,將趙銘出兵江西的消息,送給了方國安,方國安又告知隆武朝廷。
王翊等人立刻反應過來,當即行禮,“臣等遵命!”
趙銘揮手大喝:“出發!”
軍令飛傳,沉寂多時的漢軍營地沸騰起來,步軍士卒們帶齊全部裝備,衝出營帳,向營外匯聚,騎兵們飛身上馬,飛馳着奔出營地,炮隊、輜重車輛迅速集結,準備前行。
不到一個時辰,十餘萬餘步騎,便陸續離開營地,猶如一條條巨蟒,隨着浙西山道,蜿蜒盤旋向南進發。
就在趙銘率領主力南下之際,漢國水師也在郭忠的指揮下,於舟山起航,近三百艘戰艦,起錨升帆,浩浩蕩蕩的殺向福建。
黑夜,湖口城上防守嚴密,巡邏的士卒打着火炬,來回走動着,像是一條條遊走的火蛇。
這時,一隊騎兵,疾馳的奔馳到東城外,背後插着加急令旗,對城頭喊道:“速開城門,軍情十萬火急!”
外城門,緩緩開啓一條縫隙,騎兵進入甕城查驗身份,外城門嘎吱關閉,內城門遂即緩緩開啓,騎兵頓時呼嘯而入。
不多時,騎兵奔馳到行宮外,翻身下馬,然後手舉着急報,急步衝向宮門,邊跑邊大聲喊道:“軍情緊急,要報之陛下。”
此時已經是三更天,朱以海剛剛入睡。
自從戰局逐漸不利後,朱以海就沒睡過一個好覺,直到前不久,趙銘檄文一出,聲討隆武朝廷八大罪狀,宣佈介入戰爭,朱以海才終於覺得穩了,慢慢放下心來。
漢國參戰,他與朱聿鍵的實力對比,立時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軍力和財力上,都將超過隆武,勝算大大增加。
現在朱以海只要保持不敗,坐等漢軍趕來,便能借助漢軍的力量,擊敗朱聿鍵,坐等勝利了。
既然勝利已在眼前,近些日子來,朱以海已經下令,讓手下諸多將領,不要輕舉妄動,堅守城池營壘,保存實力,鞏固地盤,避免消耗,等待漢軍擊敗朱聿鍵。
這時,朱以海正睡得香甜,睡夢中,自己身穿明皇龍袍,頭戴金絲翼善冠,站在高臺上,接受百官的朝拜。
朱以海志得意滿,快意的掃視跪在身前的朱聿鍵,還有漢王趙銘,他微笑着將趙銘扶起,可就在這時,趙銘卻露出殘忍恐怖的怪笑,一把匕首,直接將他的胸膛刺穿。
朱以海滿頭是汗的猛然驚坐而起,發出粗重的喘息,腦海被剛纔恐怖的畫面佔據,目光一時呆滯。
半響,朱以海纔回過神來,“還好是夢!”
“陛下!”
“陛下!
“有緊急軍情稟報!”
朱以海清醒過來,一個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殿外,朱以海的侍衛,不停的低聲呼喊,朱以海聽清楚後,心頭不禁一凜,半響道:“進來!”
“陛下,臣有緊急軍情稟報!”侍衛進來,立刻跪地行禮。
朱以海皺起眉頭,心中有絲不好的預感,“什麼事?”
侍衛呈上軍報,急聲道:“浙江傳來急報,漢王率領十餘萬漢軍,轉道向南,奔仙霞嶺而去了。”
“什麼?”朱以海快步上前,一把奪過軍報,展開觀看,只看一眼,就將軍報揉搓,狠狠丟在地上。
趙銘去了福建,他要幹什麼?
朱以海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
漢軍避開隆武主力,去兵力薄弱的福建,他這根本不是幫朕,而是在摘桃子,搶地盤。
“可惡!”朱以海不禁大怒,“漢軍若佔閩粵,朕何以制之?”
趙銘去隆武軍防守薄弱的福建,朱以海就得繼續獨自面對隆武的主力,而且隆武若得到消息,多半會對他起猛攻,於漢軍奪取福建之前,先擊敗他,而後救援福建。
這樣一來,便不是趙銘幫他,而是他幫着趙銘拖住隆武主力,讓趙銘好去撿便宜,搶地盤。
屆時,趙銘搶了閩粵,而他和朱聿鍵已經兩敗俱傷,這天下便沒人能約束漢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