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阿濟格,擄走了江北幾十萬青壯,令江北之地,壯年勞力大減。
如此一來,朝廷即便進行安置,返鄉的老弱婦孺,也難以將田地打理好。
因此,趙銘才提出,讓柳如是在江北設廠,招募婦女從事勞動強度相對較低的絲織生產。
明朝江南風氣雖然開放,但是從事社會上各行各業的,主要還是男人,女人幾乎沒有什麼機會出來工作。
這種現象,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男人都上了前線,女人不得不進入工廠,情況才逐漸改變。
現在,由於江北缺少勞動力,這些婦孺和老弱,即便是安置回去,也難以完成耕種,所以必須改變安置策略。
錢氏工坊的訂單,主要都是趙銘給的,現在趙銘提要求,柳如是自然不會拒絕。
對於工坊而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有足夠的訂單,只要與攝政搞好關係,今後訂單不愁,何況還能幫助那些可憐的難民。
“能爲殿下分憂,妾身自然願意!”柳如是行禮道。
趙銘很是高興,陳明遇見已經達到目的,遂即便以時辰不早爲由,催促趙銘趕快入城。
這讓趙銘微微皺眉,覺得自己的這位首輔,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苗頭,也是難爲他了。
當下一行人,離開了錢氏工坊,便前往松江城。
松江,乃是大明紡織業的中心之一,城中極爲繁華,漢國諸多大商賈,大士紳,都是出自松江。
如今,趙銘入主南京,而南京朝廷初立,爲了給朱以海擦屁股,今歲雖然弄到了兩千萬兩的鉅款,充入國庫,但是南京朝廷依然不富裕。
首先,此前爲了支持朱以海對抗隆武朝廷,漢國曾經給朱以海大舉借債。
現在朱以海垮臺,退位當了太上皇,要是以往,繼任者着肯定就不還,不認帳了。
不過,永曆朝是來自建武朝廷的禪讓,皇帝變了,朝廷卻沒變,趙銘還是決定,維持南京朝廷的信譽,繼續償還欠下的八百萬兩。
因此這筆錢,並非趙銘個人的,而是華興銀號借出,裡面有江南士紳和商賈的股份。
以後,南京朝廷爲了發展,難免還會舉債,這個信譽不維持好,今後是很難弄到錢,而且也會導致商賈和民間不在信任朝廷,不敢與朝廷合作。
其次,這兩千萬銀元中,有六百萬兩是預支賦稅,再加上,朝廷爲了恢復地方,給各地的免稅政策,便表明朝廷明年的賦稅,並不會太多。
現在,國庫內,在發放欠俸,獎賞士卒後,其實並沒有多少錢,這讓一向不用爲錢發愁的趙銘,日子居然緊張起來。
雖說,趙銘名下的產業很多,在華興銀號的存銀,已經有三千萬兩,但那是他個人的錢,不是南京朝廷的錢。
趙銘確實可以像以前一樣動用自己的銀庫,可是這樣一來,南京朝廷就無法健康發展,而且趙銘的目的,也不是自己賺錢。
這次,趙銘來松江,視察工坊物資生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是爲了煤炭開採,還有恢復江北的事宜,準備拉上江東的士紳和商賈一起幹。
煤老闆有多賺錢,趙銘高風亮節,並不願意獨享。
雖說官營有官營的好處,但是官營很容易將公司辦成衙門,所以趙銘還是決定帶上士紳和商賈一起辦。
再者,如今趙銘爲大明攝政,位高權重,做什麼事情都有許多眼睛看着,揣摩他的意思。
雖說淮南的煤礦,朱元璋自己就挖過,但是趙銘去挖,難免還是容易引起別人的聯想,被有心之人煽動和利用。
若是讓人覺得,攝政王這是掘老朱家祖墳,破壞老朱家龍脈,爲謀朝篡位做準備,還是會給趙銘帶來不好的影響,不利於趙銘此時要樹立的偉大形象,還有大明內部的團結。
因此,趙銘決定帶着江東士紳和商賈一起幹,參與的人越多,就越沒人敢傳謠。
否則,趙銘一個人,把挖煤的錢賺了,必然會遭人記恨。 щщщ⊕ ttκan⊕ ¢ 〇
在趙銘入主南京朝廷後,他能感覺到江南士紳和商賈與他之間,產生了一絲間隙。
這或許與他進入南京,身份轉變有關,並聲稱要建立中央集權有關,江南的資本家,還有士紳,歷來不喜歡強勢的中央,他跟喜歡把皇權關起來,約束和掌控朝廷。
明朝便被他們利用文官集團,收拾得服服帖帖,南方的幾個省,基本不將朝廷和皇帝放在眼裡。
明朝在江南收不上稅,也就是因爲,無法控制江南的士紳和商賈。
趙銘這次前來,就爲了修補間隙,不希望搞得像明朝以前一樣那麼對立,同時也解決南京朝廷沒有銀錢開發的問題。
松江縣衙內,十多個士紳來到這裡,坐在堂內已經等候多時。
這時,衆人一鎮交頭接耳,小聲商談。
“程員外,攝政這次召集我們,是爲了什麼?”一名商人問道。
程璧可以說是漢國的官商,乃是江東商會的會長,又是趙銘身邊的紅人,在江東可以說一呼百應。
“應該是江北賑災一事!”程璧沉聲道。
聽說是江北賑災,衆人臉色都冷了下來。
這時,堂外,侍衛忽然高聲喊道:“攝政王駕到!”
衆多商人和士紳聞語,忙站起身來,躬身行禮,“恭迎攝政王!”
趙銘滿面笑容的走進來,在中堂坐好,然後擺手道:“諸位都坐吧!”
待衆人坐定,趙銘遂即直接開門見山,微笑道:“這次招諸位前來,是有一事商議。孤準備聯合諸位,設立一家公司,開發淮南煤礦。這一來可以採煤掙錢,二來可以安置難民,帶動經濟,進行賑災。諸位以爲如何?”
坐在兩側的商人和士紳,卻一個個低着頭,都不說話。
淮南有礦,他們是知道的,可是開採價值卻不高,基本沒什麼賺頭。
在生產力不發達的年代,有鹽商發財,有海商發財,有布商發出,就是沒聽過採煤的發大財的。
山西煤多不多,可是也沒見晉商搶着去挖煤,都是些沒門路的小作坊在挖,賺不到幾個錢。
此時,煤礦開採困難,運輸困難,路陸超過五十里,成本就得翻一倍,走水運成本低些,可運到江南,價格也到了普通百姓燒不起的地步。
百姓都燒柴火,達官貴人能燒幾個煤,根本就不值得他們這些大佬投錢。
對於大商人而言,錢是有成本的,都是需要一個效益,他們有更掙錢的生意,所以並不想去挖煤。
因此,在衆人看來,攝政王並非要組什麼公司,而是想讓他們掏錢賑災。
商人的錢也不是風掛來的,衆人沉默一陣,一個與趙銘還算有些交情的老士紳,陪笑道:“殿下,小人挖煤就不參與了,認捐三萬兩賑災,如何?”
老士紳一開口,在場的商人也紛紛開口,表示認捐。
趙銘聞語,臉卻不禁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