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爲疼,而是因爲一時間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假如散去陣法的話,他敢保證自己很有可能立即因爲承受不了身體突然加大的壓力而暈過去。
可是不散去的話,雖然他的陣法力補充得足夠快,但一直這樣下去顯然也不是辦法。
一時間想不到辦法,羅伊也只能見機行事,他從牀鋪上破損不堪的牀單上撕了一條下來,擡起右手勉強繞着額頭纏了兩圈。
因爲只有一隻手能夠活動,所以這個包紮一點兒也不緊密,但不管怎樣,總比放任它流血好。
“喂,小子,你既然……咳……你既然是陣法師,怎麼還……還要用這麼簡陋的方法治療?”房間角落裡,那個老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羅伊睜開眼睛,有些無力地看了那個角落一眼。
“不然用什麼方法?”
“當然是……是用陣法!”
“陣法?陣法也能治療?”
“廢話!咳……咳咳……”
角落裡忽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後,一個高大的人影從角落裡走到了房間內微弱的燈光下。
羅伊定睛看了看眼前這個剛纔一直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老東西”,然後他發現剛纔那名大漢說得沒錯,這個人真得像是快死了一般。
雖然這人身材高大,幾乎比得上剛纔那個大漢。但他全身極瘦。乍一看之下,簡直就像是在一個龐大的骨架上面披了一層皮一般。
而且此刻在他的胸口,一個碗口大的傷口已經腐爛,上面的腐肉甚至還發出一陣陣令人慾嘔的臭氣。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個人都離死不遠。
老人就着微弱的燈光打量了羅伊一眼,忽然冷笑了一聲。
只不過這聲冷笑,卻又牽動了他胸口的傷口,讓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小……小子……咳咳,你打算一直……一直這樣保持陣法麼?”
羅伊一怔,他現在只是在身上各處保持了初級堅固陣法而已。按說光芒極其微弱,他怎麼看出來的?
“別……浪費陣法力了。你能……你能保……保持一會兒,還能……還能保持一輩子不成?”
老人蹲下身,在地上撿起那根剛纔打斷羅伊胳膊的鐵管。在地上畫了起來。
羅伊很快發現,他現在正在完成的,肯定是一個陣法圖!
這個老人居然是還是個附魔師?
心中訝異地等待老人在地上繪製完畢,羅伊看着地面上這個足足擁有一百多條的陣法圖,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附魔?”
“這是恢復術陣法,如果用……用來附魔的話,大……多是附魔在胸甲上。當然,如果當做陣……陣法使用,可以緩解一下你的傷勢。”老人瞥了羅伊一眼,忽然嘿嘿笑了起來。“要是按照……按照那些傢伙……的劃分。這是三級附魔。你能學會的話,就可以治……治好你的傷口,要是不能的話……你就……你就等着流血流死吧。”
一口氣說完這一堆話,老人用力喘息了一陣,這才蹣跚着一步步挪回了角落裡。
“三級附魔?”羅伊低頭打量老人留在地面上並不清晰的陣法圖,心中奇怪。
老人又不是瞎子,當然能看出自己的年僅並不大,像他這樣的年紀,又怎麼可能掌握三級附魔。
再說就算他現在有能力掌握三級附魔,卻又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學會並掌握一個新附魔?
如果說需要花好幾天才能學會的話。那對於他現在的情況又有什麼幫助?
羅伊想了一下,決定還是不管老人到底是因爲什麼,低下頭開始認真打量起這個陣法圖。
就算他現在掌握不了這個附魔,那麼學習一個全新的附魔對於他的吸引力也是巨大的。
附魔恢復術?這算是哪門子附魔?
這還是羅伊第一次見到不是加強裝備屬性,而是附加輔助技能的附魔。
待他開始認真推算起這張陣法圖的每一條陣法線後。頓時被這個附魔的構思徹底吸引了進去。
這是一個完全有別人以前他所掌握的所有附魔的陣法圖,看到這個陣法圖。羅伊忽然發現,自己以前對附魔的認識似乎太膚淺了。
難怪《三級附魔入門》上說,從三級附魔開始,附魔將無所謂不能!
想到這裡,羅伊更加興奮起來,盯着陣法圖的目光更是一眨不眨。
角落裡,同樣有一對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羅伊,只不過,相比起羅伊沉浸於學習新附魔中的興奮、純粹不同,這對目光卻要複雜得多了。
“大新聞!大新聞!史蒂芬森學院爆出醜聞,一新生涉嫌商業欺詐被捕!”
溫斯頓城最繁華的商店街上,一個只有大約十一、二歲的男童一邊熟練地在人羣中穿梭,一邊高聲喊着。
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關注他,可是當聽到他喊出後面那句話時,頓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這些天因爲臨近史蒂芬森學院入學考覈,溫斯頓城內多出了許多今年被史蒂芬森學院挑中的新生,變得比平常還要熱鬧了不少。
雖然溫斯頓城內的老居民們對於這一年一度的盛況早就習慣,卻仍然免不了在這時候被史蒂芬森學院把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史蒂芬森學院爆出醜聞?”聽到報童口中的喊聲,衆人心中的八卦之魂頓時熊熊燃燒起來。
“喂,什麼報紙?給我來一份。”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喊住了報童。
“這是今天剛出的《溫斯頓早報》。兩個銅幣一份。”
“上面有你剛纔說的史蒂芬森學院醜聞麼?”年輕人又問。
“有。”
聽到報童肯定的回答。年輕人爽快地掏出一個銀幣扔給報童。
“不用找了。”
待年輕人臉上帶着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拿起報紙觀看起來時,周圍的衆人也忍耐不住,紛紛掏出了銅幣。
“給我一份。”
“給我……”
“我也要一份!”
……
“吱——”
正當衆人哄搶的時候,一輛馬車突然在衆人身旁停下,發出一聲尖銳的急停聲。
因爲躲避不及,馬車的右輪甚至還擦到了一個正想要買報紙的年輕人。
年輕人大怒轉身,便想破口大罵,可是一轉頭看了一眼馬車,口中的怒罵聲便硬生生嚥了回去。
這輛馬車裝飾華麗,構架精細。就連拉車的四匹馬都是清一色的純白,找不出一絲雜毛,可見絕不是尋常人家的馬車。
然而這些並不重要,在溫斯頓城內有能力擁有這種檔次馬車的家族沒有一萬也有九千。還不至於讓見多識廣的溫斯頓城人心生懼意。
可是當衆人看到馬車上懸掛的家徽時,卻不由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因爲,這個家徽竟然是鑲金邊的!
只要是稍微有點兒見識的人都知道,只有經過帝國皇帝陛下特批的家族纔有資格在家徽周圍鑲上金邊,這一點代表着這個家族曾經爲帝國做出巨大貢獻,因此這個金邊是賜予他們的榮耀。
而在帝國長達四百多年的歷史上,能夠被賜予這等榮耀的,迄今爲止也不過區區六個家族。
雖然經過漫長的歷史變遷,這六個家族中有一半都已經被歷史湮滅,但存留下來的三個家族卻無一不是帝國中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並且掌握了帝國中除了皇帝陛下之外的大半權勢。
有人在私下裡說過,假如這三個大家族聯合起來,甚至有可能推翻皇帝陛下!
雖然說這話的人在十分鐘後就被帝國治安署國家安全部帶走,但這句話本身卻得到了很多人心底的認同。
這樣頂尖的大家族,就算是在子爵多如狗,男爵滿地走的貴族之城——溫斯頓城裡也同樣是高高在上!
衆人原本哄搶報紙的喧鬧聲全部停了下來,齊齊盯着馬車,心中驚疑不定。
雖然難得見到了這樣的大人物讓他們多少有些莫名的虛榮,但假如對方要找自己麻煩的話,豈不是天降橫禍?
迎着衆人複雜的目光。馬車車窗上的窗簾被掀開,一個滿頭銀髮,卻依然紅光滿面的老人探出頭來。
老人原本的面容應該讓人一看就覺得十分和藹,但此刻因爲面色低沉,卻立即顯出十足的威嚴來。
環視左右一圈後。老人指了指報童道:“什麼報紙,給我一份。”
原本圍着報童的衆人立即默契地分開。給報童和馬車之間讓出一條通道。
報童遲疑了一下,這才滿臉緊張地走到馬車下面,把裝着所有報紙的揹包全部費力地頂了起來。
“我只要一份。”彷彿是被男童的動作逗樂了,老人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衆人頓時覺得鬆了一口氣。
可是老人從揹包裡抽出一份報紙看了一眼,臉色立即又重新變得陰沉起來。
大致掃了報紙一遍後,老人收起報紙,冷哼一聲,目光在圍觀的衆人臉上掃了一圈,這才縮回馬車。
馬車前的車伕立即一抽鞭子,四匹白馬整齊劃一地蹄子一蹬,馬車頓時輕快地重新啓動起來。
看着馬車離開,衆人一直懸起的心這才緩緩放了回去。
還好沒有激怒這位大人物……
可是報童怔怔地望着馬車裡去的方向,忽然大聲喊道:“喂!還沒給錢啊!”
衆人大驚失色,這小報童不要命了啊?人家這等人物,別說拿你一份報紙不給錢,就算拿了你的小命你也只能自認倒黴!
衆人還在心中爲小報童的天真嘆息時,一道金光忽然遠遠閃了過來,正好落在報童腳下。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枚金幣!
“這是剛纔那位大人物的付款麼?”衆人原本看向小報童的惋惜目光,瞬間變成了羨慕。
一份本來售價只有兩枚銅幣的報紙,現在卻賣出了一枚金幣。
這一次,小報童可賺大了!
可是小報童低頭撿起金幣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卻又忽然揚起頭衝着馬車離去的方向大喊:“喂!還沒找錢啊!”
衆人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