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四見柳福兒過來,便道:“郎君,不成的我都挑出來了,這些舂好了一樣吃。”
柳福兒點頭,轉臉見樑二過來,遠處騎兵們趕着車子從倉外經過,其上摞着許多武器成品。
“參軍找我有事?”柳福兒忙到樑二跟前。
樑二道:“我要先拉一批去山下郡縣,留十人與你。”
柳福兒眨巴下眼,片刻明瞭。
他這是讓她把守這裡。
她眼睛驀地瞪大,道:“參軍莫不是在與我玩笑?”
樑二睨她,“時間緊急,誰有時間與你玩笑?”
“糧就在這兒,守不住,可別怪我。”
樑二說完,就招呼已經裝好的糧車和騎兵們啓程。
柳福兒盯着樑二背影,頻頻放眼箭。
奈何樑二皮糙肉厚,直到消失都沒有半分感覺。
柳福兒磨了磨牙,扭臉見錢老四等人都在看她。
她勉強擠出一點笑,讓他們繼續,她轉而去尋留守的騎兵。
一番溝通,她將人分成三隊,分別守在左右和後山,她帶着王二坐鎮正殿。
此時的殿宇已是空空如也,柳福兒坐在正對着山門的大殿裡,摸着癟癟的肚子,纔想來她已經大半天都沒吃東西了。
王二從懷裡摸出一塊巴掌大小的胡餅,笑嘻嘻的遞來。
柳福兒咬了一口,道:“打聽的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他道:“那個謝大好生狡猾,我問了半天,就只知道他們是家裡遭難,出來討生活的。”
柳福兒笑了笑,道:“他不想說,那就算了。”
反正以後都要生活在一處,時間長了,什麼秘密都不是秘密。
兩人坐得百無聊賴,王二就不是個能做住的性子,沒多會兒便跑去外面摘果子,順帶探察外面情況。
柳福兒覺得累了,便抄個蒲團當枕頭,直接席地一趟。
白馬寺的正殿殿宇極高,從下往上看,更覺巍峨莊嚴。
柳福兒將手環在腦後,逐一打量描在棚頂,逼真生動,又多彩分成的彩繪。
她不由想起早前看過的唐卡圖片,其上的畫像與她現在看到的十分相近。
只是她如今身處的朝代與她所知略有差異,雖然同爲唐朝,但此唐非彼唐。
這裡的皇帝就姓唐。
柳福兒幽幽嘆了口氣,拋開皇帝,似乎習俗、衣裳等等,兩朝倒是十分相近。
既然老天爺能玩笑的把她送來,保不齊一時不慎就在哪兒拐了個岔道。
柳福兒胡思亂想了陣,睏意襲來,也就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正睡得香時,王二一個高竄進來,道:“大兄,不好了,有官兵來了。”
柳福兒從地上起來,道:“好端端的怎麼會有兵?”
“來多少人?”
王二道:“將近百人。”
柳福兒的心突突的跳。
這麼些人,光論個數是比他們少,可論本事,他們幾個捆成捆也不是官兵的對手。
可這後山的糧是他們這一冬的救命糧,是萬萬不能丟的。
柳福兒端量王二一圈,忽的笑了,“二郎,我是你大兄吧?”
王二點頭,一臉莫名。
柳福兒道:“都說長兄如父,這句話也對吧?”
王二還點頭。
柳福兒一咧嘴,道:“那就行了。”
她一路小跑的出去,很快尋了把剃刀過來,笑眯眯的往王二頭上的髮髻伸手。
王二大驚,急忙往外去。
奈何柳福兒一早就有防備,已經把門關上。
柳福兒道:“你乖點,我也會輕輕的。”
王二捂着腦袋繞着供桌打轉。
柳福兒追了一圈,沒追上,便道:“你說吧,你是要餓肚子,還是剃頭髮。”
王二站定,可憐巴巴的看她。
柳福兒道:“你要不剃頭,不止你,咱們那些人,外帶那哥兒兩都得捱餓。”
王二癟着嘴,蹭到柳福兒跟前,道:“就沒有別的法子嗎?”
柳福兒搖頭。
王二眼淚含在眼圈,小聲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損毀呀。”
柳福兒瞪眼,“那和尚呢?他們頭髮見天的剃。”
王二道:“他們是方外之人,不在乎世俗看法。”
柳福兒道:“那你以後蓄起來不就是了,”她道:“至於別人,我會跟他們說,你是爲了他們做的犧牲。誰要敢說什麼,就不讓他吃飯。”
王二癟着嘴,小小的點頭。
柳福兒見他後腳微擡,似乎隨時落跑的樣子,便手起刀落,直接從正中剃出一道溝。
王二隻覺頭皮一陣發涼,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柳福兒這會兒也顧不上安慰他,只扯着他一頓亂剃,很快將他頭髮剃得一乾二淨。
王二還低着頭抹淚。
柳福兒道:“快別哭了,趕緊去把小沙彌的衣裳換上,去山門迎人。記住,把人帶進來就開溜。”
王二點頭,往外奔。
光光的腦袋在陽光下都反光。
柳福兒很有成就感,她這手藝還不錯,早知道當初就該去學個美容美髮啥的,說不準她現在就是名師了。
柳福兒嘖了聲,也趕緊去找樑家騎兵,三言兩語的把情況說明。
樑家那些騎兵反應十分迅速,立刻分成兩組,一隊去最外的山門探察兼待會兒斷其後路,一隊則是直奔大殿,預計突襲。
柳福兒去找錢老四,命他帶着那幾個會點功夫的去廚房搬來菜油,與埋伏在大殿外面的騎兵匯合。
而後她去找謝家兄弟,將情況講明,請他安排人在正殿空地。
那裡纔是正式廝殺的地點。
謝大郎很清楚,這就是他的投名狀,若是不答應,只怕也就沒有以後了。
他十分痛快的答應,並立刻去說服衆人。
柳福兒想了想,此時去後山已經來不及了,她只能去淨房尋些火摺子,便趕去正殿。
此時王二正面帶平和的帶着官兵進門。
領隊的巡檢官審慎的瞧着王二,道:“小師傅瞧着面生,可是新近入寺的?”
王二一禮,道:“我隨師傅雲遊而來,師傅大徹大悟,圓寂於此,住持便收留我,暫做知客。”
巡檢官點頭,道:“原來是行腳僧人。”
難怪步伐輕快許多。
王二徐步往前。
巡檢官邊走,邊看周圍,道:“今天倒是清淨,一個人影都瞧不見。”
王二骨碌着眼睛,琢磨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