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玖透過趙洛泱，看了一眼薛記的掌櫃，顯然剛剛趙洛泱一番話，已經讓他動搖了。
時玖料到是這個結果，趙洛泱說的都是事實，鳳霞村就在洮州，又不是那些行商小販，可能騙了人就逃走，再說這皮毛一看就出自寨子，皮襖到底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薛掌櫃開了這麼多年的鋪子，很容易就能權衡出利弊。
東西放在他這裡，賣出去了，他能賺到銀錢，若是不賣，損失的不止是這筆買賣。因爲趙洛泱肯定會將皮襖寄賣給其他鋪子。
往小了說，可能會引走一些客人。
往大了說，皮襖的背後可是寨子，寨子上有多少牲口他們知道，那可是一樁大生意。
所以，無論如何，薛掌櫃都不能輕易拒絕。
薛掌櫃的確是這樣想的，這女郎帶來的可不是皮襖。
思量完這些，薛掌櫃看向趙洛泱：“你們要如何寄賣？”
片刻的功夫，趙學景就將架子裝好，架子上面就是塊木頭，按人的肩膀寬窄做的，皮襖往上一架，一目瞭然。
怎麼能做這樣的買賣？
陶二柱和張老太正僵立在那裡，鋪子又走進來幾個人。
薛掌櫃一怔，不過很快他就道：“寄賣皮襖。”
“這是……你們給皮襖做的架子？”
趙洛泱點頭：“對，將架子挪到一旁，不會佔很大的地兒。”
三十六貫？陶二柱和張老太雙雙倒吸一口涼氣。
趙家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一百多貫的東西？趙家不是應該很窮嗎？買糧食的銀錢可能都不夠用。
話剛說到這裡，他往旁邊一掃，一開始沒有看清楚，將衣架看成了一個人，等回過神時，他驚詫地張開嘴。
趙洛泱收好了字據，將皮襖留給掌櫃，這纔跟着三叔一起走了出去。
趙洛泱指了指趙學景手中的物什：“只要尋個地方安置就行，我們帶來了放這皮襖的架子。”
很快他們就瞧見了架着的皮襖。
薛掌櫃一直低頭反覆翻看着幾件皮襖，確定這東西沒有問題。
趙洛泱道：“我們進城之後，就直奔您這裡來了，因爲事先打聽過，您爲人好，又在這裡多年。我們也怕會被人騙，今天送來的皮襖，明日可能就會被換掉，然後退還給我們。”
薛掌櫃接着道：“他們送來的也不多，僅僅五件。”
幾個人圍過去看，將陶二柱和張老太擠到一旁。
張老太望着那皮襖，這是上等布帛做面，裡面的皮毛細密、柔軟，趙家能拿出這麼好的東西？
張老太想着吞嚥一口：“這……皮襖怎麼賣？”
趙學景都不知曉，洛姐兒怎麼想到這樣的主意。
趙學景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他們進來能有多久？頂多三刻？
薛掌櫃立即上前招呼：“是有好東西，寨子裡的羊皮做的皮襖。”
“行，”薛掌櫃徹底被說服了，“可以放在我這裡寄賣，不過你們不能再送去別家。”
薛掌櫃笑着招呼兩人。
他有信心，這皮襖必然能賣高價兒。
陶二柱和張老太一直在外面守着，等趙家人走了，他們這才走進薛記鋪子。
“我們雖然做的是長久的買賣，但眼下正是開始，萬事開頭難，現在虧一筆，必然會傷元氣。”
掌櫃要求看貨，那是對這筆買賣有了興趣，趙學景沒想到如此順利，心裡也鬆了口氣。
他出來的時候，二嫂她們再三叮囑，村中的婦人們那一雙雙眼睛裡，透着幾分的擔憂，別小看這五件皮襖，可是大家湊出銀錢買的皮子，真的賣不出去，可就虧大了。
薛掌櫃笑道：“這是寨子裡最好的羊皮做的，至少要用五張皮子，從前都是柳家賣寨子的皮貨，價錢你們也知曉，相比之下，這皮襖更划算，一件只需要三十六貫。”
兩個人本就沒有買的心思，只能訕訕地走出鋪子。
他也仔細瞧了，這些皮襖，皮襖都沒問題，更難得的是眼前這個女郎聰明、伶俐，與聰明人一同做買賣，至少不會被牽累。
要麼是藏了銀錢，要麼……
“當家的，”張老太道，“這事兒不對，你說是不是楊氏瞞着趙老太爺藏了銀錢？”
薛掌櫃下意識地從櫃裡走出來，圍着那架子看了又看，皮襖放在上面，活脫脫像個人似的。
陶二柱和張老太雖然猜到一些，可眼下從掌櫃嘴裡得到了證實，仍舊很是驚詫：“他們寄賣？”
陶二柱徑直開口道：“掌櫃，剛剛那兩個人是來做什麼的？”
薛掌櫃思量的時候，鋪子裡走進來兩個人。
一個簡單的架子，就能讓皮襖看起來更好看，怎麼想都值得。
陶二柱皺起眉頭：“他們給趙學禮的丫頭尋了婆家，收了人家的聘禮？”
其中的中年人，目光一定，本來抄着的手也拿了出來，他向前走了兩步：“鋪子裡有好東西啊。”
趁着掌櫃看貨的功夫，趙學景開始支手裡的架子，做這個皮襖架子是洛姐兒的主意，他們寄賣皮襖，不能要求掌櫃將皮襖放在顯眼之處，自己做了架子的話，至少掌櫃要將皮襖擺在架子上。
趙洛泱將皮襖的衣襟兒提起來，露出裡面的羊羔毛，讓人一眼就將裡外看了個大概。
趙洛泱和趙學景將皮襖一件件拿出來，讓掌櫃仔細端詳。
五件，一件三十六貫，那就是一百八十貫。
只有這兩種可能，否則累死他們也弄不出這些東西。
薛掌櫃伸手指了指衣架上的襖子。
掌櫃叫來夥計，將四件皮襖妥善放好，自己則站在衣架旁嘖嘆，女郎話說的好聽，拿出來的東西也委實沒挑。
薛掌櫃道：“東西是不錯……”
“選個好鋪子，將來進城就直奔您這裡，也就不去第二家，雖然要分給您一些銀錢，但就能省下精神多做些皮襖，如此更加划算。”
女郎這話合情合理，薛掌櫃思量片刻就點頭：“就這樣辦，我這就寫個字據給你。”
薛掌櫃擡起頭，臉上露出些笑容：“送來我家，你可以安心。”誰不愛聽誇讚的話，而且女郎誇的也沒錯，他們做買賣一向誠信。
放皮襖還有架子？
薛掌櫃道：“你們要寄賣幾件，都拿出來給我瞧瞧，還有你們準備的架子……也要弄好。”
陶二柱和張老太又是羨慕，又是憤然，他們一向看不上的趙家，怎麼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張老太絞盡腦汁：“若是楊氏藏了銀錢，趙老太爺應該要回去吧？老大一家也得分點啊！”
趙洛泱點頭：“五日內不管能不能賣出去，都不會往別家送，若是過了五日，還沒賣出一件，我們就得另尋鋪子了，您也知道眼見就是年節，我們也想年節前能賣個好價兒。”
陶二柱覺得有理：“想知曉還不容易，給趙老太爺送封信就是了。”
那趙學景迎娶了他家的女兒，在他們面前卻不講禮數，哄着陶氏也不知好歹，與孃家作對，若是他們有了銀錢，那真是老天不長眼。
兩個人正商量着，就看到有人從薛記鋪子中走出來，爲首的男子一臉笑容，後面的隨從捧着一個青布包，張老太急着探頭去鋪子裡瞄了一眼，那架子上的皮襖已經被拿走了。
這就賣了？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