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到底, 李承煥這樣的人活該被退下皇位,這是侍晏說的,他說是他也恨透了李承煥, 動人可以, 別動我的女人。
是, 李承煥動了昭王李承意的女人, 也就是杜燼。
那日李承煥下朝同李承意說話之後就去了關押杜燼的牢房, 李承意這樣的人幸虧多長了個心眼,偷偷遣人跟了李承煥,他自己也不敢妄動, 只是在宮中落了腳未曾離去。
他派的人回來後確定了是李承煥抓的人,他就立刻前往了牢房所在, 而他看見的畫面讓他氣的不輕。
他倍加尊敬的胞弟竟然將杜燼衣服撕了滿地, 雪白的肩膀和緋紅的肚兜就那麼暴露在空中, 綁着的杜燼用盡全力反抗,臉上滿是淚水, 嘴裡喊着不要。
那是李承意有史以來第一次渾身充滿着殺氣,他衝過去拉開李承煥就打了一拳,接着就是脫了自身的外套裹在杜燼身上,在他將衣服拿過去的時候,在杜燼還發抖着不明不白拒絕他的時候, 他的眸裡盡是冰冷。
幸而他來的及時, 他攬着杜燼瑟瑟發抖的身子, 一點一點解開她手上的繩子, 揉了揉被繩子勒紅了的手腕, 冷冷的對着地上起來的李承煥道,“陛下不仁, 也別怪我不義,既然陛下做的出這種事,也想到了你我的兄弟情義就此結束了吧。我也說過江山我要,美人我也要。”他用下巴抵着杜燼凌亂的頭髮,撫去她臉上的淚痕。
“江山?美人?”李承煥站着大笑,擦去嘴角的血跡,“呵呵哈哈!當初的王位你沒能拿到,現在哪一樣你都要不起,母妃父皇暗地裡誇你又怎樣?器重你又怎樣?這李氏江山終究還是握在了我手裡,今天你既然敢來,我就不會讓你出去了!”
李承煥笑着後退,擊掌兩下,牢房的入口涌進來許多士兵,衆矛所指是牆角之處抱着杜燼的李承意二人。
“昭王李承意,公開謀反,抵死不肯悔改,叛亂之中,亂箭下身亡。”李承煥說完,盯着牆角處的兩人大笑,“給我上。”
他的帝王霸業今天終於結束了,他忌憚了多久的人今日就要結束了,他終於能夠安心坐穩了王位。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命令剛下卻沒有一個人上前,他疑惑的看着周圍,沒有一點動靜,聽見的卻是李承意傳來的冷笑,他周身一股冷意陡然而生。
“呵呵。”李承意攬了攬杜燼周身的外套,“父皇和母妃應該還有些事情沒有告訴你吧。”
“你什麼意思?”李承煥睜大眼睛看着他。
李承意輕鬆將杜燼橫抱起,慢慢從牆角走出來,“我從小就被當做儲君訓練,這萬丈宮闕,千陣將士都是父皇爲我訓練而來,他們的目的不只是守住這李氏江山,更是聽從儲君之令,到如今,我仍是父皇心中的儲君,你卻什麼都不是。”
李承意冷聲的說着一句一句,這一句一句將李承煥的內心一點點擊垮,他所信任的父皇和母妃,爲了另一個心中的皇子,竟然對他撒了彌天大謊,欺他瞞他用江山戲弄他,從來沒有看好過,那爲什麼又讓他登基。
他放聲大笑,笑聲悽慘絕烈,迴盪在整個牢房,只在一瞬間所有的士兵刀尖所指是他,他看着士兵們爲李承意讓出一條路,往後退了幾步,扯開嗓子喊道,“李承意,你以爲你就贏了嗎?江山美人不可兼得,你對她動了心嗎?這迷亂的天下,一旦動了心,下一步可就是萬劫不復……”
“贏了你的不是我,是父皇和母妃。”他話還沒有說完,李承意就停下來打斷了他,“我日後萬劫不復,煥弟你是看不到了。”
煥弟,曾幾何時他覺得這兩個字包含了多少的兄弟情義,李承煥終究是迷醉在了王位上,成王敗寇也不過如此,他終究沒有回頭,一步一步踏出了牢房,他知道這樣一出去,整個宋國將要改朝換代。
“父皇母妃,你們瞞的我好苦啊!”下一刻就是李承煥撞向了牆壁,最信任的父皇母妃竟然也沒有真心對他,他沒有輸給王位,他輸給了血肉至親。
後幾日昭王李承意登基,王妃杜燼主位東宮。
自那后皇帝李承意的後宮只有她一人。
重錦的第三世斷手足,能和杜燼一起活到最後,就是這三世裡最完美的了,就這樣結束了。
結束了嗎?怎麼可能?
司命不是還封印了重錦的記憶將他送進了夢境裡,我早就猜到了,也同司命說過,重錦是重錦,李承意是李承意,不是同一個人,放進不同的地方,自然會有不同的結局,就算傾歌法力下的夢境能夠維護完整性,可畢竟不是三生筆之下,不足還遠遠不止此。
我來司命宮殿的時候,司命正在殿中喝茶,桌上擺着的就是他的三生簿,上面寫的不像是重錦的第三世,可我仔細瞧了瞧,的確是重錦的第三世,只是它正在一筆一筆的烙印上去。
司命真的是一根老油條,他自己抄錄的重錦第三世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他想要的是重錦自己經歷的,他將傾歌維護的夢境系在了他的三生簿上,然後夢境裡發生的一切就會出現在他的三生簿上,這樣就不是我原來的卷軸,而是一個全新的故事。
我驚恐的看着悠閒的司命,真的是薑還是老的辣,司命這種人雖然與我同齡到底還比我詭計多了些,我真的是自愧不如。
他還將三生簿往前翻了幾頁,然後邀請我同看,讓我真的恨的牙癢癢的。
其實我早已猜到如果換成了重錦就該是完全不同的故事,如今我卻真真的看到了。
他依舊是李承意,只是很小的時候,他就不善同人交流,同這個胞弟也不交流,但是在皇子中仍舊是拔尖的好,同李承意唯一一樣的就是不喜爭鬥的性子,所以基本也是早早的封了昭王之位送出了宮外。
他的武功才識,先皇不是看不到,先皇臨終前要將皇位賜給重錦,可是他不願,所以就輪到了李承煥,他也是知道的這其中的原由,但是李承煥還是李承煥,不會變成誰,所以他還是幹了他該乾的事。
皇陵一別,他仍舊是派了殺手,只不過這次換了更加高檔的殺手,當然混進隊伍的仍舊是杜燼,只不過這次她沒能好好保護李承意,而是被李承意一把拉進了馬車,車外的李承意同殺手們一絕死戰,說是死戰,其實死的比較慘的是殺手們。
也因爲位置的互換,坐在車內中了毒針的換了杜燼,我不禁默默感嘆,這樣的互換,這樣的故事在開始一遍結局只怕也是一樣的,我要走的時候硬生生被司命拽了下來。
“只是個開頭而已,重錦是重錦,不是他人,你當真不願看下去?”他連着問了我好幾遍,我都沉默的搖搖頭,然後在司命的強留中,甩袖回了沉眉山。
我當真不願意留下來的原因是不願看到司命有比我好的卷軸,而我的卷軸還是被毀壞了的,想到這裡,我便想起來了毀壞卷軸的傾歌,好像他前幾日來的時候並沒有說諸如此類對不起的話,我怎麼就能輕易的放他走呢。
現下想來竟是我太笨,於是便準備準備找傾歌去討回來公道,剛到了院門,竟看見了久日不見的紫藤,仍舊是紅衣紫瞳,卻不如往日那般英勇神氣,眉目間像是鎖了無盡的哀傷。
蒼染神寂,萬年摯愛,一朝失去,如同燕寧湮滅時的心痛,如同滕世傾的心灰意冷,她見了我仍舊是恭敬的叫我大人。
但我怎麼也沒有料到她會問我這樣的問題,她將手中的青雀令還給我,說,“大人,神寂的上神還有可能在活過來嗎?”
就像是很多年前身上還有着戰神血液的燕寧卑微的問我還能不能再次見到重錦的時候,其實當時回答她的我是心虛的,我只是有些占卜的能力並不是事事都能做到那麼好,當初是現在也是,但是這一次,我沒有騙紫藤。
“你也知道我這些年以來只說些能夠把握的事,可是如今,神寂的上神基本上是不可能再回來的,除開了被封印的燕寧不說,當年的青月夫人也沒有再回來過,我不想讓你傷心,我會盡我所能,只是如今我沒有把握。”
紫藤臉上沒有反應,只是淡淡的迴應我,“謝謝大人。”
頓了頓她就往屋裡走,我正低頭沉思要不要說起傾歌的事,她卻回頭再次問了我,“傾歌來過麼?”
我點頭,握着青雀令,“來過,和你說的是一樣的話。”頓了頓,我又道,“他還說,他同蒼染骨髓血液相同,所能得蒼染所剩一縷神思,便能改天換地,屆時活着的便是蒼染。”
她頓住了,沒有說話,沉着眼眸。
“其實你們之間的事我本不應該參與,只可惜你是我沉眉山的人,我也說過永不想問,那我就不會問,你和傾歌遠比不上你和蒼染,所以在你心裡蒼染仍舊是蒼染並非傾歌所能代替,一旦有契機,能救回蒼染的,我肯定會救回來。”
她擡頭看着我,紫色的瞳孔流着異光,“你說還能救回來?”
“不,大人?”她還是不肯相信。
“當年青月夫人送你們過來沉眉山的時候曾讓你們帶給我一段幻音,可還記得?”我問她。
“不曾忘記。”
“青月夫人系朱雀神族上神後裔,東海三公子的夫人,身份之高貴能力之強大,當年的揭隱又怎麼能夠徹底封住她。那段幻音是名往生令,又名蒐魂曲,是朱雀神族的神音,只可惜當時的我資質愚笨未能參透,如今想來,神音蒐魂,是以往生。”
這是我第一次公開說出往生令,那段往生令,世間難尋,比起當年我給了燕寧的銷魂鬼曲,簡直太神奇,只要尋的往生令譜其音築其曲,世間所逝之魂靈皆以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