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去?”
六輪拖拉機冒着濃烈是煙霧在鄉村公路上全速前進,突然,前方一個山樑的路口上,一位手持邀磨旦的人象座鐵塔,站在那裡威風凜凜,怒目園睜。
“張乾貴,我就知道你有這出,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哈。”王長生把賊眼一撐,從拖拉機上縱身一躍,站在張乾貴的面前。
“要走可以,得把這些死豬留下。”張乾貴怒吼道。
“張乾貴,你曾經救過我的孫子,我感激你,但現在你要斷我的財路,我就要與你勢不兩立。”王長生和張乾貴兩人在清晨的寒風中對峙着。
“別提那事,就當我出了次診,但今天這事我是管定了。”
“有你的屁事,吃家飯,肟野屎,你以爲你是誰啊,再說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你要管事就回你的獸醫站。”
“遇見不平事,自有管事人,我現在的組織關係已經轉到了村裡,所以管你這些歪門斜道的東西順理成章,理所當然。”
“張乾貴你這個閹豬匠,再不讓路,我就對你就不客氣了。”王長生磨拳擦掌。
“你想怎麼樣?除非你從我身上開過去,否則沒門。”張乾貴在說話間又往王長生那邊上了一步。
“張乾貴,你、你……你不要給你個臉你不要臉哈,狗座鴛兜不識擡舉。”王長生一急一步跟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張乾貴的衣領,隨後使勁把張乾貴往公路邊拽,張乾貴自知有理佔先,當然不甘示弱,就在王長生把手伸來的同時,他也一把卡在了對方的脖子。
由於事僱有主,那些幫忙的雖然知道王長生賣這些死豬死鴨的不佔理,但在心裡也非常厭惡張乾貴這個多管閒事的人,他既不是市場管理,又不是國家幹部,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退休在家的閹豬匠,這些事情與他八杆子打不着邊,關他何事,自己睜一隻眼閉一眼不就得了嗎,世上有那麼的不平事,你一個小小的閹豬匠能夠管得完嗎。
這閹豬匠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閒事啊,拿了國家的幾個錢以後在家裡閒得發慌,出來找個解悶的哦?兩個人的年齡相當,個子相當,力氣相當,就由他們去打吧,打得贏是大哥,打不贏是二哥。哈哈,這真是一出在意料之外的好戲,好看,有趣,過癮。
兩個人不停地在地上翻滾,你抓住我的頭髮,我抓住你的領子,都不佔到對方的便宜,隨後兩個人都用上了腳。
“王長生你踢到了我的卵子了。”
“哈,哈,哈,乾貴大叔你也踢他的啊,看誰的卵子硬。”
這時天空又飄起了雨,雨打在沙土的路面上,沾唧唧的一層膩皮,沒出幾個回合
兩人完全成了泥母豬一個,只有兩個眼睛在寒冷的空氣裡忽閃忽亮的,見此情景,幾個幫忙的人在路邊的石巖下,都捂住了嘴在那裡偷笑。
“誰幹的這個事情?”
“誰幹的這個事情?”
就在兩人還在地上翻滾的時候,一隊穿白大褂的人猶如從天而降一下出現在這裡,這些人是獸醫站和縣防疫站的。
政府的人的突然出現,王長生象一隻鬥垮了翎的公雞,太陽曬過的蚯蚓,蔫了。想拔腿一走了事,可幾個穿白大褂的已經堵住了他的去路,讓他說說事情的經過,這下他可真的怵了。
“同志們,你們來的真及時,不然這個傢伙就得逞了。”從地上爬起的張乾貴沒有理會身上和臉上的泥水,只揉了揉眼以後就對那些穿白大褂的說道。
事情很快得到處理,爲了防止病源擴散,不但死豬要挖坑消毒,火焚後深埋,而且其他四十多頭活豬也要一同被放血,消毒、火焚、深埋。王長生由於態度較好,對自己的錯誤認識到位,只罰了兩百元的現金。
事情雖然處理了,但圍繞這件事情展開的爭論半個月過去了,興澤湖沿岸的老老小小還在議論此事。在咒罵王長生喪盡天良,做這些斷子絕孫的壞事的同時。也在心裡痛罵張乾貴兩爺子做事情不留後路,不循私情,鑽牛角尖,窄巷子里老竹竿,沒有一點轉彎抹角的餘地。把自己擺在鄉親們的對立面。以前十分受人尊敬的他,卻被大家視爲一個愛管閒事的人,現在沒有人喊張大夫和乾貴叔了而是喊他叫那個愛管閒事的張爛閒。
最倒黴的還是張顯兩爺子,自己損失了五十多頭豬,市價近五萬元不說,他還開天劈地的上了回全縣的畜牧產生髮展的簡報,兩爺子被通報批評,被樹爲全縣的反面典型,雖然政府給了一定的補助,但要求他們在三個月內不能飼養一切家禽,爲此,謝老花和兒媳婦包塋蒂專門在屋裡哭了三天。
爲了證實下自己的猜測,在張治恭返回單位的第三天,楊秀芝隻身去了躺青山鎮計劃生育指導站,翠萍現在已經升爲那裡的副主任,見楊秀芝火急火燎憂心匆匆的樣子。
“這麼急匆匆的一定有事吧。”
果然:
“秀芝,恭喜你了。”看了楊秀芝交給翠萍的化驗單後。
“我這裡已經無計可施了,你還恭喜我什麼啊。”
“第一次懷孩子是喜事,當然要恭喜啊。”
“唉,別添亂了好不好,翠萍。”
“誰的種?”翠萍遲疑了半天突然說到。
“可能是……可能我懷疑是那個母豬瘋的。”
“你行啊,秀芝,時別三日另當刮目相看。
”
“我想打掉。”
“什麼,什麼,楊秀芝你要做殺人犯嗎,你要謀殺親子嗎,虧你說得出口。”
“家裡的人都知道他不行的,如果留下這孩子,那我不就成了一個十足偷人養漢的賤婦了嗎。”
“這又怎麼樣呢,不是和張治恭還有過那麼一兩回成功的案例嗎。”翠萍這時儼然是一個經驗十分豐富的人,對楊秀芝進行開導。
“唉,我真想吊死在他們張家老屋的那棟貞節牌坊上。”
“爲了你的貞潔就是死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最多耗費張家老小的一些錢糧,和幾滴並不知道是惋惜還是幸災樂禍的眼淚,但對孩子卻是極不公平的啊,因爲他還沒有來到人間,就被他那個爲了自己的名聲的母親而殘忍的殺害了,以犧牲孩子的性命爲代價,來解脫自己,是何等的自私和藐小啊,就是到了陰間也不會有你想象中那樣一了百了的事情。”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邪黴了,生也不是,打掉也不是。”楊秀芝垂胸頓足。
“急什麼呢,既來之,則安之,一切順其自然。”翠萍在旁邊的紙盒裡撕了點手紙,不停的擦着桌上那盆蘭花的葉片。看着楊秀芝有一陣沒有出聲,她知道楊秀芝在這件事情上猶豫了。她知道這女人是極好面子的人,傳統思想又比較濃厚,弄不好會不顧一切的。
“我再警告你一次哈,我的好姐妹,不管你怎麼想,孩子是無辜的,他是身上的肉,你不愛他誰愛他啊。”
“他是自己身上的肉,”
“他是自己身上的肉,”
回家的路上,楊秀芝的耳邊一直迴響着翠萍對她說的話。
黃昏的山野在冬日裡,幾根光禿禿的芭茅零星的在風中散落,默默相對的是山中那些已經完全落盡了葉子的樹。夕陽照在遠山的山頂,羊山寺響起了晚禱的鐘聲。
楊秀芝心裡感到空空的,她想起了和張治恭第一次來到羊山寺的情景。那時的天光與夕陽是在深秋,身邊呈現的是一片五顏六色的世界。對即將開始的新生活,兩人對未來世界都充滿了無限幢憬,激越的心情,洋溢着愛的旋律,隨着迎面吹來的山風,有如盪漾在愛的海洋,落花飛絮,雖然時間之舟才短短几年,而心情的落寞彷彿也隨季節的腳步步入綠意盡失的冬季。沒有了暖風的纏綿,沒有了海潮夏日的喧囂。只有遺落的葉子在空中飄零,那些美好的時光在曇花即逝間就象是一個個美麗的傳說,隨流雲,隨日夜流淌的江水,落花流水隨夢去,滔滔東去更朦朧。而留在心中的只有淡淡的失落和憂傷。
孩子啊,你的到來是否是媽媽的福還是媽媽的累贅,媽媽是真的沒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