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綰意的故事之後,戰天戈離開了,只是離開時的那個眼神一直在綰意眼前浮現,綰意自詡看破很多人,但是卻看不透他的那個眼神,那麼深,那麼沉,看的她一陣怯懦,她不知道一旦揭開那張深沉的海,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至少她知道那是她不想面對的一切!
綰意在公主府休息了幾日,這府裡大抵還是她離開時的模樣,只是那個一直跟隨在身邊的秋心卻已經不再了,李大張淵也成了她生命中的過客,當年做了一手梨花糯的巧兒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各自過着各自的生活,也許時常會因爲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而爭吵,但是那種簡單的幸福纔是最純粹的。
富貴浮雲名利如刀,綰意已經逃不開了,她如今只想讓她的包子平平安安的長大,健健康康的成人,至於那些爾虞我詐,由她來承受便好。
這日天氣放晴,公主府內早在前些日子便開始張燈結綵,綰意不禁感嘆軒轅龍神的壽誕果然不同凡響,居然能讓人們的臉上綻放出那麼純粹的幸福感,綰意想這便是精神的力量吧!
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緊接着巧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公主,葉秦葉大人在客廳候着呢?”
綰意放下手中的半成品,包子正是長個子的時候,過不了多久現在的衣服便不夠穿了,細心的將它收好,打開門,便看見巧兒站在門外。
“誰來了!”
“是,葉秦葉大人,說是奉命來接公主進宮的!”
綰意隨着巧兒來到了客廳,便見葉秦桃花滿面的搖着摺扇,身後侍候的丫鬟們個個嬌笑的羞紅了臉,綰意不動聲色的坐在主位,端起茶水,故意怠慢他。
葉秦也不着急,等她喝完茶,便啪的一聲合上扇子,起身笑語盈盈的對上綰意,“沒想到師傅便是昔日故人,真叫徒兒好找啊!”
“葉大人來我公主府做客,可是有什麼要事!”綰意並不理睬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也沒什麼事兒,就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最近不高興了,想請公主進宮哄哄!”葉秦笑的欠扁,要知道帝王的事兒再小也是大事,自己的事兒再大也是小事,顯然這官場上混跡久了,不是人人都有狗腿的潛質。
“本宮什麼時候成了陪笑的了,再說本宮也沒本事哄好皇上的大紅人!”綰意直言拒絕。
“得,皇上說了,那人啊,還真得公主才能哄得,別人誰都不行!”
綰意看着他異常透亮的眼睛,細細思索一下,便猜到那個大紅人是誰。
一路顛簸,綰意跟着葉秦進了宮,馬車一路通行,直接到了御書房門口,綰意撩開布簾,看清楚那油漆光亮的三個大字,詢問似的目光投向葉秦。
葉秦朝綰意笑了笑,撩開簾子,輕巧的跳了下去,綰意也不再遲疑,下了馬車。兩人暢通無阻的來到御書房門前,淡淡的檀香撲鼻而來,老遠便聽到一陣嬉笑聲響,綰意眉頭一挑,腳下的步子一頓,那軟軟糯糯如同梨花糯一般帶着童稚的笑聲傳到綰意耳中,綰意一瞬間便認清這是某個樂不思蜀傢伙的笑聲。
綰意轉頭看向葉秦,似在說聽着笑聲,這人樂着呢,怎麼會不高興,你莫不是誆我?
葉秦聳聳肩,示意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做了一個繼續的姿勢,兩人便朝着御書房門口。
“葉大人,您來了啊!”李公公一直奉命候着,將葉秦來了,立即哈巴狗似的堆起笑,葉秦散漫慣了,手裡玩弄着合起的扇子,輕輕在他帽子上彈了彈。
“你小子,眼真尖,知道爺要來,還在這候着,爺的面子什麼時候比皇上還大了?”
李公公正了正自己的衣冠,臉上笑容不減,他已經習慣了這人的口無遮攔,加之陛下對葉秦的信任,連楚王都比不上,他自然得討好着,“哪裡啊!葉大人您就別作弄奴才了,皇上在裡面等着呢?您直接進去吧!”
“出來再和你聊!”葉秦將視線投向綰意,“公主走吧!”
綰意微微點頭,跨步走了進去,李公公剛想阻止,再看清那人是誰之後,面上一片訝異之色,他也只是聽傳聞,沒想到安寧公主真的回來了!
御書房中,流雲笙歌坐在案桌之後,面上是堆積得比山還高的奏摺,他一面仔細看着奏摺,視線不自覺的朝着前面的地上望去,只見一個粉白肉球嘴裡咬着只有帝王才能用的硃筆,手裡翻着奏摺,他的周圍亂作一團,奏摺散開,上面全是圈圈叉叉的硃色圖畫,顯然是某個小肉球的傑作。
小肉球將地上的奏摺當畫紙,刷刷的亂畫,流雲笙歌也不管他,寵溺的任由他胡作非爲,那些奏摺全都是廢話,若是放在自己手裡早就燒成灰了,現在給包子當畫紙也算是物盡其用,廢物回收了。
地上的奏摺上都留在他的傑作,包子心滿意足的一扔下硃筆,烏溜溜的清眸四處亂轉着,像是在尋找有什麼好玩的東西,他的視線停留在認真批閱奏摺的流雲笙歌身上,幾天的相處,也許是血緣的吸引,包子越來越喜歡待在這個伯伯身邊,後來他知道這個伯伯是個皇帝,天下最大的人,他的態度也沒有變,照樣敢騎在他的頭上,到處調皮搗蛋,而流雲笙歌除了寵溺還是寵溺。
所以短短几天,包子便決定培養這個伯伯成爲他的爹爹,雖然師伯也很好,但是師伯跟冰塊似的,萬一哪天凍壞自己就不得了,而且好男人的標準便是有錢,有權,還得長得帥,皇帝伯伯完全符合這一標準。因此他一直琢磨着要將孃親找來,兩個人見了面,才能發展奸-情!
包子耷拉着小腦袋,手裡咬着小肥爪,十分困惑的看着他,皇帝伯伯都已經在那坐了好幾個時辰了,難道他不累嗎?想到這兒,包子眼前一亮,一個小主意在腦袋瓜子生成,他小狗似的在地上滾了幾圈,正好滾到案桌的底下,身子柔軟的像蟲子一般拱啊拱,終於拱到流雲笙歌的腳邊,然後嗖的竄了出來。
流雲笙歌早就看到這個小傢伙的動作,卻故作不知,這會兒見他做鬼臉的模樣,便佯裝被嚇了一大跳,果然逗樂了這個小傢伙。看着他燦爛的笑臉,流雲笙歌突然發現這煩人的奏摺也變得格外舒心。
大手一夾,便將包子提到腿上,突然玩心大起,一手扔了手中的奏摺,兩隻魔爪朝着包子的胳肢窩襲去,包子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撓癢,每一次一被人撓癢,便樂得在地上打滾,這次也不例外,只見包子漲紅了一張臉,咯吱咯吱的笑聲不絕入耳,綰意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兩人情同父子一般的嬉戲畫面。
她的腳步突然頓住,遠遠的看着包子在親人的懷抱中享受着同齡孩子應有的樂趣,她突然發現這次的決定也許是對的,還是流雲笙歌先發現綰意的,“你來了!”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將滑落在地上的包子提到懷中。
“嗯!”綰意輕輕點頭,眼神定定的看着尊貴無比的帝王耐心得給一個孩童擦汗,整理衣物。
包子終於發現自家孃親的存在,肥肥的身子一滑,立即當了一個小叛徒,一溜煙的功夫便鑽進綰意的懷中,綰意作勢將他抱在懷中,伸手摩挲着他熱紅的臉,點了點他的小鼻子,嬌嗔道:“你個沒良心的小傢伙,有了伯伯忘了孃親!”
“包子纔沒有呢?包子最愛孃親了!”說着,啵的一聲一個超響亮的口水吻落在綰意的臉頰,他三隻小肥爪直指上天,像是在發誓似的,“包子天天都在想孃親,吃飯的時候想,睡覺的時候想,走路的時候想,不走路的時候也想……”
“好了!”綰意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若是再由着他說下去,他怕是要說就連蹲茅坑的時候也在想了。
綰意視線不期然的對上已經恢復原樣的流雲笙歌,先前的柔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凝重,她輕巧的放下包子,“包子自個先去玩會兒,孃親有話跟伯伯說!”
包子本想拒絕,但是突然想起自己想讓伯伯當爹爹的主意,便急切的點頭,“孃親,你和伯伯好好說哦!”
綰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兒子,那雙大眼睛根本藏不住他的心事,狡黠的目光畢現,剛想開口叮囑他幾句,便見他已經急哄哄的朝外跑,走時不忘拉上一直默默不語的葉秦,用那種囂張跋扈,十分惡魔的表情衝着他吼道:“還不走,沒人留你下來吃飯!”綰意臉上滿頭黑線,因爲只有他聽到這小子接下來還嘟囔了一句“超級無極大燈泡”。
包子和葉秦走後,御書房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良久,流雲笙歌纔開口:“見過戰天戈了?”流雲笙歌端起杯子,微涼的茶水正好解了燥熱感。
“陛下不是已經知道了嗎?何必多問?”綰意不以爲然。
“既然見了戰天戈,那麼其他兩個人也是時候見見了!”
綰意擡眼看着他,看來他的計劃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