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情緒已盡斂的西離太子,身着淡紫色窄袖常服,玉冠高束,身姿挺拔,眼裡的不羈一如既往。
只是今日,這位太子殿下週身散發的氣質相對往常內斂了幾分,與座下那匹純白色玉兔駿馬間的違和感倒被沖淡了些許。
他依着同定王妃的約定,一大早就候在了清和園門口。沒讓他怎麼等,定王妃的馬車很快就駛了出來。
除了最開始的寒暄,兩人一路皆靜默無言。
剛進宮門,宸妃宮中的金鈴便迎了過來,言宸妃娘娘欲設宴爲定王妃接風,特來詢問,定王妃何時有空。
就知道但凡有定王妃這層身份在,進到皇宮便會身不由己,沒法單純地只做一個治病救人的醫者。
這不,太后那邊兒還沒去拜見呢,宸妃這邊已經派人過來相邀了。問題是,因不可過於失禮,她還不得不去。
雲悠然心下悶悶,本着早去早了的態度,對馬車外的宮女先表達了一下對宸妃的謝意,接着道明,今日要去拜見太后,明日早上,爲皇后施完針就去宸妃宮中拜見。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金鈴對着太子和定王妃行禮畢恭敬退下。
其實,昨日宸妃就打算派她問詢,哪知定王妃早早地就出了宮。皇上又不許去景陽宮打擾,故,她只能早早地候在太子殿下和定王妃昨日進宮時選擇的東北邊這道宮門口。
還好她給等着了,否則,還得趕去景陽宮外候着。
若今日再得不了定王妃的準信,宸妃那邊她定交不了差,一番懲罰定然難免。
完全不知,亦無需知道宮女金鈴心中慶幸的雲悠然,進到景陽宮直接去了寢殿後殿。
“皇后娘娘可曾醒來過?”
昨日只是簡單施了一次針稍作調理,喝下的湯藥也起不了什麼作用,雲悠然心裡明鏡般清楚,皇后的病情並不會有任何明顯變化。
故,今日本無需問這些,且,是否醒過來過其實並不重要。
但考慮到這些宮女、嬤嬤說不定需要向皇帝稟報她醫治的詳情,雲悠然便例行公事般問了問。
如此,算是給了她們一些傳話素材,也順便表達了一下她對西離皇后這位病人的“關心”,更爲了迷惑暗中之人。
聽定王妃相詢,早就等着回話的陳嬤嬤上前一步施了一禮道:
“回稟定王妃,昨日未時二刻,皇后娘娘曾醒來過半個時辰,服用了一點清粥。今日凌晨,亦醒來過一次,只不過僅喝了點水。”
雲悠然淡淡點了點頭再未多問,也實在沒什麼可問的了。
此時,明黃色的冰蠶絲牀帳已被宮女掛起,雲悠然於備好的矮凳上坐好,例行公事般爲皇后把了把脈,用時約兩刻鐘,一副盡職盡責的醫者模樣。
檢查畢,她復起身行至前殿,對等在那裡的公冶絕道: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的脈象同昨日一樣。”
意思是沒有更好也沒有更壞,公冶絕覺得雲悠然這話定有用意,若他沒猜錯,至少以後的前兩三數月裡,大概都會是這樣的結論。
畢竟,她曾跟他父皇說過,他母后的病得調養半年左右才能稍有起色,脈象一時沒有變化纔是常態。
見公冶絕點了點頭,雲悠然又道:
“待會兒我要繼續爲皇后娘娘施針,今日施針的時間會比昨日長些,施針期間,白蘇和鶯兒輪換候在旁側,皇后娘娘宮中的人,隔半個時辰換一個人亦同候旁側隨時待命。
“施針時,斷不可被打擾,隨我進後殿的兩人需保持安靜,其他任何人皆不可入內,故,需麻煩你在此守好。”
雲悠然並不打算立刻爲皇后解毒,她擔心皇后身旁潛有能診出蝶夢一毒症狀之人。
醫治期間,雲悠然和公冶絕誰也沒想過將皇后宮中衆人給齊齊換掉。
一來,即便有緣有故,但沒有過硬理由,太子殿下出面換掉他母后宮中之人多少有些於理不合,且打擊面過大;
二來,背後之人身份不明,換一波,依舊會有被重新收買或者威脅的可能,還會徹底打草驚蛇,甚至引得背後之人直接拋出殺手鐗。
她是來救人,不是來害人的。
事關皇后安危,每一步,都得謹慎小心。與其大費周章,倒不如依舊維持原樣,暗中悄悄觀察爲好。
她治病時,身邊不喜留人這一點,竟也已傳到了西離這邊,倒能爲她提供諸多便利。
但今日,因需要有人見證,她只是施針調理並未爲西離皇后解毒,故,她提出,讓宮女隨侍一旁。
只是她可不放心只留皇后的人在身邊,萬一的風險她也不想擔。
爲了避免意外,雲悠然特意提出,讓太子公冶絕的兩人,白蘇和鶯兒亦輪流隨侍在側。
這樣的要求合情合理,畢竟,白蘇和鶯兒現在可是她的臨時侍女。有公冶絕的人在,內奸即便想趁着她施針做點什麼也不能夠了。
今日,雲悠然打算先施針,輔以內力將毒素慢慢逼至一處,從脈象上,能檢查出西離皇后體內毒素尚存便可。
只是,被壓制住的毒素,想要影響調理藥物的藥性,就沒以往那麼容易了。
當然,西離皇后臟腑衰竭嚴重,只以極溫和藥物調理短短几日或者十幾日,身體斷然不會出現明顯好轉跡象。
她要的,就是這種既能檢查出毒素存在,又能查到身體沒有什麼大的變化這種結果。
待背後之人確定了,她這個外來和尚亦並未檢查出西離皇后之病系中毒所致,放鬆警惕後,她再爲這位皇后解毒,並開始實質調理。
無論怎樣,兩月左右的時間,西離皇后的身體,她必須得給徹底醫好,如此,西離皇后纔能有更充分的時間,去悄悄解決需要解決的。
皇后宮中的宮女爲皇后寬衣後,同白蘇退至下首候着,雲悠然輕掃了二人一眼,便開始爲皇后施起針來。
西離皇后體內毒素積累、潛藏已久,直接用她特製的藥丸解毒,比這樣以內力配合銀針,慢慢將其剝離並逼至一處壓制要簡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