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上放着新聞,鋪天蓋地的都是全國各地喜迎國慶的各種活動報道。最常見的說法,什麼健康向上,什麼人民羣衆喜聞樂見,什麼雅俗共賞。總而言之,國內形勢一片大好,人民羣衆都幸福的生活在蜜罐裡。
關於中央的新聞,王主任也是看的很認真地,當然王國華關注的是那些出現在電視裡頭的面孔。至於那些粉飾太平的辭藻,基本上直接忽略,相信這些東西還不繼續閒的蛋疼!
節日期間歡樂祥和的氣氛中,往往有樂極生悲的故事發生。
王國華一檔新聞節目還沒看完,一個急迫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來電話的是言禮孝,當頭一句就問:“雲岡市的老洪突發腦溢血,送醫院搶救沒救過來。”
雲岡市在南天省地級市經濟排名屬於中游,言禮孝說的老洪是市委。言禮孝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了這麼一句,意思很明顯,他想爭取一下。之所以給王國華打這個電話,其用心也是很明顯的。希望得到王國華的意見意見,也就是說,目前他還在搖擺之中。
能夠下去主政一方,比起在省委擔任副秘書長,級別雖然沒變化,其他方面的補償,對於言禮孝而言實在很有吸引力。
“看看再說吧。”王國華給了這麼一個答覆,不是不肯幫忙,而是要見機行事。一個地級市的空出位置來,天曉得要引起多少眼珠子的關注。王國華不認爲自己能夠對許南下有多少影響力,上一次南平的事情不過是個巧合罷了。
這一次,言禮孝動心之後,首先想到的也是南平的事情。這纔在動心之下顯得有點急迫的打了電話。王國華一句很冷靜的答覆後掛了電話,言禮孝拿着手機琢磨半天,也沒太回過味道來。是支持呢,還是反對呢?言禮孝認爲王國華的態度對他的決定很有參考價值。
套間裡有跑步機,孤枕難眠的王主任去揮灑了一身的汗水後,衝個熱水澡算是筋疲力盡的睡了一個好覺。早晨起來看見桌子上的手機,梳洗時不禁暗暗琢磨,是不是去許坐一坐。轉念一想,遊芸芸去了米國還沒回來,這時候去明顯不會有太好的藉口。夫人不在家,估計許也不會在家裡呆着,國慶期間的各種活動有的忙活。
收起這個念頭,王主任叫了早點吃完便出了酒店,開着車子在市區顯得有點茫然的轉悠時,電話又響了。靠邊停車,拿起電話一看,王國華多少有點惱火的接聽。
“遊大少,又什麼事情要我賣你的面子?”
遊慶陽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了得,一點都不帶生氣的,笑眯眯的解釋:“香格里拉,屈尊來一趟,介紹一個朋友你認識。”似乎擔心王主任不肯屈就,遊慶陽還加了一句:“這個朋友,很可能以後有機會跟你共事,所以來一趟爲好。”
王國華掛了電話還是決定走一趟,遊慶陽這個傢伙雖然不着調,但是他接觸的圈子的檔次不低,如果此人是在南天省工作,想來職務不會太低,身家背景也不會太差,值得走一趟。
王國華的車子還沒停穩,車門邊上已經站了一個門童。鑰匙丟過去,門童接住的時候,上來一個王國華見過一面美女遞給門童一張鈔票,讓他停好車把鑰匙送18樓的總統套。
遊慶陽沒有下來接,王國華倒是不太在意這個。跟着美女往樓上走,王國華倒是能看出一點遊慶陽的個人品味。差不多在他身邊出現的美女,都是骨感型的,腿長臀圓,細腰瘦肩。身高都不會太差,一米七左右。
可能是王主任表現的太嚴肅,迎接的美女沒有敢多說話,就是問候一聲在前面帶路。到了18樓的套間門口敲門,裡頭很快有了反應,手裡夾着一根雪茄的遊慶陽一副京中惡少的派頭,做了個要擁抱的姿勢,被王國華無情的推開。
遊慶陽身後還有一個男子,看着三十五六歲,神態沉穩,一身少見的中山裝,頭髮不長,圓臉刮的乾淨,下巴上青茬一片。王國華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打量王國華。不過從身高上來比較,這一位只有一米七多的身高,明顯的有點吃虧。
不過這一位倒是反應的很快,露出微笑來微微一拱手道:“王主任的大名早有耳聞,在下胡報國,一直想見王主任一面。”
一個人的氣度不是一兩天能夠形成的,肯定是長時間的浸淫在某個環境下形成的。這一位看上去,就是那種身處領導幹部位置的主,儘管的他來了一個很江湖的拱手,但王國華還是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種同類的氣息。
“既然是遊總引見的,又都在一個圈子裡撲騰,看得起我就叫一聲國華。主任之稱就不必再提了。”王國華慢慢的回了一個拱手,這倒不是怠慢的意思,而是一種鄭重。王國華是很信第六感的人,見到這個胡報國,王國華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跟遊慶陽這種就知道弄錢然後過着腐敗生活的人不一樣,這是一個想做事業的同類。
“好,既然國華這麼說,以後你我直呼其名就是。客套虛禮那些,就不提了,請坐!”胡報國做了個手勢,請王國華落座。
邊上女孩送來茶水,歪着嘴的遊慶陽吊兒郎當的翹着二郎腿在對面沙發上靠坐。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王國華和胡報國之間的那種近似惺惺相惜的挺腰端坐,似乎都不太願意在氣勢上落了下風。
這種無聲的面帶微笑的對峙持續了有那麼一分鐘,遊慶陽這個倒黴孩子嘖了一聲道:“你們兩個搞什麼?如臨大敵似的,都別繃着了。”
王國華和胡報國相視一笑,各自放鬆架勢。“報國在哪高就?”
這話問在了點子上,胡報國微微一笑道:“雲岡市,市委副,市長。”
呵!王國華失聲而笑,胡報國同樣回了一個笑容。然後兩人同時沉默,低頭各自不知道想啥。遊慶陽有點糊塗了,一拍大腿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不是傻笑,就是裝深沉。”
“坦白講,報國兄的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王國華沒有搭理遊慶陽的裝瘋賣傻,而是慢慢的顯得很鄭重的說了這麼一句。胡報國聽了微微一嘆道:“兩年前我就在雲岡幹市長了,洪的個性比較強,我只能讓他三分。加之兩年以來,雲岡市的經濟發展起色不大,也沒什麼拋頭露面的機會。國華不知道我,也很正常。”
一番話說的微微有點艱澀,王國華可以從這話裡頭感受到一些東西。看來雲岡市在洪的掌控下,胡報國即便是有心有所作爲,遭到掣肘的時候很多。
王國華微微點頭表示理解之際,胡報國又接着道:“老洪在雲岡幹了將近兩屆,省委對雲岡的穩定局面也還算滿意。”這句話的意思,原來的洪在當前的格局下,也不算是哪個陣營裡的,就是一個老資格的市委。如果不是出了意外,胡報國估計得安心的等老洪退休纔有出頭之日。當然了,還有調走這個辦法,不過從胡報國的口氣中能看出來,他是不會這麼甘心的就走了。
王國華想到了言禮孝的電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胡報國接任的慣性很大。從胡報國發紅的眼珠可以看出來,他應該是連夜從下面上來的。可是怎麼就找到了自己的頭上呢?
“報國兄,在下人微言輕啊!”王國華意味深長的來了這麼一句,你總的給個解釋吧。
“國華太謙虛了,江東市的南平能登上的寶座,其中的事情在下多少有點耳聞。這一次約見國華,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見個面,混個臉熟。”胡報國說的很謙虛,王主任可不敢這麼坦然的接受這話。胡市長肯定有使勁的路線,王國華這邊作爲一個消息渠道的可能性更大一下。真要把這一次機會寄託道王國華的身上,胡報國跟豬腦子有什麼區別?
道理不難想明白,王國華很自然的苦笑着搖頭道:“省委的水有多深,報國兄應該很清楚。我也是初來乍到的,估計幫不了什麼忙。”
胡報國一點都沒有失望的表情,反而笑道:“關係是處出來的,日久見人心。”
應該說跟胡報國相處還是比較舒服的,這個人對事情的分寸把握的很到位。不過從他的表情來看,對這次的市委之爭,有勢在必得的意思。遊慶陽跟他的關係看來比較熟,由此可知此人有些來歷,言禮孝有這麼一個競爭對手,王國華覺得言秘書長的希望不大了。
換成一年前,言禮孝爭取一下王國華還是看好的,出了一點麻煩的言秘書長還戴着處分的帽子呢,這個時候拿下市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王國華在電話裡沒有潑冷水,主要還是希望言禮孝自己冷靜下來想清楚。
胡報國擡手看了看錶,站起淡淡道:“我還有點事情要出去一趟,中午那頓算我的,國華一定要給面子。”
王國華笑了笑,點點頭道:“行,我正好閒着,中午一起喝兩杯。”
胡報國匆匆走了,遊慶陽送了出去,回來時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顯得有點嚴肅道:“國華,你覺得胡報國這個人如何?”
“先說說你跟他的關係。”王國華不慌不忙的反問一句,遊慶陽哭笑不得的翻了翻眼珠子,坐下後笑道:“我跟他算是發小吧,不過初中那會,他跟着家裡去了東北。後來再見面的時候,都是奔三十去了。那會我在京城裡東遊西蕩的,他剛進了信產部。兩年前才放出來。怎麼說呢,胡報國算一個所謂的紅二代,但此人不紈絝,對朋友也仗義。非要挑他一點毛病嘛,這個人太嚴肅,沒什麼情趣。就拿結婚來說吧,他都快三十了,在家裡人的介紹下認識的媳婦。不像我這種混吃等死的主,結婚的事從來就沒想過。”
“哦,看看再說吧。”王國華還是沒有很明確的回答,遊慶陽多少有點失望的擺擺頭。不過他應該也沒報太大的希望,王國華跟胡報國一見一下就很投緣,然後斬雞頭燒黃紙的場面,那是電影裡才能出現的。
“走,下樓去蒸一蒸,做個泰式按摩。南方的冬天不算很冷,卻潮溼的很。”
王國華左右無事,答應了胡報國吃一起吃午飯,不好這就走了。跟着遊慶陽下樓去了桑拿房,換了衣服進去,大池子裡水汽騰騰,往裡一坐泡着渾身的毛孔都跟着張開的感覺真不錯。泡一泡,蒸一蒸,做了個按摩的過程居然睡着了。醒來時一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王國華趕緊穿衣出來,遊慶陽已經不在,回到房前敲門,好一會門纔開了,一個滿兩通紅的女子低着頭,臉上的春情都沒散去。
不消說遊慶陽這傢伙中途回來沒幹好事,王國華敲門的時候估計正在忙活。
“你回來了,剛纔報國來電話,中午在組織部周部長家裡吃飯。讓我給你帶個話,說抱歉了,下次有機會請你。”遊慶陽倒是一點都沒有不自然的地方,穿着浴袍,叼着雪茄。一看就是個墮落腐敗分子。
“那我先回去了。”王國華說着擺擺手要走,遊慶陽趕緊站起道:“別啊,這不是還有我麼。反正你回去也沒啥事情,中午一起吃點。”
王國華也確實餓了,點點頭坐下。遊慶陽得意的笑了笑,扭頭跟身邊的女子交代了兩句,沒一會女子回來稱都樓下餐廳都安排好了。
王國華跟着下樓,餐廳包廂門口居然還有人站在等候,這一看人也認識了,就是那個叫何馬的經紀人。這傢伙身邊還領着兩個水靈的小妹子,一看就是十七八歲愛做夢那種年紀的。
王國華皺起眉頭看看遊慶陽道:“搞什麼名堂?”
遊慶陽笑道:“你放心,這些妹子都是心甘情願爲藝術犧牲的。”
“放屁!”王國華硬硬的頂了回去,轉身就走,遊慶陽在後面喊了幾聲也沒回頭。
倒不是王國華裝清高,只是遊慶陽這個傢伙太邪性了,王國華不敢落下任何話柄給他。再說了,這種小女生有什麼情趣?有這勁頭,還不如把連梅連雪叫來南天省發展。
這個口子不能開,所以王國華走的很堅決!
王國華前腳剛走,邊上一個包廂門口裡走出來的竟然是胡報國,帶着嘲諷的微笑看着遊慶陽道:“都說了跟他別玩這個,這個人或許很好色,但絕對是一個極度謹慎的人。”
遊慶陽有點沮喪的搖頭道:“老胡,你的事情我是幫不上忙了,我姑姑根本就不讓我上門。倒是王國華,進出許家很隨意,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我還不如一個外人!”
胡報國拍了拍遊慶陽的肩膀道:“你錯了,終究你是姓遊的,不然你登門其實是爲你好,安心的賺錢快活吧,這纔是你最好的選擇。”
……
國慶節的假期還算平靜的過去了,胡報國並沒有再次聯繫王國華,似乎這個人沒有出現過。倒是言禮孝在假期結束的前夜,神態不定的摸到王國華住的酒店。
“國華,那個事情你怎麼看?”言禮孝還是沒有下決心,這其中也確實有信心不足的地方。王國華坐在對面,捧着茶杯看着嫋嫋升起的青煙沒着急說話。
沉默了一會,王國華才淡淡道:“我勸你放棄這個機會,即便是許問起你的意思,你也要表示放棄。該怎麼說話,你應該比我清楚。”
言禮孝低着頭沉默了好一陣子才慢慢擡頭道:“好,我知道了。”
看出他的不甘心,王國華嘆息一聲道:“你不知道,我的意思,你要做出一副爲許着想的姿態。別人可以去爭,你絕對不能爭,否則你一點機會都沒有。”
言禮孝之前也是有點魔怔了,被這話一點就有點回神了,轉念想了一會,猛的一拍大腿道:“沒錯,別人可以爭,我不能爭。我怎麼沒早點想明白這個道理呢?”
“你對胡報國有多少了解?”王國華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言禮孝當然不認爲王國華跟胡報國有來往,還以爲就是隨便問問。沉吟一番,言禮孝道:“這個人有點琢磨不透,一貫的不顯山露水。雲岡那邊,一貫都是老洪當家作主,胡報國好像還很安心的接受。”
王國華笑了笑道:“他不接受又能如何?洪在雲岡市經營了近十年,在省裡沒有強勢的領導撐腰,他能怎麼地?忘記告訴你,他託人牽線找過我。”
一句話讓言禮孝眼珠子瞪圓了,很快言禮孝便平靜下來,嘿嘿嘿的笑起來道:“我就說嘛,好歹也是部委出來的幹部,怎麼能一點想法都沒有。”
“雲岡的事情,你沒跟別人提起吧?”王國華有點擔心的問了一句,言禮孝呵呵一笑道:“當然沒有,這個事情沒有你幫我說話,我現在的局面一點機會都沒有。就是有點不甘心而已,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
言禮孝沒有多呆,得了確定的消息就回去了。王國華無聊的拿着遙控器換臺,突然轉到省臺的新聞時,主播正在播報一條新聞。
江東市市政工程招標推出新舉措,本着公開透明的原則……。啪,王國華關了電視,心裡鬆了一口氣。事情,總算沒有朝壞的方面發展。
房間裡的電話響了,王國華正躺牀上看書,隨手拿起接聽,裡頭有人說:“先生,需要按摩麼?”王國華隨手扣上電話,擡眼看看,這是在酒店裡啊,五星級的酒店怎麼還有這種電話?
正納悶呢,準備打電話去總檯投訴,沒曾想有人敲門。王國華起來開門,門口出現兩張笑嘻嘻的面孔。
“找抽呢,你們!”王國華很惱火,難怪剛纔電話裡的聲音聽着不太正常。
“是她乾的!”劉玲很乾脆的出賣了楚楚,老婆大人一點都沒有抱歉的意思,笑嘻嘻的在往王主任的懷裡拱,鼻子還使勁的嗅了嗅道:“嗯,沒別人的味道。”
王主任翻了翻眼珠子,拿楚楚也沒啥好辦法,真要按住打屁股,這女人沒準還能回頭媚眼笑道:“輕點啊。”也不知道是怎麼練出來的這身妖氣。
不管怎麼說,兩位女士的迴歸,緩解了王主任這段時間積累的生理需求的問題。一場激烈的碰撞之後,咬住出現在嘴邊的煙,王國華吸了一口舒服的一聲。
“那個,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去省二建幹總經理助理。”高潮之後的楚楚有一項妙處,整個人似乎沒有一根骨頭,渾身還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好聞的氣味。
“國企難怪搞不好!”王主任說話很不客氣,另一邊正在點菸的劉玲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王主任手裡的煙被楚楚奪了過去,戲了一口才還回來,舒服的伸展一子時,滑膩的肌膚在男人胸前磨蹭着。
“別人能笑,你不能笑。我還不是爲了我們的企業發展才選擇的省二建?”這話明顯是說給劉玲聽的,對此劉玲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而是有點擔心的看着王國華的反應。從劉玲的角度,王國華的態度更爲重要。
王國華還是沒有表態,楚楚多少有點擔心的嘆息道:“其實我算是好的了,吃相沒那麼難看。你也不看看現在國企的局面。說是抓大放小,實際上那些壟斷行業都是誰在當家?”
“我說過你自己拿主意。”王國華總算是給個答覆,緩過一口氣後,轉身把飽滿的劉玲按在身下,身後一聲酸溜溜的嘆息當着沒聽見,衝撞的盡頭更加的足。
新的一天終於來臨,安靜了一個假期的省委大院門口,恢復了生機。
王國華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邊上一輛車子裡下來一個熟悉的面孔,衝着王國華微微點頭。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