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動不動因爲朕的一個眼神給了別人，就要給那個人百般刁難的事情做得還少嗎？從進宮到現在，你幹出來的好事，還真的以爲朕一無所知。”皇上坐不住，要是再坐在這裡說話，怕是會把自己氣出病來，索性站起身，在龍祥宮內一圈圈走動。
走兩圈停下腳步，只是皇后問“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給朕吃了什麼東西。”
皇后還沒有開口，很先讓皇上已經沒有耐心“來人，給我去鳳儀宮好好查查，把所有的藥材食材全部給太醫檢查，但凡讓朕發現你給朕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立馬——”
說到這裡卻卡了殼，和皇后好歹是夫妻一場，看着她從當初一個漂亮清純的小姑娘，走到鳳袍加身的皇后。給皇上亂吃藥可是大忌，就算是殺了都不爲過。
話到嘴邊，不知道要說什麼懲罰纔是合理的，這個人是他的愛人，是他的皇后。是日日夜夜陪着他，決心共享盛世，也承受摔落的女人。這份情誼，哪是說斷就斷。
語氣軟了下來，如同天下所有男子面對自己愛人一樣，生不起氣“先查，查完再說。”
皇后膝行到皇上腳邊，扯住他的衣襬。昔日高高在上的鳳凰居然也有現在魂不守舍的時刻，她傲人的羽毛已經完全耷拉下去，不成形。一低頭皇冠就會掉，所有人都會笑。
她毫不在意“皇上別費心了，我說，我說。但是皇上，臣妾說了，您真的不要太生氣，您的病剛剛好，不能大動肝火。”
皇上長出一口氣，附身扶起地上的人“你說，你是朕的皇后，也是朕的妻子，朕對你的寬容肯定遠遠高於其他人。”
“是一種補腎氣的藥，是臣妾託人從東海帶回來的，說是——”她也不好意思說出口，眼神胡亂飄動，但是還是說了下去“說——只要丈夫吃了——夫妻之間——”
向陽本身還看熱鬧的心咯噔一下，不對啊！
江柳煙前不久是不是也從自己這裡要這種藥，他現在住在皇宮中，沒有青樓，也沒有成親，作爲自己的面首，也就是經常到她房間中裝模作樣看看書，讓外人以爲他很受寵愛。他要吃這種藥幹什麼？
剛剛出門的時候，他坐在樹下昏昏欲睡，居然還能準確的說出“是不是皇上暈倒了？”
難道皇后幹出來的這個事情和江柳煙真的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好像不是這樣。
向陽回頭看了一眼白彥，低頭思索，這個江柳煙到底是什麼身份，比當事人還要着急，非要這麼快就整垮皇后？而且爲什麼說這種藥是從東海帶回來的，難道江柳煙本身在東海有什麼身份，一時間搞不到藥，就用普通的藥物做了一個假貨，欺騙了皇后。
“好好好”皇上連說幾聲好，甩開皇后的手。
簡直是丟人現眼，皇后居然能幹出來這種事。越發不像話。
“傳朕的旨意——”心中些許還殘留着的情誼也被完全打散。
“今日皇后在鳳儀宮思過，扣除三個月的脂粉錢，日常開銷全部減半。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一場鬧劇結束，皇上是更加迷惑，一個如此有心計的皇后，甚至現在爲了一己之私都敢在自己身上做文章。另一個身上長着明顯紅痣，偏偏在預言出現之後纔有了身孕的元家女兒。她們似乎都有謀求皇位的條件和可能，但是到底誰才真的是預言中人，如果這兩個人都不是，那身邊還有什麼可能的人。
“你們都先回去，讓朕安靜安靜。”重新回到牀上躺下，面對着皇后的哭鬧，衆人之間的議論。他都像個沒事人一樣，閉上雙眼，完全不理會。
皇太后上前替他掩好被角，見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才開口“母后問你一句，你如實回答，皇后是因爲你見了什麼人才下毒的。”
不知如何作答，更做不到如實，良久的沉默“她一直都是這樣，不管兒臣見的是誰，但凡是個女人，她都會這樣。”
“女人，是有直覺的，只會對可能搶走自己丈夫的人下手。”皇太后起身準備離開“不管你見得是誰，還是小心一點吧。但凡心被擄走了，理智也不翼而飛。天鳳下凡，鳳凰也要涅槃而生，可能這個天鳳，現在正在灰燼中掙扎呢？”
向陽不斷催促人走快一點，她心裡着急，急着把江柳煙那個傢伙問清楚，他是不是已經對皇后下了手。他比當事人都要着急，比自己這個盼望歸家的人更焦慮，所以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剛剛下了轎輦，白彥還沒有跟上，向陽就先扯着正在睡覺的江柳煙的耳朵。
他的耳朵好像是一個擺設，根本沒有什麼神經，被這麼拉着已經通紅了，卻不叫痛，就順着向陽的腳步往前走“公主這麼暴躁是被誰招惹了嗎？”
“我問你。”把人頂在沒人的牆角，雙手一搭，攔着他的全部去路“你當時問我要補腎氣的藥到底是想幹什麼？”
“藥當然是用來吃。”江柳煙也不躲，索性服服帖帖的把身體貼在牆上，好像一直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好！”向陽一拳砸在江柳煙腦袋旁邊的牆面上，細細粉末零落下跌。“不說是不是，你當我傻啊，你要錢沒錢，要老婆沒老婆，吃這種藥是玩嗎？”
江柳煙沉默了，但是眉眼中還是趕不走的懶惰，好像說話都是費力氣的事情。他緩緩張口“我幹什麼不重要，都是爲了一個人不是？”
“你怎麼比她還着急？”向陽放開江柳煙，看着他後背離開牆面，卻還是老實站着不走。
“公主也挺着急的。”他面帶笑意，眼神低垂，隱藏自己所有的想法。
“你是誰？”
“江柳煙。——可是公主又是誰呢？是向陽嗎？”
這話中帶話向陽不是聽不懂，從第一次穿越到這個時代已經足足過去了十幾年，沒有一個人問過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向陽。
江柳煙是她從外面撿回來的，未曾參與她全部的生活，但他居然會突然這樣問。
這個江柳煙——
他的人脈之複雜，可以輕鬆讓皇后相信他的鬼話，也能把一種本來沒有什麼特別的藥，編造成難得一見的神藥送給皇后。他心思之縝密，做了這麼多，在皇上暈倒之前，她都沒有發現什麼。他手段之狠辣，一招就能拖垮六宮之手的皇后。
那江柳煙這個人究竟是誰？心思到底誰有多深？目的是什麼？
好一個江柳煙！難怪歷史上的他，除了作爲面首，再沒有什麼負面評價。
一連串問題進了腦子，像毛線團一樣捆綁住理智，擾的她失了神。比起秦月明身份的神秘，這個江柳煙很顯然成了更危險的問題。怕被面前過分聰明的人看出心思，轉身揚長而去，不再多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