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歘火,斡運東靈。上相仙師,瑞光克聚。罡風剪水,變化瑤英。威光正紀,天地肅清。真王敷化,神變玉經。急急如律令!”
當張空明將最後一字道出,那天空之中,忽然間有無數的火球墜落下來。而營寨之外,也立時傳出‘篷’的一聲炸響。無數赤紅色的火焰飛騰而起熊熊燃燒,並在那深坑之內迅速蔓延擴張着。
用火油爲引,以骸骨屍兵的屍骨作爲燃料。使得那方圓二里之地,瞬間化爲炎火地獄!
裡面倖存的一千多具荒獸骸骨,瞬時發出了一聲聲彷彿發自於靈魂深處,悽慘無比的厲嘯,使得周圍狂風暴起,幾乎將陷坑中的火焰徹底壓滅。
可僅僅片刻之後,更多的火球從天空降下,陷坑中的火海又再次報復式的急衝而起。火舌怒卷,將所有荒獸骸骨全數吞滅其中,先是那纏繞在他們身周的屍煞之力,迅速的消退,然後它們的骨骼也開始燃燒。
僅僅只是十幾個呼吸時間,這陷坑之內,就再沒有了其他的動靜。所有的陰軍,都在火海當中蕩然無存,只餘千餘個‘火炬’,散發着熾烈的焰光。
“原來還有這一手!行啊,毗盧遮,怪不得我父親說未來四十年關西將門,說不定就要以你李二郎爲馬首是瞻!”
宇文士及神色振奮,用力拍了拍旁邊的石柱。而這一次,不論是他,還是莊士誠,都已將吊到嗓子口的心臟,重新安落到了肚內。
哪怕是是不通兵事的莊士誠,也知道眼下的局面,是一片大好。
那片火海的外圍,僅僅只餘下一百多頭太古荒龍,五千骷髏騎士,還有一部分幾乎耗盡了箭支的骷髏射手。
——如果是在野戰當中,這依然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可現在他們的前方,還有這一座未有過任何損傷的寨牆。
而在這寨牆之內,則是高達七千人的精銳甲士!其中光是有七品武修實力的,就有近三千人。
這樣的軍力,是對方無論如何都沒可能奈何得了的,哪怕是在野戰中正面對抗,他們也可穩據上風。
“所以我就說了,用正常的方法,他們是絕沒有辦法攻破我這座營盤的。”
李世民一邊說着,一邊眯起了眼,看向了火海的對面。
“接下來,我想也該是圖窮匕見之時了。我現在也是真不知道他們接下來,會有什麼樣的手段。”
“什麼圖窮匕見,我看是狗急跳牆,困獸猶鬥!”
長孫無忌一聲冷笑,而他語聲未落,就聽營寨之外驀然劇烈的響動。
他不禁微一揚眉,凝神看了過去,發現那火海對面忽然出現了一個身披重甲,卻沒有頭顱的壯碩身影。而在此人身前,竟然有一根根的石柱,從陷坑之內拔地而起,在短短鬚臾間,就在火海陷坑當中形成一條寬敞通道,直達寨牆之前。
李世民見狀,不禁雙目微凝:“命重弩攢射,用爆炎箭!”
他麾下的人手,卻不愧禁軍之名,戰技嫺熟。在李世民下令之後,只用了短短三個呼吸,就調整好了角度。可當那是六十發魔紋爆炎箭轟射過去,那道身影卻忽然間化爲一片黑霧,任由這些箭支穿梭過去。
等到這些黑霧,重新凝聚出人形,他的軀體竟然毫髮無傷。反倒他的後面,有四頭太古荒龍被那些魔紋爆炎箭炸成了粉碎,
而就這爆炸聲當中,這個人影,也再次身影一閃,再出現的時候,就已到了寨牆之下。
這位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拳,轟擊在了牆面之上。可這刻整個營盤,都隨着震晃搖動,巨大的罡力震盪的四方。那就彷彿是要將整片地塊都掀起來的氣勢,而那片有着大塊青石與鋼板加固的寨牆,則彷彿是不堪一擊,立時就粉碎開來,化成無數飛石向營盤的內部濺射。牆上方沒來得及逃避的百餘甲士,則是在巨力衝擊之下,直接被那強橫罡力,震碎了五臟六腑乃至腦髓!
這一刻,望臺上的諸人都爲之色變。
“果然是準神階——”
宇文士及一聲呢喃,隨後就毫不猶豫,掉頭就跑。他沒有奔向位於後營的燕王帳,而是南方的那面寨牆。
很顯然的是,這個準神階邪祟的最終目標,一定會是三位皇孫。而後者所在的燕王帳,一定會成爲接下來一場大戰的核心地。
那邊固然也是高手如雲,一品級別以上的戰力就有十餘位。可想而知,,一旦被這位準神階的戰力,突入到燕王帳前,以湯元化爲首的那些人,未必還有餘力照看他這個未來帝婿,
宇文士及更不認爲自己的那點三腳貓,能夠在那種情況下活命。他現在默默然的跑過去,只會送死而已。
即便僥倖活命,也必定會是湯元化等人的一個累贅。這個時候最佳的保命之法,就是躲到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裡面去呆着。
※ ※ ※ ※
在雲空當中,那座浮空城堡內。穿着黑色道袍的年輕人,在一聲嘆息之後,在輿圖之前長身站起。
而在他的後面,陳太微一臉嘲諷的看着這位:“五萬陰兵一次送葬,這就是你一直自傲的兵法?看起來也沒比老道我強多少。”
“這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限定的時間,限定的地點,沒有任何的攻城器具,術士的數量也遠遠不夠,如之奈何?”
年輕人毫無愧意的反脣相譏:“此子擅守,又籌碼充足,我的確不是他對手。可換成是你陳太微,估計推進第三條壕溝的資格都沒有。”
“那可未必!”
陳太微一聲冷哼,隨後他的神色,就又轉爲凝重:“那麼接下來,這是準備垂死掙扎,窮鼠齧貓了是嗎?”
“是破釜沉舟,決一死戰!拜託前輩你把話說得好聽一點,”
穿着黑色道袍的年輕人一邊說着,一邊一聲輕嘆:“總不能讓你陳太微折損的五年歲壽,損耗的這麼多法陣材料,就這麼付諸流水吧?”
“可我現在對你們的謀劃,卻不太看好。”
陳太微不以爲然的搖着頭:“不得不說,你們的運氣很差,遇上了這麼一個不世出的妖孽。似此子這樣的用兵之能,我一輩子也就見過四人而已。我不信他在營地當中沒有防範,想要禍起蕭牆之內,能有這麼容易?”
年輕人不禁啞然失笑:“那麼依前輩的意思是?”
“留得有用之身,以待將來!”
陳太微手撫長鬚:“這一次失敗,我老人家雖然也很不舒坦,可還是明白事不可強爲的道理。似你們這樣的孤注一擲,只會陡耗本錢,留得青山,方有未來。”
“這個道理,我何嘗不明白,只是——這可能是我們主公最後一次機會,無論如何,都是要搏上一搏的。”
年輕人雖然是在嘆息着,可他的臉上卻並無多少消沉之意,反而鬥志昂揚:“何況也無需這麼悲觀,我這裡倒是信心滿滿。”
“我看你那主公,卻是異想天開。他這是想學楊堅?以爲楊廣死後,他就能奪得天下?”
陳太微語含諷刺:“簡直白日做夢!”
“無論如何,總要去試一試的。”
年輕人不在意的笑了笑,之後他又朝着陳太微深深的鞠躬一禮:“接下來,還是得拜託國師了!”
“你放心去吧,我這裡還會等你們一個時辰。”
陳太微不再勸說,此時的他眼含深意的看向了下方。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能夠看到他的視野,會發現陳太微在往下注目之時,整個陣壇,還有整個城堡,都是透明的。
即便是下方那重重雲煙,也遮蔽不了他的雙目。
“可也只有一個時辰,他們已經發現這座空城。”
就在他們的西面,那中軍御營所在的方向,正有一面術法聚成的水鏡,正在往上空中照射,一道熾白的光束,也正透過那一重重的迷霧與煙雲,將這一整座空中城堡籠罩在內。
“晚輩明白!”
那年輕人當即再不多言,直接就以狂風托起了身軀,飛出了這座城堡之外。隨後就急速下墜,往西面的方向直撲而去。
※ ※ ※ ※
正左後營的寨牆前火光衝擊時,中軍御帳當中,卻正是一片歡欣鼓舞。
楊廣當即就在扶手之上重重的一拍:“燒的好!果然不愧是朕的千里駒。”
帳內的衆臣,此時也都紛紛面現喜色。
陷坑內數萬陰軍被燒成骨灰,意味着他們面臨的危機,已經解決大半,
“陛下,還是不可大意!”
虞世基卻是第一個冷靜下來的大臣:“李二郎長於戰陣之道,可若這些亂臣賊子們孤注一擲,他未必就能應付得下來。”
李淵臉上的喜色也漸漸淡去,眼中微顯憂容的往御座抱拳:“陛下——”
“你這阿婆面,也知憂心子女麼?”
楊廣知其心意,當即將大袖一拂,語含笑意:“放心,接下來的事,得看王崇古與湯元化,還有幾位護國真君,與你家那孩兒關係不大。且王崇古與伯通(宇文述)的安排你不是不清楚。毗盧遮是朕之愛將,朕定不會讓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