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說,你瞅我幹什麼?想點轍啊!我都難受死啊!”
胡大膀蹲在那被鐵條門關起來的屋裡,雙手抓着那些細鐵條,衝門口瞅着他的老吳喊起來了。
“你叫喚個屁!你怎麼就那麼多事呢?你他娘閒的沒事不幹活你去聽哪門子葷段子啊!”老吳撓了撓頭有些無奈的說着。
胡大膀扭頭看着周圍,然後湊近了低聲說:“哎我說,你就別埋怨我了!這屋裡頭不知道誰拉屎了,唉呀媽呀這味,可他娘快薰死我了,你想辦法先給我弄出去再說啊!跟我都沒關係,這憑啥關我啊?”
“關係大了呢!就算人家不說你偷了錢,那光你打架這件事,也能關你好幾天的!”可還沒等老吳回話,就見老唐從一邊走過來。
可怎麼說這胡大膀都是老吳的兄弟,他們之間說歸說,但也分得清輕重緩急的。見老唐溜溜達達過來了,胡大膀趕緊從裡面伸出手抓着老吳說:“哎!你快讓老唐把我放了啊!哎媽!這裡頭有傻子隨地大小便啊!”這話雖然是對老吳說的,但其實主要還是爲了讓老唐聽見。
人家老唐聽後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探頭往裡面看了看,隨後想到了什麼,邊低頭翻着自己小本邊說:“這屋裡的屎不是今天的,而是昨天有幾個人喝醉了打架鬧事,被抓進來之後就給關在這屋裡,那些人喝多了。都不知道事了,有一個非說他會下蛋,然後就...就那啥了。”
老唐面無表情說着。但這話不僅胡大膀聽着都傻眼,連老吳都一塊愣住了,隨後老吳還是被胡大膀那一嗓子給驚醒了過來。
“啊?他孃的昨天讓人拉的怎麼現在還有啊?哎媽!這不是要人命嗎?趕緊讓我出去啊!”胡大膀一想到老唐說的情景頓時有點噁心了,比摸那死人骨頭噁心多了。
老吳這時候反應過來了,就轉頭看着老唐,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頭說:“這個,怎麼說呢。是不是搞錯了啊?我可以打包票。我這兄弟絕對不帶偷人東西的,他、他一般都明着拿。他不會偷!”老吳想打個比方,結果整叉劈了。
“老吳你他娘坑我呢!我什麼時候明着拿了?老唐你別聽他瞎說啊!快點讓我出來吧,這味比茅房都大,這拉了多少這是!”胡大膀拽着老吳嚷嚷起來了。
老唐這時候可終於憋不住笑出來了。擡手在自己面前擺了擺爲了擋着笑,好不容易忍住了,擡臉對老吳說:“老吳啊,我相信你們哥倆爲人的,這件事我大概已經瞭解了,可還是得先按照規章流程來走,先關押然後提審,在三次提審之內如果沒查出什麼事就可以放人了。”
老吳似乎是聽懂了之後,就點頭意思明白了。可胡大膀不明白,還拽着老吳說:“哎我說,趕緊審吧。我又沒犯事我怕什麼,總之從裡比茅房還臭的地方離開就成啊!”
“彆着急,再等會吧,老吳你跟我來一趟,跟你有點事要說。”老唐安慰了一下胡大膀之後,就叫老吳跟他走。等他們都走的挺遠了,還能聽見身後胡大膀喊着他要吐了。
老吳跟着老唐去了他的那間辦公室。踩着滿地的菸頭進了屋,還沒等站住老唐就回身遞過來一根菸,老吳接過後一瞅,笑了聲說:“哎呀,這不是我上次去醫院看望你的時候帶給你的嗎?怎麼,還沒抽完呢?”
老唐輕搖了搖頭,面色有些不對勁,老吳注意到這點之後,就把煙攥在手中,想了一會後纔開口說:“你找我不是因爲胡大膀的事吧?”
“應該算是有點關係,咱們市來了一夥賊人,是由很多扒手組成的,大概人數在四十多號,從上個月開始,就一直在四平周圍活動,偷了不少東西,可他們似乎特別有經驗,很狡猾,我覺得他們應該是有一個指揮者的,那個人肯定是個老扒手,這次胡大膀可能就是遇上了那些扒手,結果被人給利用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他們就在後面下手偷錢,有些棘手。”老唐給自己點了根菸,隨手把小本扔在桌上,似乎情緒不高。
老吳明白了,就恍然大悟的說:“那蠢貨一貫的好惹事,結果這次還讓人給利用了,那你趕緊去抓人吧,完事了趕緊把胡大膀給放出來吧,別萬一到時候他再惹出什麼麻煩來。”
老唐慢慢的走到窗邊,看着窗外人和物陷入了安靜中,屋內只剩下他呼出的煙霧還在流動,老吳看着煙慢慢的飄散升騰起來,最終消失在上方,忽然在他的心裡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似乎他那天的反應是對的,的確出事了。
“老吳,吳七燐是你的兄弟,那你們在河南的時候,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老唐擡手拿下了嘴邊叼着的煙,輕聲開口問道。
冷不丁提起了吳七,老吳有些詫異的看着老唐,忽然想到了什麼就趕緊走到他的身邊說:“老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你知道我那兄弟現在在哪了?”
老唐搖着頭說:“具體是什麼不知道,但我昨天得到個信,說是長白山北坡發生了幾次爆炸,似乎是由爆炸物導致的,還有很多當兵的從那附近的村落穿行過去,本來以爲是戰爭爆發了,可隨後就平靜了,但我聽說死了很多人都分不清身份,立刻被軍隊清理乾淨了。這件事我覺得可能跟吳七燐有關係,但只是我對於那天的經歷來猜測的,因爲時間段地方近,況且都那麼神秘不想讓人知道,所以就想跟你說說。”
老吳鬆開了剛纔無意中攥緊的手,但手中的菸捲已經被他給捏碎了,而且還帶着些溼氣,說明他剛纔手心出汗了,是真的緊張了。
聽完老唐的話後,老吳只是點頭說:“我知道了,老唐謝了啊!胡大膀的事還得勞煩你多費心,既然跟他沒關係,就早點放出來吧。”然後就離開了,他剛纔站過的地方,還留下了一堆被捏碎的菸捲。
不愧是有老唐這一層關係的,胡大膀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來了,他直接來旅館找老吳了。老吳見胡大膀回來了並沒有多少吃驚,因爲他估摸差不多就該放出來了,也是在那等着胡大膀。
“哎我說,你這辦事效率不行啊!你他娘讓我在那糞坑裡面待了一晚上啊!哎呦,我差點就吐了!”胡大膀進屋之後就找老吳開始叨叨起來了,把他昨晚遭的罪從頭捋到尾。
但老吳只是悶頭抽菸,偶爾擡眼看看他,最後等着胡大膀發完牢騷之後,才呼出了口煙皺着臉擡眼說:“去裡頭洗洗臉,給衣服換了,你能出來也多虧了人家老唐,不然就光你打架的那件事,也得關你個幾天,到時候我看你還有力氣絮叨!”
胡大膀本來做好了和老吳互噴的話,可這次老吳沒罵他,反而語氣平和,有點不像是他了。胡大膀就帶着些狐疑去了水房把整個腦袋就放在水龍頭下面好好的衝了衝,頓時清醒了不少,等出來之後遇到了蔣楠,胡大膀趕緊低聲問蔣楠說:“哎我說,老吳他咋了?咋狀態不對啊!”
蔣楠還抱着幾牀乾淨的被褥,聽了胡大膀的話後就扭頭去看老吳,隨後什麼都沒說就走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剩胡大膀一個人怪無聊的,還找不到品品那個鬼丫頭,就乾脆回火葬場幹活去了。
這倒黴事讓他給攤上了,他自己都覺得愁,可胡大膀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有什麼問題,以他的腦子想不到那個層面的。
火葬場裡永遠都是那麼冷冷清清的,所有幹活的人基本都不怎麼說話,把臉拉的老長,就跟快死了似得。但胡大膀一回來,頓時情緒好了很多,就連一直陰嗖嗖的風似乎也被他大身板子給擋住了,不是那麼的冷了,一句話說,就是胡大膀是這個死氣沉沉地方的活躍劑。
被胡大膀頂班的那個老頭今年六十多了,他應該算是這個火葬場裡最早的一批工人,那時候死人多,燒的基本上都是幹活死了的勞工,一天最多的時候,焚屍爐裡的儲油脂槽子都滿的往外冒了,這要是不清理乾淨的話,躥了火很容易把油脂給引燃。
那儲油槽裡裝的就是從焚燒爐燃燒後留下來的死人的屍油,但成分就是油脂,量很大的情況下被引燃了很難撲滅,而且還容易導致走火,就是在撲滅的過程中,把還在燃燒的屍油從地上的儲油槽中給弄了出來,帶着火向附近蔓延開,這就是很危險的情況了。
這個火葬場裡只有那個老頭他懂怎麼清理那屍油,怎麼焚燒又快又節省資源,這一干就幹到瞭解放後,好不容易熬了歲數大了得退休了,自然得找人接班,這胡大膀也算是巧了,讓他給趕上這節骨眼了,不僅補充了本就缺少的火葬場工人,而且還得把那老頭以前的活都接下來,日後可能也得幹到歲數大了退休了才能離開這,過清閒日子。
可胡大膀他消停不下來,不管在哪肯定都得惹出點事來,但這一次老吳幫不了他了,因爲老吳惹的事更麻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