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夫，讓我看看你的孩子。”葉寧沒敢直接拿出小老虎。
沈瑤回頭看了眼孩子，孩子早產落下天生的病疾，她和丈夫走遍了天涯海角，也沒能治好孩子，面前的小姑娘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能有多好的醫術？
但她仍然點了下頭。
葉寧上前，輕輕揭開蓋在孩子身上的被子，孩子胸膛腫大，拿出自制的聽筒。
沈瑤沒見過這樣的東西，以爲葉寧要用什麼古怪的辦法害她的孩子，抓住葉寧的手腕，“你要做什麼？”
“這個叫聽診器，可以聽見胸膛裡的聲音，如果身體裡有什麼不正常的聲音，就可以聽見，比如說心跳聲……”
葉寧取下聽診器，遞給沈瑤，把聽筒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你聽聽看。”
沈瑤見葉寧說出‘心跳’二字，可見她竟看出孩子是心臟的問題，暗暗驚訝，難道是自己以貌取人，看走眼了？
遲疑地拿起聽筒，不過貼向的卻不是葉寧的胸口，而是自己的。
只一瞬，她瞬間睜大了眼睛，第一次這樣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現在，可以讓我看看你的孩子了吧？”葉寧道。
沈瑤並不奢望葉寧能治孩子的病，但看着葉寧靜如止水的眼眸，情不自禁地點了下頭。
葉寧仔細地檢查孩子的症狀，如她所料，是有外在的原因影響胎兒，造成的房缺。
在現代先生性的房缺也是可以做手術治療的，但在這醫學還不發達的古代，沒有這樣高端的治療方法。
按她在這裡所學醫學知識知道，血靈芝有機率讓房缺自愈，不過血靈芝的罕見程度不差於碧櫺果，但也僅限於早期的治療，晚期的話，效果甚微。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治這孩子，那就是手術。
沈瑤見葉寧不說話，以爲她也沒有辦法，道：“已經看過很多大夫，都沒有辦法，姑娘不用在意。”
“可以治，雖然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你兒子能有百分五十的機會活
命。”葉寧深吸了口氣，如果那個人不是殺手，如果他還活着，有這樣性情溫厚的妻子，如果能治好孩子，將是一個幸福的家庭。
“怎麼治？”沈瑤雖然不相信他們踏遍天南地北也治不了的病，這個小姑娘能治，但聽了這句話，仍然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也會死死地拽住。
“剖開胸膛，把心臟的缺口縫合。”
沈瑤臉色陡然一變，冷道：“姑娘開什麼玩笑，把胸膛剖開了，哪裡還有活命的。”
葉寧知道這年代的人接受不了開膛破腹，“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如果你能相信我，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治好你的孩子。”
沈瑤翻開一個茶碗，斟了茶，“我請二位喝茶，喝完茶，二位就請便吧。”
人家下了逐客令，葉寧也不可能強迫人家給孩子做手術，只得取出木雕小老虎，擱在桌上，轉身走出茶水鋪。
沈瑤是心思細膩的女子，看見這小老虎，應該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果然，沈瑤視線落在小老虎上的瞬間，臉色即時慘白，飛快地拿起那隻雕得極爲精緻的老虎，手指輕輕撫過小老虎的眉眼，眼裡涌上淚水。
“我丈夫是怎麼死的？”沈瑤追上已經走到門口的葉寧。
“他不讓我告訴你。”葉寧如實道。
“他不讓你告訴我，是怕我傷心，但我不知道，心裡更放不下。”沈瑤語氣平靜地道。
葉寧沉默。
雖然那個殺手說，不要把他怎麼死的告訴他的妻子，但正如沈瑤所說，越是不知道，越不能放下。
倒不如告訴她，現在雖然痛苦，但長痛不如短痛，痛過之後，便可以重新選擇新的生活。
但這事涉及到夜華，她不能自作主張地把夜華拖下水，“對不起，我不……”
‘告訴你’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夜華靜如止水的聲音傳來，“我殺了你丈夫。”
葉寧猛地回頭，向夜華看去，她沒想到他竟會這樣直接，忙道：“是他刺殺我們長老中毒
而死。”
葉寧把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這件事，本是那殺手挑起，夜華雖然重傷了他，但那傷要不了他的命，他是強行進入百草堂中了毒，纔會死去。
葉寧說完，以爲沈瑤會受不住打擊，做出過激的舉動。
沒想到，沈瑤默默聽完，輕道：“當初我知道他的身份，仍然嫁他，便想到了有這樣的歸宿。”
葉寧看着這樣的沈瑤，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不想告訴你，是不想你太傷心。”
沈瑤平靜地看了葉寧一眼，拿着小老虎轉身，抱起孩子，慢慢走出茶鋪，向村子裡走去。
葉寧皺了皺眉，飛快地看向夜華，夜華抱着胳膊靠在一邊樹杆上，看着腳邊的螞蟻，似乎根本沒有聽她和沈瑤後面的對話。
葉寧對着沈瑤的背影，叫道：“你的孩子如果不接受手術，最多還有三個月的命。手術就是我剛纔說的，把心臟的缺口縫合。如果接受手術，手術成功的話，他的身體雖然會比一般的人弱些，但起碼能活下去。”
沈瑤沒有反應，繼續走自己的路，她走的很慢，卻很穩，彷彿是在告訴自己，雖然丈夫不在了，爲了孩子，即便是再艱難，也要走下去。
“沈瑤，我真的能治好你的孩子，你考慮一下，給你的孩子一個活命的機會，也是給你機會。”
葉寧直覺，如果孩子死了，沈瑤也就垮了，再沒有活下去的信念。
沈瑤突然停下，並不轉身，道：“會有人來找你們，爲我丈夫報仇……”
葉寧輕抿了脣，心裡堵得厲害。
沈瑤漸漸走遠，她的柔軟的聲音隨風飄來，“小姑娘，這就是江湖！”
江湖，沒有那麼多道理可講，只強者存弱者亡的遊戲。
葉寧忽地明白那殺手爲什麼不讓她告訴他的妻子死因，因爲他不想她的妻子活在仇恨裡。
現在沈瑤認定他們是殺死她丈夫的兇手，一定會爲丈夫報仇。
葉寧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