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蹲坐在木筏上,一隻手抓着沉甸甸的鐵桿,另一隻手撓着自己身上的毛,雙眼看着不斷盪漾起波瀾的海面,想象着白朔在下面狼狽的樣子,笑的開心而滿足。
“讓你耍俺,讓你不叫俺穿衣服,俺雖然是妖怪,也知道害臊哩,還打俺打的那麼疼。”猴子嘀嘀咕咕的唸叨着:“你就在海里慢慢的泡着吧,俺先睡覺了。”
說完隨手將鐵桿在木筏上面捅了一個洞,胡亂的插上去之後,就趴在木筏之上睡着了,不過一會就打起了呼嚕。
要讓白朔知道它再拿自己的姓命這麼開玩笑,恐怕真的要掏出槍來餵它兩發達姆彈嚐嚐了。
就在它睡着了之後,水面之上就開始生出了波瀾,就像是在深水之中有着什麼東西在掀起漩渦,時而又衝涌的暗流毫無規律的突出了水面,鋼絲繩牽引着木筏歪歪扭扭的向後倒退着,就算是滿張的風帆也不能阻擋木筏的逆行。
接連不斷的聲響越來越大了,直到最後變成了如同沸騰一般的劇烈聲響,被驚醒的猴子揉着眼睛爬起來,只來得聽見就算是深海也無法掩蓋的聲音。
“斬浪……”
瞬間莫名的危機感讓它全身的毛髮都倒數了起來,它蹲坐在木筏之上,猛然朝着深海之中什麼東西呲着牙,發出了低沉的吼叫。
原本沸騰起來的海面驟然平靜了下來,平滑如鏡的海面映照着猴子露出的尖牙,僅僅維持了一瞬間,便如同水泡一般有凸起的跡象。
這種平靜的不安就連片刻都沒有維持得了,原本呲牙咧嘴的猴子驟然向着身後跳躍而去,雙腿之上巨大的力量蹬踩在了木筏的邊緣,隨着猴子的身體飛起,木筏在這樣巨大的力量之下驟然傾斜了起來,木筏大半個身體都傾斜着,險些傾覆。
緊隨其後的,是深海之中傳來的劇烈聲響。
彷彿成百上千的漩渦在急速的轉動摩擦,猴子從來沒想過海洋所掀起的聲音能尖銳到這個程度,在尖鳴之中,海水被凝聚到了極致的力量所劈斬了開來,形成了巨大的縫隙,一道醜陋的傷口出現在了海洋之上,如同實質的力量從海水之中突出,擦着傾斜的木筏向上飛去,刺入了天空,而落在木筏翹起邊角上的猴子,在那一瞬間,看到了海水的裂縫之中的情形。
那一條巨大的怪魚,彷彿被無形的刀鋒所劈斬了開來,從正中央被不規則的愚鈍刀刃扯成了兩半,就在分開的魚屍之後,白朔的笑容在海浪之中隱現。
僅僅維持了瞬間,被開闢出來的裂縫就消失了,彌補了缺口之中的海水拍擊在一起,形成了劇烈的亂流,木筏也在此拍擊在了海面之上,掀起了一個浪頭,潑了猴子一身。
在亂流之中,兩截看起來悽慘異常的魚屍從水中緩緩扶起,渾身骨刺已經盡數折斷,就連嘴裡最堅硬的獠牙也變成了不規則的塊狀物。
隨着魚屍扶起,大量顏色怪異的血液滲透了出來,在血腥瀰漫的海水之中,白朔的身體緩緩的扶起。
穿着粗氣的白朔趴在木筏的邊緣,伸出手說道:“猴子,拉我一把。”
當好不容易趴在了木筏上之後,顧不上換衣服,白朔趴在了邊緣上,接連不斷的吐出了大量的海水,發出了斷斷續續的咳嗽。
“真險……差點……差點淹死……”他嘿嘿的傻笑着,看着自己顫抖的手掌:“沒有想到所有力量一起釋放出來,這麼大啊……”
猴子仔細看着白朔的手掌,問道:“還說你不是妖怪,你爪子平時再哪裡藏着的?俺都沒看出來,挺尖的嘛。”
“屁!你才爪子呢!”白朔沒好氣的說道:“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想到的招式。”
“在哪裡?在哪裡?”猴子看着白朔的周身說道:“再使出來給俺看看,順便也教教俺。”
“不行,累的不行了,放不出來,而且你學不了。”白朔得意的笑着“你跟我又不是一個種類,再說我跟將經文,你聽得懂?”
當初白朔學的時候,可是讓五星級輪迴士用魔法硬生生刻入記憶之中的,他現在還真沒這個本事,況且以猴子連白朔都不如的學歷,難。
“小氣……”猴子扭過腦袋,撓着臉:“連看一下都不肯。”
“比起這個,吃晚飯的時間也快到了啊。”白朔看着曰頭,扭頭看着木筏後面的兩塊魚屍說道:“今晚咱烤魚吃。”
事實上,猴子還是比較好哄的,飽餐一頓之後,就不怎麼計較白朔的‘自私’的行徑了。
夜色緩緩的泛黑,兩個人終於將烤架上的烤魚吃完了,隨手將殘骨扔到了海里之後,兩個人靠在桅杆上喝着白朔帶來的果汁,猴子老是用不慣習慣,但是用慣了之後,又喜歡用習慣把紙盒抽的咕嚕咕嚕響爲樂。
咕嚕咕嚕……
“喂,猴子,別吸了,很煩。”白朔皺褶眉頭。
“怎麼了?”猴子扭過頭看着白朔的背影:“不開心?”
“是啊,在想一些事情,就有些不開心。”白朔點着頭。
猴子猛然將手裡的紙盒扔了出去,不再說話了。
“怎麼了?”白朔看着猴子。
“不開心。”猴子撓着自己的腦袋,語序混亂的比劃着:“你是俺朋友,你不開心,俺就不開心。”
“哈哈,朋友……”白朔笑了起來:“多謝了。”
“沒啥,俺的朋友很少的。”猴子撓着身上的毛:“人都說要有朋友的,可是俺沒有朋友,是因爲俺是妖怪麼?”
“不,妖怪也可以有朋友的。”白朔拍着猴子的肩膀:“你當我是你的朋友,那你也是我的朋友。”
“那就告訴俺,你在想啥?”猴子看着白朔的眼睛:“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你討厭俺了。”
“不是討厭你。”白朔有些鬱悶的皺着眉頭;“猴子,妖怪都是吃人的吧?”
猴子一臉懵懂的回答:“不知道,聽別的妖怪說,很好吃。”
“別的妖怪我不管,猴子,你不能吃人。”白朔非常嚴肅的看着猴子:“我沒有吃人的朋友。”
吃人不好,白朔發自本能的討厭這種行爲,這或許是這一種很自私的想法,人吃別的動物,爲什麼別的動物不能吃人呢?
不能吃人,就是不能吃人,沒有別的理由,白朔討厭,可以說得上是憎惡這種行爲,連帶上,也不喜歡妖怪這個羣裡了。
“俺喜歡吃桃子,人俺沒吃過,但是你不叫俺吃,俺就不吃了。”猴子笑了起來,有些醜陋的臉上露出豪邁的笑容:“你是俺的朋友,對吧。”
“對,朋友。”白朔伸出手和猴子擊掌而笑。
就在此時,夜風驟氣,陰沉的雲從天邊飄飛了過來,遮住了星辰和月亮,當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在了天空之中的時候,寒冷的海風從極遠處吹來,讓白朔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會這麼倒黴吧、”白朔搖着頭,從地上坐起來,將風帆降了下來,再次從空間裡掏出了鋼絲繩。
猴子搞不懂白朔在幹什麼,但是這種天氣讓它有些厭惡的撓着被溼氣粘連在一起的毛髮,不爽的抖着身上的水珠。
白朔將手裡的鋼絲繩扔到了猴子的手裡:“猴子,幫忙。”
他擡起頭看着天空之中黑色的陰雲,在這一片天地之間,一片黑暗,明明是剛剛入夜的時分,卻如同永久不見光明瞭一般讓人抑鬱。
“恐怕,暴風雨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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