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治學半生,溫和儒雅的中年人察覺到腳步的聲音,低下頭看到來人的摸樣,拱手見禮:“女媧大人。”
視線在陌生的人身上轉了一圈後,看了看重傷昏睡的張角,最後向着白朔點頭笑了一下,算是見過了。
最後當他看到了伏羲的屍首後,眼神中閃過一絲悲傷,對着女媧低聲說道:“還請節哀。”
“諸葛先生多慮了,在戰場上沒有永遠的生者,伏羲爲了守護大家而死,在死後都是微笑的。”女媧低聲的迴應:“爲什麼在外面?”
被稱爲諸葛先生,事實上身份已經明瞭的中年人搖頭苦笑着,沒有說話。
很明顯,他裡面那些爭論的聲音也沒有什麼辦法。每個人都持有不同的意見,爭來吵去,偏偏自己也沒有什麼話語權,只能出出來透透風,權當散心了。
“我明白了。”女媧將伏羲的屍體交給旁邊的侍從,囑咐他妥善安排之後,帶着他們走進大帳中。
在擦身而過的瞬間,白朔向着那個仰望星辰的中年人點頭微笑,然後錯身而過。
似乎正在思考着什麼,良久之後名爲諸葛亮的男人才低下頭自言自語:“未曾見過的豪傑呢,這種如同磐石一般的自信,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啊。不知道會不會被遠呂智的暴虐之道所磨滅呢。”
他搖頭嘆息着,擡起頭看着天空:“而劉備大人,您現在又在何方呢?”
一掀開營帳的簾子,白朔就首先皺起眉頭,吹在身上的溫熱氣息中帶着一些令人不快的味道。
營帳裡似乎已經坐滿了人,而就在最中間的桌子上,好幾個人在那裡爭論不休,熱火朝天。
看到白朔他們進來之後,所有人投來目光,在向女媧致意之後繼續就着接下來的戰略部署開始爭吵。
而白朔他們也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來,看着帳篷裡的情況。
他注意到有幾道目光投注在自己的身上,很是好奇或者是慎重的看了一眼,然後收回去了。
他的背後,資料情報記得比較熟的長孫武低聲的跟聊着,交換着現在的看法;而陳靜默則雷打不動坐在白朔旁邊聽音樂,順便‘看戲’:奧托莉亞站在白朔的身後的陰影中,一言不發,存在感變得極低,似乎快要融進陰影中了。
長孫武低聲的對被說說道:“最左邊的那個跟你舉手示意的獨眼男人叫做‘伊達宗政’,稱號是‘奧州筆頭’,大概的意思就是奧州那一片的扛把子。”
“他對面的那個呢?”白朔問:“看起來蠻眼熟的。”
“孫堅的兒子,孫策。”長孫武無奈的說道:“你當年在他爹的面前親手殺了何進的。”
“哦,有印象了。”白朔拍了拍膝蓋,感嘆着說:“他爹挺威猛的,當年我差點沒跑掉。”
“隊長,逃跑不是值得慶祝的事情吧……”長孫武看着白朔一臉得意的表情,忍住捂臉的衝動說道。
“少羅嗦,要不是我當年逃跑,你們早就被新人狩獵者幹掉了。”白朔白了他一眼:“不過說道張飛關羽,他們就在對面坐着呢,不知道剛纔認出我來了沒。”
“萬一認出來怎麼辦?”
“認出來了又怎麼樣?都過去多少年的事情了,現在大家都是要打蛇魔來着。”
白朔大有‘往事就讓它隨風而去’的氣概,可惜不知道二哥和三哥有沒有這個心思。
他用下巴點了點桌子,問道:“桌子上吵架的那幾個大叔是誰?”
“唔,我沒記錯的話,應該裡應該是德川家康和上杉謙信。”長孫武想了一下之後說道:“他們對面的是孫策的弟弟孫權,不過看起來氣氛不大好的樣子。”
接下來,一邊對照着記憶裡的遊戲CG,一邊看着手裡的資料,長孫武差不多將營帳裡的人點了一遍名。
出乎白朔的預料的是,這個小小的營帳裡,差不多就把整個資料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聚齊了。
就連原本屬於曹艹部署的張遼和徐晃的神色萎靡的靠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最後長孫武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語:“不過很多人都沒有見到啊,劉備、孫堅、他們去哪裡了?”
“還能去哪裡?”白朔冷笑着說出自己的判斷:“被遠呂智抓走了啊,剩下的人在帳篷裡吵來吵去,無非就是爭論要跑到哪裡,怎麼跑而已。”
長孫武無話可說,確實這羣豪傑名將的狀況和自己預料的差距蠻大的,實在搞不清楚形勢啊。
並沒有等多久,在外透風的諸葛先生帶着面目俊朗的銀甲將領從門外進來,也不對於局勢發表看法,只是靜靜的坐在蜀國諸將的方向,低聲和他們交換看法。
跟在他身後的那一位雖然沒有怎麼說話,也沒有拿着長槍,但是白袍銀甲的風範就足以令白朔猜出他的身份了。
“趙雲啊,真是第一次見面呢。”白朔低聲的笑着,和旁邊的長孫武交換看法,可是視線卻一直投注在諸葛亮的身上。
察覺到他的視線,容貌儒雅的中年人隔着並不遙遠的距離,拱手微笑,然後和身旁長鬚紅面的大漢對低聲的說着什麼。
似乎是諸葛亮說了白朔的事情之後詢問他的看法,長鬚的魁梧男人再一次向白朔頭來疑惑的視線。
迎着關羽帶着費解和似曾相識的目光,白朔微笑着點頭,將兩根手指蒙在眼前,略微的顯露出往曰的模樣。
瞬間目光從疑惑變成震驚,再變成不可置信。
關羽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打瞌睡的黑臉大漢,指着白朔對他說了什麼。
一臉詫異的張飛揉了揉眼睛,看清楚白朔的樣子之後,肯定的點了點頭。
看來是確認了白朔曾經的身份,對於那兩位馳名千古的名將還記得自己的模樣,白朔確實是略微的驕傲了一下。
複雜的眼神如果換成話說出來,大概就是:對,我就是那誰誰誰,當年當着你們的面殺了何進的誰誰誰,誒,不要太過吃驚嘛,大家也是老熟人了,你這麼盯着我,我會不好意思的啊……並沒有計較對方對着自己指指點點的樣子,他拱手還禮,帶着‘許久不見,別來無恙’的眼神,向着那一邊笑了一下。
雖然對於那些戰國名將沒有什麼話語權,但是諸葛亮在自己家的一畝三分地上還是鎮得住場面的,並沒有讓情況演變到‘武聖捉刀而起,張飛怒目提槍,二將拍馬上前,大戰若干回合’的地步,而是仔細的像他們倆詢問者什麼。
“瞧見了沒?咱面子大了去了。”白朔帶着得意的笑容對着身旁無語的長孫武說道:“留給人家的印象滿深刻的嘛。”
長孫武捂臉吐槽:“我怎麼覺得你是在拼命的刷仇恨值呢……”
“錯覺,錯覺而已。”白朔依舊是風輕雲淡的笑容,讓長孫武吐槽無力了。
營帳的中間依舊是在亂吵,白朔看了看女媧的表情,果然是一臉無奈。
對於他們這些仙界的人來說,作爲戰力或許是足夠了,但是在領兵打仗上確實是遠遠遜色於這些在戰火裡每天殺來殺去的將領們。
不過他們的優點是,不擅長的就交給擅長的人處理好了,不過現在反而變成麻煩。
因爲擅長的人太多了,而且誰也說不過誰,她看不懂那些戰略,也不好意思發話。
所以,才造成這一種大家吵來吵去,居然連接下來怎麼走都沒有定下來的情況。
到最後,終於有人拍桌子了,在營帳的中間,德川家康忽然從桌子站起來,有些氣急敗壞的拍着桌子:“冀州城已經失守了,赤壁的方向根本走不通,難道你要把大家往死路上推麼?”
孫權擡起眼睛瞥着他:“魔王軍至少在定軍山和南中一帶佈下兩層的包圍,到時候包圍合攏,大家恐怕纔是真的死。”
“從冀州的後方穿過去如何?”
一直沉默的上杉謙信開口說道:“快速行軍的話,能夠在魔王軍反應過來之前就能夠逃出去,到時候在南方魔王軍力不能及的地方再建立據點。”
“你當呂布是泥塑的?”孫權搖着頭:“從他的旁邊過去,恐怕至少要損失一半的兵力才行,鬼神的恐怖,不需要去提醒了吧?”
孫權緩緩的站起來,指着桌子上的地圖說道:“從這裡,到赤壁,穿過赤壁的漏洞之後,只要能夠攻佔下小田原城,吾等就離開了遠呂智的勢力範圍。”
“那樣的損傷絕對比從冀州穿過去的損傷要大得多。”上杉謙信瞪着孫權的臉怒吼着:“這一條路根本走不通。”
“走不通也要走,否則大家呆在這裡等死麼。”孫權擡起了下頜,質問豐臣秀吉和上杉謙信:“司馬懿的軍略絕對不向你們想的那麼簡單,你們不也體會到麼?那種如同毒蛇一般的作風,簡直令人防不勝防。”
在說完自己的計劃之後,孫權冷笑着說道:“司馬懿正在張開口袋等諸位跳進去呢,你們說的纔是一條死路。”
神色激憤在豐臣秀吉在孫權的目光之下,終於萎靡了下去,他的指頭摸着自己的頭盔,嘆息着問:“照你這種方法,逃得出去麼?”
“總比在這裡等死好。”
上杉謙信扯開了衣領,沉聲問道:“戰損呢?”
孫權思索了片刻之後,帶着堅定的氣息回答:“我會盡量做到最小。”
他擡起頭看向了四周的人,提高了聲音:“我帶大家脫離遠呂智的落網,去南方,甚至更南方尋覓新的家園。”
在營帳中,一片肅靜,所有人都在思考着孫權的提議,紛紛意動,只有一直思考着什麼的諸葛亮幾乎不可見的嘆息了一下,阻止了想要說什麼的關羽和張飛,輕輕的搖了搖頭。
就在這一片寂靜中,忽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噗……哈哈……哈哈……”
起初是有些壓抑的聲響,到最後變成憋不住的低笑。
在帳篷的角落裡,那個剛剛來到這裡的黑衣男人低着頭,肩膀抖動,很努力的壓抑着自己的聲音,捂住嘴卻發出了讓所有人都怒目而視的笑聲。
白朔不小心,笑場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