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問(上)

“快快有請!”高強聽得這一聲通報,也不覺得納悶,原本方百花去了有些日子了,想來在各地摩尼教徒中選拔有能弟子的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吧,這時候也該是回來商議具體的安排事宜的時候了。

只是啊只是,摩尼教那邊雖然接受了自己的建議,願意選拔出教衆來供自己驅使,現在出問題的卻輪到了自己了,開辦錢莊一事由於得不到朝廷的支持,落得要自己去找本錢的下場,現在要如何向這位方姑娘交代呢?高強苦笑一聲,且不去管這些,大不了實話實說就是,這朝廷不予支持也算是不可抗力的一種,只要自己盡了力,方百花大美女也不好咄咄逼人吧?

稍頃,幾個人影走進房中,高強定睛看時,來者卻不知一人,除了別離不久的方百花,依舊一身白衣飄飄風姿綽約,更有現如今已經變身爲獨臂少年,神情略顯冷漠的方天定,來到書房之中,各自施禮。

高強趕緊上前將兩人扶起,對方百花他礙於男女之防,只虛虛攙扶一下了事,對方天定可就不同了,還沒等他身子躬下去,就一把扶起,上前抱住方天定,語聲中已經有些哽咽起來:“方兄,久違了!你,你一向可好?”

方天定不防高強這等熱情似火,倒有些不大適應,心下也感動幾分,單臂反抱高強,勉強笑道:“高兄。別來無恙?天定多蒙兄長掛念,身體倒還好。”

許貫忠在後面見到這兩人酬酢往還,心裡很是有些怪怪←可是曉得方天定這條胳膊是怎麼斷地,要不是高強那日痛下殺手。一舉砍了摩尼教數十教衆,連方臘大教主都一刀兩斷,方天定怎麼會受了池魚之殃,在那一夜中丟了一條臂膊?難得這時二人重逢,高強還能表現的這麼熱情義氣,這小衙內的內斂功夫可着實見長了,端的厲害!

其實許貫忠這麼想,卻也冤枉了高強←當日雖然下了毒手,很大程度上並非出自本心。按照他來自現代的觀點,還沒有犯罪的人就不是罪犯,即便是他有了明確的犯罪意圖也是一樣的,因此方臘等人根本罪不至死。當日被情勢所迫所下的決定,至今仍舊令他耿耿於懷。以至於不敢面對原本親密有加的方金芝,而於此役失去了一條胳膊的方天定,更是他心頭的一塊石頭。如今二人相見,看到方天定一條空蕩蕩的袖管,高強心中更是慚愧,歉疚關切之情乃是發自肺腑,並不是什麼高超地演技。

見兩人兄弟情深,一旁的方百花也不禁酸楚,忙抑制了心情。上前將兩人分開,說了些勸解的話,擾攘一番,這才分賓主落座。

高強問過方天定的起居,話題就有些接不下去,本來他與方金芝已經有了盟約,不過現在金芝重孝在身,他心中又有些心結難解,說到關於金芝的事情時不自覺地就有些躊躇。好在方百花曆練世情。又是女子之身心思細膩,見到高強欲言又止的模樣,哪裡不懂得他的言下之意?忙即笑着取出些土產,乃是些醃漬好的竹筍野味,說道是金芝親手採摘炮製,只因守孝不能遠離,故此求姑姑帶來送於衙內品嚐雲。

高強雙手接過,不禁心絃顫動,所謂禮輕情意重,金芝顯然對自己用情已深。卻不知怎生報答?唉,也罷,只得待其喪期滿後迎娶過門,好生待她就是,那個流血之夜,大家就當浮雲了罷。

說了幾句遜謝的話,方百花忽然注意到了屋中一角坐着的右京來,不由得就是一怔↓在朱勔的都監府裡多時,自然也見過這位身份神秘,模樣秀麗的女子,後來知道正是這女子帶領高強等人裡應外合破了都監府,不免留心。這時再見到,正不知高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當即笑問:“高衙內,這位姑娘,莫非就是……”

高強忙將雙方引見,右京淡淡地見禮,並不多話,方百花也聽說過她一些事情,因此不以爲意,見禮已畢,便向高強道:“衙內,前日依了衙內的計較,奴家從我教有能教衆中選拔了百餘名機靈忠謹之人,教他們首途杭州來尋衙內,想要討個差事,如今可大都到了麼?”

這事煩瑣的很,高強自然按照老規矩丟給許貫忠去處理,當下便由許貫忠回答,來到教衆若干名,如今都安置在何處,一一分明,並無錯漏。

方百花聽許貫忠說得明白,安排的妥當,心下也自歡喜,便又問道:“然則甚好,不知衙內要幾時安排這些教衆做事?”

這倒難住了許貫忠,也不是他不懂得回答,實在還沒和高強在如何向摩尼教交代這個問題上溝通過,現在究竟如何迴應,有些躊躇,眼光自然就投向了高強,等他示下。

高強咳嗽一聲,將方家姑侄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便道:“此事如今有些曲折,兩位可否細細聽我道來?”

方百花一愣,正要追問,方天定遭逢大難之後,心性卻沉穩了許多,拉了姑姑一把,向高強點頭道:“衙內有什麼言語,但說無妨。”

高強便將錢莊不能得到朝廷的支持,一時還無法開辦,前後事宜簡略說了,話語中自然將客觀條件強調了幾分,說到委屈處還唏噓幾聲,顯得大志難酬,惆悵的很。

他這麼一做作,方家姑侄也不好責怪於他,更有許貫忠適時地插進話來,接上高強關於道路如何曲折的重要講話,把自己兩人商量好地生財之道敘述一下,又展現了一副美好地前景藍圖。

方天定聽罷。微微點了點頭,向高強道:“高兄,如此苦心爲我摩尼教和東南百姓謀劃造福,實屬難能。小弟佩服之極。”

這也不是虛話,高強若不是想要安定東南負擔沉重的百姓,哪裡會來搞這些事情?樂得安心作個混吃等死的紈絝衙內纔好,因此聽了方天定的誇讚,心中油然有些悲壯地自詡之情,嘴上還沒忘了謙遜幾句。

卻聽方天定又道:“既然衙內有了通商日本國的計劃,想必右京姑娘人力於其中,但不知衙內是否諸事停當?只因此事關係我摩尼教東南百萬教衆的福祉,倘若有我摩尼教能效力之處′萬死莫辭,還望衙內不吝教我。”

高強聽了這話,本來是條件反射的要敷衍一下,忽地腦子裡靈光一閃,想到一件大事:“這些人自己送上門來。卻不正好!”

他也不掩飾,傾過身子凝視着方天定的雙眼,沉聲道:“方兄此言,果然出自肺腑麼?”

方天定愣了一下,便有些不悅:“高兄說地哪裡話來?小弟自與高兄相逢東京汴梁,又同患難於杭州,甚至不惜與家父作對,我這一片爲我教衆的拳拳之心,難道高兄還有什麼信不過的?真正無謂!”

高強見他作色。趕緊緻歉,跟着又道:“並非我有意不信方兄,實則這件事情太過艱難,若不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發下偌大願心,決計不能全功。此事殊非常人所能,故而小弟有些躊躇,言語本有試探之意,還請勿怪。”

方天定聽了這話。不怒反喜,要知收益與風險並存的道理,並不需要在學校裡學過經濟學才能懂得,他雖然出身草莽,卻也是知道的。以高強今日的地位權勢能爲,要他說得如此鄭重其詞,必定非同小可,相對說來,一旦能夠成功,爲本教帶來的收益也是大得異乎尋常。以摩尼教如今受創深重的局面,可以說沒有多少退路,正可搏上這一記。

“高兄休得小覷了我明教豪傑!”方天定站起身來,微微提高了嗓門,想起爲了本教殫心竭力,終於以身殉教的父親方臘,親叔方七佛,以及石寶等人,一股悲壯豪情油然而起,語調也跟着激昂起來:“芶能造福我教衆,雖死何懼!芶能爲教效命,雖死何憾!衙內只管吩咐,只需是我教能力所及,全憑衙內驅策便了。”

高強大喜,便將自己眼下的難處都說了出來,最爲難之處,便是現下要派人遠赴東瀛日本,商議合作貿易與開發銀礦之事,這人選殊難抉擇,因此爲難。

方天定聽罷,低頭沉思了一會,又與方百花交換了幾個眼色,向高強拱手道:“如蒙衙內不棄,這遠赴東瀛日本之事,小弟願意一肩承擔!”

高強聽到他答應的如此乾脆,心中喜不待言,正要說話,許貫忠截了進來,向方天定正色道:“方兄如此肝膽,小弟佩服的緊,只是茲事體大,小弟擔心方兄護教心切,小覷了此事,因此有些不大放心,有幾個疑問,要請方兄不吝賜教。”

方天定不慍不惱,向許貫忠點頭道:“許兄謹慎行事,正是做大事的料子,小弟佩服——但問無妨!”

許貫忠伸出左手,立在方天定面前,屈起一根手指道:“這第一,方兄等多事農桑,不通貿易食貨之事,要如何解決與日人商貿之事?”

方天定答道:“此事易與,我雖不通商旅,高兄卻也不是逐利之人,想必既然要作這事,已經找好了合適之人販賣。小弟雖然駑鈍,也知道商人無利不起早,有利趕山跑,倘若與日人的貿易真有如此大利,必定不難尋到願意同船赴日之人,高兄無需小弟與此中出力罷!”

高強登時對方天定刮目相看,果然苦難使人成長,方天定幾個月不見,儼然已經是個人才模樣,足堪造就了。

許貫忠仍舊不動聲色,拋出了第二個問題:“再問方兄,此去與日人談判金銀礦開採事宜,可有腹案?”

答曰:“此事易與爾!蒙高兄大力襄助,我清溪銀礦全由本教教衆擔當勞力,高兄派來了有能的老成礦工悉心教導,連日來有多人學得探礦篩礦精煉等術,如今已經完全可以擔負起洞中銀礦的開採各項。一法通萬法通,日本雖遠,金銀礦藏想必亦非特異,我教教衆都可開採。只需我帶同數十熟練教衆前去,再得到當地勞力相幫,從探明礦脈到精銀運出,半年即可。”

這一節卻有些出乎高強意料′然想到了摩尼教可以學到銀礦的開採技術,不過這麼個快法也不是尋常,想必摩尼教徒一直在苦苦尋找改變自身生存狀況地道路,一旦有了這麼一個契機,立刻迸發出了巨大的能量罷。

許貫忠此時已經有些滿意,卻又屈起第三根手指,向方天定又問:“三問方兄,日人非我族類,難必其始終,況且財貨之物,自來引人覬覦,方兄區區數十人遠赴海外,若有個緩急,動輒有埋骨異鄉之險,方兄大可置自身生死於度外,但如此一來衙內的大事不成,方兄等一衆教徒也空灑熱血,徒死無益。方兄於此節,可有必勝之道?”

方天定神情一凝,肅然道:“區區數十人遠赴異國,要說必勝之道,那是沒有的,即使是有武聖之能,也難必其功。只是以小弟愚見,此事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一法。日人也是尋常人,只要有利可圖,便不致生變,我此去,當把所有日人不知的技術全數收攏,不得走漏了分毫,尤其是探礦之法和最後的精煉環節,便是日人抓住我等以性命相脅,也不得泄漏。如此,日人當知我等不可或缺,便只得繼續與我等合作,可保銀礦平安。”

高強聽了這話,心中一酸,差點流下眼淚來←生於太平盛世,穿越時空之後又是投身在殿帥府中作了衙內,可以說基本上沒吃過什麼苦,把自己的小命看得甚是金貴,每每將孔聖人的“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當作座右銘。卻不知,這世上盡有這樣的人,每日三餐都要苦苦尋覓,身家性命時刻危如累卵,對於他們來說,這個世界的殘酷,能有一堵危牆作爲立身之地,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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