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牀上,聽着屋外隱隱傳來的呼嘯風雪聲,肖向東一直無法閤眼。這不是因爲白天事情對他觸動太大,而是腦後總有些隱隱做痛,令他怎麼也睡不着。如果換成在běi?jīng,他恐怕早將家裡鬧得人仰馬翻。可現在畢竟是在部隊裡,在暴風雪的夜裡,他再怎麼難受也只得強忍。
邊防隊醫藥箱裡有些什麼藥,肖向東全都數得出來。甚至指導員蘇陽比自己還急,他又怎能再去麻煩別人。
“自己開車下山,到縣醫院去看病?”或許這的確可以成爲自己往常想法,但在經歷了白天驚險後,肖向東已不會再這麼莽撞。“頭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心中這樣安慰着自己,合上眼的肖向東總覺得有些迷迷糊糊。
來到高原上已經一年多,自己對高原生活總算有了一些適應。不是有什麼不滿,而是總感覺有些不足,好像總是在虐待自己似的。
營房裡的火盆已經熄滅,屋內開始有股溼冷氣息在慢慢蔓延。爲什麼軍隊不能爲高原哨所配備空調設施?又不是缺乏電力供應。或許其他哨所未必有這個條件,但X392哨所應該不存在這個問題吧!
軍費不足?革命軍事教育?或許兩方面要求都有。重要的是打仗時不能挑環境,延伸到rì常生活裡,自然也不能太挑剔。
軍隊不是爲給人提供享樂的場所,不是說一切從簡,而是一切要從戰場環境、戰場需要去考慮。肖向東也不是沒有任何政治覺悟、沒有任何戰場意識,只是身爲**,他必須考慮得比別人更多。
“不用懷疑,自己一定能成爲未來的軍隊幹部,這不僅僅來自於自身責任,也來自於自身能力的要求。”
雖說自己一開始並不想投身軍旅,對於家中滿屋子的綠sè軍裝更是不感冒。可即便自己進入軍校是種‘被迫’得來的結果,但在經過軍校的嚴格鍛鍊後,肖向東也漸漸意識到,自己的確適合做個軍人,也只有在軍隊中,自己的能力才能充分發揮。
“或者說,自己如果不當軍人,那絕對是種暴殄天物行爲,老天爺都會拿雷劈自己。”
想到這裡,肖向東臉上浮起了淡淡笑容,甚至腦袋也不再感到什麼痛感。
軍校生活不但是自己一生的財富,同樣也是所有軍校生的一生財富。雖然不用去回想那點點滴滴,但正是因爲有那充滿汗水的軍校生活,自己才能確定將來以軍隊爲生的目標和志向。不是說從軍校出來就一定要到部隊中去成長、鍛鍊,而是經過軍校錘鍊,每個軍校生都會以軍隊生活爲自己的畢生志願。不管其他人怎麼想,肖向東卻已經有了這種覺悟。
汗水?想到這裡,肖向東不禁感到一陣啞然。別說現在還是秋末,即便是高原上的盛暑,X392哨所附近還是一樣的冰天雪地。雪線上的哨所就是這樣,沒有什麼真正夏季。除非假期離開哨所到外面走一走,只要是呆在哨所附近,絕對不會有什麼熱汗淋漓的機會。
不過,雖然沒有滿頭冒汗感覺,但是汗臭味總是難免。所有戰士在假期時,離開哨所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個地方,好好洗次澡。
可一想到汗臭味,肖向東不但聞到了被子裡傳來的異味,也想起了白天在鷹子口時的渾身溼粘。回到當時感覺,腦後又有些微微發疼。
“怎麼回事?腦震盪有這麼厲害嗎?”
沒有出血,沒有其他受傷跡象,肖向東也只能想到腦震盪三字。在他的理解中,腦震盪就應該只是頭腦發暈、意識渾濁,或者還有些平衡不良?但自己從雪地裡醒來後,這些跡象一點都沒有,就是有些腦後發疼,感覺上更像什麼外傷似的。
想不了這麼多,也不願去想太多,肖向東堅決地閉上雙眼。即便睡不着,自己也要讓眼睛好好休息。
肖向東還只是個班長,不算什麼領導,自然要與班上戰士睡在一起。不能說寬敞的營房內卻睡了十來個人,即便說不上溫暖,人氣卻很充足。
間隔在門窗縫隙中傳來的暴風雪呼嘯聲裡,房間中回想着一個、兩個戰士的微微鼾聲。不是說吵着人睡不着覺,肖向東也早已熟悉這種感覺。換成是往常,恐怕自己早已睡着。吃好、睡好,這可是一個戰士提高戰鬥力的身體本錢。
小心在牀上移動着身體,避免影響到睡在上鋪的戰友,肖向東還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後腦。
睡在下鋪不是肖向東喜歡,而是這樣更方便執行任務。身爲班長就絕對不能落在其他戰士後面,不但每天要第一個起牀。如果碰上值夜勤,自己還得負責叫醒執勤的戰士。或許往常是不需要這樣,但碰上這樣的暴風雪天氣,哨所中最忙碌的還是自己這樣的領導。
即便只是一個班長,自己也要有承擔領導責任的覺悟,這是肖向東心中一直謹記的東西。
“嚓,嚓嚓。。”
聽着門外傳來的腳步聲,肖向東也知道這是換崗的戰士來了。因爲這不是往常固定的換崗時間,暴風雪夜的臨時加崗,戰士們醒不來也不奇怪。沒有想太多,肖向東也從牀上爬起來,不但準備叫戰士起牀,自己也準備出去外面看看。
反正自己怎麼也睡不着,再躺着也沒用。還不如去外面活動活動身體,或許等到身體疲憊時,自己也就可以睡下了。
小心翼翼從牀上翻身爬起,肖向東並不想驚醒上鋪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