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跟在重卸車後面,留在陳可身旁的邊防隊戰士顯然要比頂在重卸車前面的戰士安全上許多,甚至他們都沒能看到蘇陽他們在前面遭遇的一次次驚險。但這也只是相對狀況,或許在長直路上,重卸車可以替他們遮擋住迎面吹來的風雪,但在面對鷹子口這樣的60度轉角時,他們卻也再不敢掉以輕心。隨着重卸車在前面貼着山體繞過鷹子口,風雪也開始無情地灑在他們身上。
“小心,大家把重心降低,雙腿矮下來,儘量紮成馬步,把腰彎到九十度再去剷雪。”
陳可並沒叫戰士用身體去抵住重型卡車車身,與蘇陽他們在前面遭遇的是暴風雪吹到山壁後向外反轉的外吹風不同,因爲有重卸車擋住前方吹來的直風,他們所會遭遇的只有少量從山道外側往內刮的內吹風。但不管是外吹風還是內吹風,暴風雪的等級卻沒有絲毫差別,因爲沒有經過山壁阻擋的程序,相對的風力和慣xìng卻不比蘇陽他們遭遇的外吹風小多少。
感覺到身體的搖晃,陳可立即大聲向邊防隊戰士下達了新的命令。
彎腰到九十度,這只是個象徵xìng的要求,陳可的意思是讓戰士們儘量將身體向前彎下,而不是向上挺直。低下身體時,厚厚的軍大衣已經與大腿上的軍棉褲貼在了一起。揮動手中的鐵鍬,風雪彷彿只是從頭頂、從背上刮過,帶出一陣呼嘯的風聲。
“幹什麼?你不要現在跑來給我惹渾。”
眼角突然看到肖向東想去拉開車門,胡鬆急罵了一聲,也不管他不是自己部隊裡的戰士。
雖然國內的登上道路基本上都是向右側彎延,以方便右行左向(方向盤)的汽車行駛,但像X392哨所附近這種傳延自古時舊路的改造項目,卻仍是依照原路方向的左彎狀況,駕駛席緊貼着山壁,副駕駛席則靠向山道外側。雖然這的確更方便駕駛,但若是現在去打開副駕駛席車門下車,那絕對是一場災難。正如前面卡巴碰到的狀況那樣,隨時都有可能被吹下車去。
剛纔肖向東一直沒有下車,一是因爲自己頭部的確有些不適,甚至平衡感都還沒有完全恢復,二是他也不想下去讓邊防隊戰士們笑話。但現在看到大家都那麼努力時,他也有些坐不住了。自己又不是傷重得爬不起來,要死就和大家死在一起。不對,應該是與大家戰鬥在一起纔對。
“幹什麼,當然是下去給大家幫忙了,這怎麼又是犯渾?”
不滿地回了胡鬆一句,肖向東就將重型卡車的車門擰開了。不說自己的行動已經過深思熟慮,自己去與戰友一同戰鬥又有什麼錯誤。這傢伙又不是邊防隊的指導員,憑什麼來多加指責自己。
“撲!。。。嘭!”
因爲有運輸連平rì的jīng心保養,肖向東輕易就將車門擰開了,劇烈的暴風雪中,這也彷彿只是個微不可察的聲音罷了。但隨着肖向東打開車門的瞬間,還在風雪灌進來的同時,車門也在暴風雪的推壓下,一聲震響地重新關住了。巨大的聲音不但讓肖向東手上一顫,胡鬆的雙手也差點抖了一抖,幸好這是重型卡車,轉向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不然真不知會出什麼問題。
“你幹什麼?我都叫你不要胡來了,現在外面的暴風雪那麼大,你還沒下車就會被吹飛了,難道你想找死嗎?”
“……,誰,誰說我想找死了?你就認爲我一定會被吹飛?”
被肖向東這麼一鬧,胡鬆立即恢復了往rì在運輸連裡的脾氣,大聲怒吼起來。以前他就覺得肖向東很愛表現這點有些與運輸連的趙忠相似了,碰到相同的狀況時,他也不禁用對趙忠的態度怒吼起來。或許趙忠碰上這種情況立即就會被胡鬆彈壓下去,可肖向東畢竟不是趙忠,他對胡鬆也沒有任何好感。見到胡鬆竟對自己發起火來,他的心頭也有些火冒三仗。
自己現在是否想與戰友們戰鬥在一起已經不再重要,胡鬆居然敢不相信自己,這纔是最讓肖向東無法忍受的事。
“……這,這是命令,難道你不知什麼叫上級命令嗎?想違抗命令,你也等爬到我頭上再說。”
沒想到肖向東竟然會反駁自己,胡鬆怔了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他現在根本沒時間、jīng力去對肖向東解釋這事的利弊,而且碰到這種硬犟、喜歡用失敗去嘗試成功喜悅的戰士,除非你立即打消他的念頭,他在真正碰到失敗之前,絕對不會放棄繼續嘗試的行爲。但在這種地方失敗意味着什麼,那就絕對意味着死亡。
即便胡鬆並不認爲自己有什麼先知先覺的能力,但也彷彿看到了肖向東打開車門後被暴風雪吹飛,然後慘叫着跌下山崖的情景。
這種時候什麼話語最具有壓迫力,那當然是命令,而且還是部隊中絕對不允許有任何違抗的上下級命令。即便自己不是肖向東的直屬上級,但官大一級壓死人。爲了制止肖向東的莽撞行爲,胡鬆也顧不上他rì後會怎麼看待自己了。
“……你。。”
沒想到胡鬆竟會用官職來強壓自己,肖向東立即僵在了那裡。雙脣顫抖,瞪視着趙忠。
比起普通戰士,**更討厭以官勢壓人的行爲。因爲他們見多了類似事情,雖然心中知道這難以避免,但卻足以消磨他們內心滿蓄的熱情。肖向東不是不想吼回胡鬆,而是當他看到胡鬆根本就沒有望向自己,只是聚jīng會神地注意着前方道路時。知道他現在還在專心工作,肖向東忍了忍還是隻能將心中怒火強憋了回去,猛地將臉扭向窗外,再也不看胡鬆一眼。
彷彿是被窗外猛烈的暴風雪所傳染,此時駕駛室內的空氣溫度也低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