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吉普車後座,鬆巴並沒有急於找酒,而是先看了看沉睡中的蒲扎狀況。還是和原來一樣,蒲扎的體溫、心跳都沒有絲毫變化,彷彿他就是世間唯一的存在。將右手從蒲扎脖頸處拿出,鬆巴滿臉都是羨慕。
雖說蒲扎的確是個雪山向導,但對於高原人來說,還是更羨慕這種泰山崩於前而sè不變的態度。畢竟高原人一生要面對危難無數,能在危難面前保持‘鎮定自若’,不管主動還是被動,的確會讓所有人羨慕。
車後架上的大麴,是許德在他們離開道路工程團時親手放上去的,爲的就是必要時能幫上他們一些忙。先前吉普車側行通過障礙物時,因爲所有東西都經過鬆巴的重新放置,所以他很快就從裡面摸出了幾瓶酒。
“鬆巴哥哥,我來,我來。”
雖然趙忠手上的鐵鍬還沒停,但在看到鬆巴將酒拿出時,貝瑪已經樂不迭地兩步奔上去,直接從鬆巴手中搶過一瓶酒,開始拼命擰起蓋子。鬆巴也沒和她急什麼,先將其他酒瓶放到車前架裡,拉下手剎,這才轉向趙忠喊了一聲。
“趙忠,先過來喝兩口暖暖身子。”
“喔!”
放下手中鐵鍬時,趙忠先用身體壓了壓兩旁積雪,這才邁着大步走回來。不到五米距離,甚至貝瑪都沒將酒蓋擰開。看着她小臉發紅模樣,趙忠不禁笑了笑,伸出手去。
“我來,你的手不好使,小心點。”
“……給你,這可不是我擰不開,只是我的左手更要緊,不能只爲了喝兩。。你,你,你怎麼能這樣。。”
先是翻了個白眼,貝瑪有些不甘地將酒瓶交給趙忠。不過當她看到趙忠居然是張嘴在酒蓋上咬了一口,然後很輕鬆地將酒蓋擰開時,小嘴立即口吃起來。這根本與力氣無關,簡直就是使詐。
注意到貝瑪略帶不忿的反應,鬆巴笑了笑,拍拍她肩膀說道:“貝瑪,不要喝太多,一兩就好。注意活動身體,千萬不要讓身體有麻痹感覺,等到身體麻痹時再活動就晚了,這是在暴風雪中行動的要決。”
“一兩?我知道了,但他。。”
貝瑪只是隨口應了一句,但還沒等她再次抱怨出聲,身前就多了一隻手和一瓶酒,趙忠早已經在那抹起了嘴巴,彷彿已經很滿足樣子。
看到貝瑪吃驚的模樣,鬆巴接過酒瓶,喝了一口才笑道:“貝瑪,你不用替趙忠擔心,他每次喝酒最多二兩,說那是賽車手的習慣,你注意一下自己就行了。”
“哼,哼哼,我當然知道。喝酒有什麼好,我纔不喜歡許叔那樣的酒鬼呢!”
嘴中哼了兩聲,貝瑪沒有多說什麼。原來她還想用趙忠做擋箭牌胡混一下,沒想到趙忠對自己要求那麼嚴格,這也讓貝瑪有些沒轍。只得老老實實接過鬆巴手中酒瓶,喝了一口就放下,一陣辣味也從心底冒出來。
“鬆巴,班長對我們有沒有其他要求。”
“沒有,要不你和他說說。”
知道趙忠很難一下放鬆下來,鬆巴並不要求他絕對相信自己。與外人心中想像不同,每個雪山向導都是心思極爲細密的人。要想別人相信自己,就得先具備理解他人能力。單純的強行壓迫,並不能帶來真正順從。
這不是無聊的電影、小說,要靠強硬xìng格來提升主角形象。xìng格粗使的人,絕對無法成爲一個真正的雪山向導。雪山向導的堅持在於他們對雪地生活的認識,而不在於強硬要求他人配合自己。結果比過程更重要,這在任何時候都沒有區別。
鑽入車內,趙忠接通了許德的通訊。
“班長。。”
“怎麼了趙忠!怕了嗎?”
沒等趙忠將話說完,許德直接就將他的所有後話都堵在了嘴裡。他不是不能給趙忠一些指示,但所有雪山向導都確認,只有現場指示纔是最好的指示。沒有任何雪山向導會只憑經驗妄想做什麼遠距離指揮,何況趙忠身邊早已有了‘兩個’雪山向導。
“誰,誰怕了。我只是,,”
“不怕就好,你一切都要聽從貝瑪的指揮,懂了嗎?除非貝瑪她們有什麼不懂地方,我不會多說一句話。”
還在趙忠剛想辯解時,許德直接就將通訊器給掛掉了,看在徐常chūn眼裡,也是“嘿嘿”笑出聲來。這與什麼鍛鍊、信任全無關係,差之毫釐,謬之千里,這就是雪山向導的無情世界。許德不但無意提點趙忠,他也無法提點貝瑪和鬆巴什麼,最多隻能就他們掌握的狀況商量一下,而不是妄想取代他們的現場指揮權。
不是叫趙忠聽從鬆巴指揮,而是叫他聽從貝瑪指揮,意思就是趙忠比貝瑪還不如。
“嘿嘿。。趙忠,聽到沒有,許叔叫你聽我的哦。”
剛鑽了一個頭進來,貝瑪就聽到了許德的嚴厲話語,不管趙忠都與許德說了些什麼,她立即樂起來。雖然她很想趙忠信任自己,但也知道他很難做到對自己的完全信任。可現在有了許德支持,興奮中她更是拍了拍趙忠腦袋。
“好了,我知道了,我們繼續前進吧!”
不知道許德爲什麼會對自己這樣說話,趙忠怔了怔,只得將話筒放下來。他也沒說不信任鬆巴、貝瑪,只是不明白許德的態度。
與趙忠有些悻悻然不同,雖然沒有貝瑪那麼興奮,但同爲雪山向導,鬆巴卻很能理解許德的要求。看到趙忠、貝瑪已經回到工作崗位上,他也回到吉普車上,放開手剎,慢慢跟在兩人開出的雪道後面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