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胸通達,林若塵在大廳中放聲大笑!
廂房之中的女孩,剛剛要沉沉入睡,被笑聲驚醒,皺眉小聲道:“瘋了?我就說他有點不太正常呢。師父說得有道理,這樣的人,十有八九離走火入魔不遠。”
小姑娘翻了個身,彷彿根本不知道什麼事害怕,再次呼呼睡去。
清晨,小姑娘推開房門,揉着眼睛往院子中看去。
林若塵正在陽光下站樁,樁法很奇怪,右腳提起,左腳尖點地,身體前傾,雙肩卻微微聳起,背部自然彎曲。
微風之中,幾片樹葉落下,竟在他身旁半尺的距離,悄然飄散,彷彿林若塵的身體,有一層氣罩一般。
女孩的功夫雖然還在暗勁巔峰的境界,可眼界卻着實不低。她自然看得明白,此時的林若塵身體其實在快速地晃動,只是因爲幅度小,速度快,給人一種靜止不動的錯覺。
只是,她始終不明白,這麼怪異,甚至是難看的姿勢,怎麼偏偏就站出了一股飄然欲仙的感覺?
站樁,站的是拳勢。
就像昨天林若塵那一刀,雖然不曾拔刀,但只要勢到位了,就會給人一種極度真實的錯覺。
女孩在暗勁巔峰,正是要摸索化勁的門道。
雖然在師門中,不管是練勁入化,還是天人一體的秘法,都有人給她親身指點,可她總是把握不住其中的精髓。今天林若塵這一個樁,卻讓她微微有了一絲的明悟。
不由自主地,女孩學着林若塵的姿勢,開始依葫蘆畫瓢地站起了這個難看的樁。
不得不說,練武這個行當,真的是講究天賦的。
林若塵這個樁,暗含有他修習多年的心得,綜合了他對化龍訣的所有感悟。即便是言傳身教,沒有幾個月的時間,也很難有人能把握住其中的精髓。
可這女孩僅僅是看了一會,思索之中,不斷調整自己的身體,竟然站出一絲相似的意境!
女孩微微皺眉,總覺得自己背部的脊椎大龍,如同活過來一般,躍躍欲試,竟有破空飛去的感覺,身體越來越強,幾乎把持不住。
肋生雙翅,飄飄欲仙。就是這種感覺?
女孩覺得全身的血液向上涌動,臉色越來越紅,腳下越來越輕。點地的左腳,腳跟越提越高,終於控不住重心,離地而起,腦袋一暈,踉蹌一步,向臺階下倒去!
虛影閃動,林若塵突然竄起,空中一個折向,左手往上一架她的胳膊,右手拇指快速在女孩的囟門,一按即鬆!
猶如一盆清水潑下,女孩渾身的氣血瞬間歸位,整個頭部如清風拂過,根根頭髮絲都說不出的清涼。
“沒有我的心法,你也敢站我的樁?居然還站出了幾分真意?天才和瘋子,果然只有一線之隔。”
林若塵呵呵笑着,站在女孩身前三尺,輕聲說道。
他今天的心態,已經和昨夜完全不同,面對這女孩,也沒有了太多的芥蒂,聲音柔和,彷彿面對一個調皮、跳脫的妹妹一般。
女孩的臉一紅,低着頭,彷彿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可不時瞟起的眼神,卻顯示,她有好多的問題,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沒有經過別人的允許,站別人的樁,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在華天國的武術界,這種尊師重道的傳承已經幾近消亡,也不會有人把這看成什麼大事。可在古武一族,這依然屬於偷師的範疇。
“我,我就是覺得好玩,沒有想要……”女孩還是囁喏開口,她覺得,這件事既然是自己錯了,就有必要解釋清楚。
林若塵擺擺手,笑道:“沒事。這是我自己練的樁法,和傳承無關。你要是覺得有意思,我可以將心法講給你聽。你這樣自己摸索,是非常危險的。”
說實話,林若塵現在,其實已經完全被這個女孩給震撼到了。一個樁法,不算什麼,他也沒有敝帚自珍的意思,而且,他也想看看,這女孩,到底天才到何種地步。
這樣的人,他見過一個,就是南山莊俞雙龍的關門弟子,陳風。
女孩顯得很高興,不單單是得到一個很有意思的樁法,最重要的是,林若塵一點都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你這個樁法真的是怪,我師父教過我不少,可從來沒有像你這個這麼彆扭,這麼醜的。”
女孩嘴角翹起,那股自然而然的可愛,毫不做作。
“呵呵,你見過毛毛蟲嗎?化成蝴蝶之前,都是最醜陋的。樁法是一樣的道理,只要在樁法中站出真意,就能脫去那層醜陋的軀殼。”
林若塵緩緩而言,將這一記樁法中的意境,仔細地講給女孩來聽。
林若塵講得認真,女孩也聽的仔細,聽到不明白的地方,還不時開口詢問。就這樣,足足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林若塵纔將全部的東西講完。
長舒了一口氣,林若塵笑笑道:“這就是我的拳勢,一個樁法,足以全部說明。你怎麼理解,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女孩皺着眉頭,顯然還沉浸在其中,驚詫道:“你的一個樁法中,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東西?這比一部拳經還要複雜!對了,這個樁法有名字嗎?”
“我把它叫做升龍。你覺得怎麼樣?”
林若塵鄭重地回答。樁法脫胎於他泥蛇化龍的功法,卻秉承俞雙龍乾龍的意境,追求的,正是人人如龍的大義。
“升龍,升龍。”女孩喃喃有聲,她是識貨的人,便更加知道,這一個升龍樁,足以開宗立派!可眼前的這個青年,就這樣毫無保留地,講給她聽。重要的是,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這是什麼心境?
女孩的心怦怦直跳。這是世界的天才,她見過的太多了,可林若塵是她見過的,心胸最爲開闊的一個!這與師門中對他的評價,簡直是天壤之別。
“小姑娘,我要走了。提醒你一句,這個小院,可能是八卦城最危險的地方。早點走吧,你現在的功夫,還不足以留在這裡。”
林若塵笑了笑,伸手在旁邊的架子上取過一條半尺寬的束帶,紮在腰間,背上長刀。
“走?你去哪?幹什麼?”女孩下意識地問道。
“殺人!我說過有人必死,可被很多事情耽擱了。他恐怕,已經等急了。”
林若塵說的輕描淡寫,可語氣中堅定的殺念,足以證實他現在的決心。
女孩皺起了眉頭,她還是能記得,那些師兄們提起林若塵時,說過的話。“此人乖張暴戾,漠視規則,動輒鬧市殺人,已經入魔!若不斬殺,必成古武一族大患!”
其實林若塵昨夜就說過,他就是爲殺人而來。
可不知爲何,從見到林若塵起,女孩總是覺得,這個評價,並不客觀。
“我能跟你一起去嗎?我不會影響到你,我只是想看看,你是怎麼殺人的。”女孩執拗地擋在林若塵的面前,擡着頭,盯着林若塵的眼睛。
她更像看看,林若塵到底要殺誰?爲什麼殺人?
她不相信,能夠創出這樣樁法的人,會是一個他們口中的嗜殺之魔。
林若塵愣了一下,他覺得,這可能是女孩的好奇心作祟。“殺人沒有什麼可看的,非常無趣,你若能不接觸,還是不接觸的好。”
“我叫公孫月,我師父說,我早晚有一天,要學着殺人。我一直不想學,可我今天,想跟着你看看。”
女孩好不退縮,倔強地咬着嘴脣。
林若塵的眼眉跳了一下:“公孫月?你是古武王族的人?”
“是的。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不會給你增加任何麻煩的。”
林若塵笑了:“你可以跟着我。但你記住,不要讓任何人再知道你的身份。在別人面前,你叫林月,是我林若塵的妹妹。”
他確定,這是個根本沒有任何社會經驗的小女孩,看來她之前所說的,偷偷跑出來,是真的。她現在的身份,只要被雲成樹和封鹿山知道,就會成爲最炙手可熱的獵物!
公孫月忙不迭地點頭,她只要跟着林若塵,叫什麼名字,她根本就不在乎。
“那走吧,我這次要殺的人,有好幾個,我們要抓緊點時間。”
林若塵不再說話,在門口的一個小櫃子裡,取出一張面具帶上,徑直拉開院門,走了出去。
他右臉頰上的青蛇印記實在是太過招眼了,要是不做任何遮掩,別說去殺人,恐怕連面都見不到,就會被轟殺成渣。
畢竟他要殺的人,都大有來頭,哪一個也不是泛泛之輩!
“第一個是誰?”
公孫月完全沒有一個小尾巴的覺悟,緊跟在林若塵的身邊,好奇地問道。
“坤地門族長,地承天!”
“是因爲他參與了王族邀宴的行動嗎?”
“不是,是因爲他爲私利殺人!”
“誰?”
“蘇婉的丈夫,孟亮。”
“不是艮山門的族長山牧嗎?”
“不是。雖然山牧死的也不冤,可那件事不是他乾的。”
“怎麼殺?”
“今天午後,他會帶着三十名手下,回他們坤地門。我們在飛雲浦截殺!”
“有多少把握?”
“四成。”
“若是失敗呢?”
“死!”
公孫月不再說話,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林若塵。爲了一個已經過去了兩年,毫不相關的人命,哪怕只有四成生還的希望,他竟然去截殺一個內八門的族長!
林若塵暗暗笑了,他看得出公孫月的驚詫。其實他的把握,足足有八成,不過帶了一個小拖油瓶,說得低一點,讓她能夠安分守己,也情有可願吧。